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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魚不翻身 第2頁

作者︰秦然

沒錯!這位圓圓胖胖的中年男子便是鼎鼎大名的「萬草郎中」。

說起「萬草郎中」,無人不是又恨、又敬、又愛、又怕——

江湖傳聞「萬草郎中」淵瑞,醫術出神入化,為人詭秘難測,為人醫病手到病除,有個收集天下之名貴草藥的怪癖。他醫人的規矩怪得很——全要看他老人家當時的心情——心情好,就算咽氣了,他也可把人從閻羅王家揪回來;心內不爽——對不起!親自塞給人家張「老閻」的請柬他也干得出來!

據說,十幾年前,「萬草郎中」收了個徒弟,此徒天資聰穎,假以時日大可青出于藍,可此消息在江湖上沒傳多久,他們師徒便一同銷聲匿跡于江湖,再難知曉二人行蹤。

直至有一日,世間出了位更加怪,醫術卻同樣高深莫測的「鬼面醫」,人們對「萬草郎中」師徒的諸多猜測與找尋,才日趨平靜。

說起這「鬼面醫」,只有兩個字——離、譜!要想讓「鬼面醫」移駕救人沒有他的「鬼面帖」是請不動、找不著他的。偏偏「鬼面帖」是在醫好病人後才下的帖子,只有被他醫好過的人才可能擁有並有資格使用「鬼面帖」。其實,大多數的「鬼面帖」會轉瞬即溶。只有極少之人會持不會立即溶化的「鬼面帖」通過某種途徑找到他的行蹤,而那些找到他的「鬼面帖」會在用過之後立即化為銅水。

不僅找「鬼面醫」醫病難上加難,他的出診費用更是令人咋舌。他不收銀子,只要寶物。如若沒有他點名要的寶貝恐怕他不會高抬貴腿地顛顛兒跟著人家去救死扶傷。但只要他心血來潮,竟然可以分文不收地醫病,然後親自采藥、配藥、抓藥、喂藥,服侍到人家通體舒暢、病好為止!

久而久之,「鬼面醫」的江湖規矩就這麼立下了,漸漸取代了「萬草郎中」曾經的輝煌,當今江湖中人,沒有人不認為、沒有人會懷疑、沒有人不憧憬、沒有人不尊敬神秘莫測卻醫術如神的「鬼面醫」。「鬼面醫」就這樣成為了一個莫測的標志、一段詭秘的傳奇……

☆☆☆

已近傍晚時分,水藍的天空漸漸轉深,天空上夾帶著幾片平鋪的白絮與陣陣輕風一同眷顧著臨州城熱鬧的街市。街市兩旁店鋪林立,買賣繁忙,人流如湍,昭示著當朝的國泰民安。

緊密的人流擁著一瘦小青年從容前行。

他滿身風塵尚未褪盡,顯然經過長途奔波。本應是斜挎在肩的包袱,卻被他不在意地提在手中,雖是一臉灰蒙卻不見半點疲憊之色。只見他閑庭信步地閃進一家包子鋪,清亮悅耳的嗓音喊道︰「掌櫃的,三個熱包子,牛肉湯一碗。」

掌櫃的乍見他時一陣驚喜,他滿臉堆笑地捧著胖圓的肚子從櫃台里擠了出來,竟親自招呼上了這滿身塵土的青年。

「是,這就好!您里邊請!」

「這一趟半月有余,不知您生意是否興隆?」青年隨口問著,毫不客氣地直至店鋪後院,停在一眼水井旁,把手上的包袱丟向後面亦步亦趨的胖掌櫃,自己蹲捧起井旁木桶中的清水掬在灰塵密布的臉上。

不一時,清澈的水已然混沌不堪,恭立一旁的胖掌櫃忙不迭送上早已備好的巾帕。

「興隆!興隆!興隆得很哪!不知我那……」胖掌櫃欲言又止地瞟了瞟四周,壓低聲調,在青年耳邊低語,「我那百年參王可帶回?」

青年擦拭完畢,把玩著手中的巾帕,並不答話。

此時,他的五官才尚看清楚︰細而濃密的眉、圓而靈動的眼、挺俏的鼻、紅潤的唇,小巧、尖俏的純淨臉龐,這孩子若是個釵裙羅緞的女娃該是怎生的嬌俏、可人。

「我那辛苦酬勞呢?」青年熟練地撢直巾帕,專注地撢著身上的灰塵,反問。

「咳!咳!」胖掌櫃被嗆得退了一大步,從懷里掏出幾錠銀子,「文銀五兩,早為您備下了。」

「好!一手交錢,一手驗貨!」青年立即停了動作,挑出脖頸上掛的荷包,拽出根手掌大小的人參,丟過去,在趁胖掌櫃專注接參的時候青年奪過他手上的銀兩,裝進荷包塞進衣內。

「你才出四百兩,人家任我說破嘴,也只賣我半根,我盡力了!」青年攤掌、聳肩,眉眼間溢滿無奈。

「什麼?!」胖掌櫃捧著半顆參捶胸頓足,「小小年紀,卻學無德奸商!那半截定是被你剁掉沿途賤價賣了!還我四百零五兩來!」

「干爹,就當辛苦錢行不行!」青年瞪了瞪眼,又不是第一次榨他油,誰讓他不長記性!求他辦事,就應有被榨的認知啊!他不悅地沉聲道。

「不行!」字正腔圓!

「為什麼?」

「……」啊,為什麼?「就是不行!」他為什麼一定要想「為什麼」!

「你是我干爹!」這干爹白叫的?!

「就算我是你干爹也不行!」

「不還!」

「還來!」

「就不還——」

叮—— ——嘩——啦——一陣干脆的磁瓦碎裂聲從院中廚間飄然而至,讓這一方爭執不休歸于平靜。

「啊——我的碗!」胖掌櫃心疼不已地皺眉低叫,腳不沾地地尋聲而去。而青年也順手抓來小二正要上菜的肉包追了上去。

「小爺!你到底是不是隔街老王頭燒賣鋪派來整我的?!」胖掌櫃來到廚間內看了看滿地的破碗爛盤,又看了看面前高瘦孤傲的少年,哀號無力,欲哭無淚!他伸出胖爪將少年拉拽至院中,口中喋喋不休,「大前日,您吃了本店包子沒錢付,要借宿一晚,把外袍當給本店。前日,您又吃了本店的包子,又要借宿一晚,把中衣當給了本店;昨日,您還是吃了本店的包子,還要借宿一晚,把鞋襪當給了本店;今日,您小爺干脆說以後白吃白住在本店,以勞抵貸——好!誰讓我菩薩心腸呢!清晨,勞駕您燒燒火,要不是伙計發現及時,我這小店恐怕也並柴禾勞您一齊燒了了事;晌午,讓您歇歇擇擇菜算了,您卻把不能吃的菜根留下,菜葉菜心扔了個干淨;後來我想洗個碗總應沒問題吧?!您可真給我這胖臉上貼金——我這小小包子鋪的碗碟就這麼粉身碎骨個干淨!我倒要問問小爺您,今天您要當什麼賠我!嗯?!」胖掌櫃雙手叉腰,上下瞟著眼前的少年,目光悄然停歇在他脖頸間的金絲繩上——那里掛著一塊好玉,他昨天看到的!

這小子身上衣物皆出自大禾國「無逸坊」,少說也值六、七十兩,別說幾頓包子,住上幾宿,就是拿下他這包子鋪都不成問題!

所謂「無利不起早」,他之所以沒把這小子一腳踹出去,還把伙計們的布衣、布襪並布鞋拿給他穿就是因為他有塊好玉!

玩陰的?!他不屑!這玉當然要他自願「當」給他。再說,這小子氣質、舉止、談吐八成是哪個官宦、巨賈家的敗家子,客客氣氣地好聚好散,免得日後惹麻煩。

「你不必如此大驚小敝,我說過,這兩天你所有損失,他日我必百倍償還。」少年毫無歉意,甚至言語神態間竟顯露出居高臨下的不屑,「若不是我與申侍……師哥、武師哥走散,你再修千萬年功德,我也未必肯光顧你的店。」他只是坐在路邊數一數身上究竟還剩多少張銀票而已,把剩下的幾十來張銀票揣在懷里後,聞著遠遠飄傳過來的噴香味道,他來到這間包子鋪。在門外,被人撞了下,他沒在意。直到吃完包子付錢時,他才發現所有的銀票都不見了!他怎會想到銀票這玩意兒這麼容易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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