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在花园徘徊,只是想当面跟他说声谢谢,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妳千万别误会了!”怜香的美眸瞬间浮上一层水雾,看来不知所措。
“妳见过他?”害人家哭不是宝贵儿的本意,她忍不住软下了口气。
“嗯,我曾经在谪仙书肆被人调戏过,是他救了我,所以我……”说到这儿,怜香便害羞得说不下去。
“所以妳就爱上他了?”见到怜香如此羞却,宝贵儿更确定了她的意思。
“我也知道自己没资格,但还是忍不住想着他。”
“如果妳是因为这个理由而爱上他,那么我劝妳还是早日忘了他吧。”
宝贵儿希望怜香能够看清楚现实,毕竟英雄不是日日可当的,爱一个人的原因若是如此肤浅,那么可能会因为日后的平淡,热情逐渐消褪。
“我喜欢他,不只是因为他救了我,而是他不似寻常男子轻浮,谈吐中显现出丰富的学识,态度温和有礼,待在他的身旁,令人如沐春风,让我不由得心生思慕。”怜香急急地回道,颊边浮上红晕,更显得娇美动人。
宝贵儿欣赏地看着她。这是她头一次听见有人说爱上吴常不是因为他的财富和俊美的皮相,而是因为内在。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虽然怜香生得柔美可人,加上彷佛风一吹就会飘定的纤细身材,的确能让男人心动,偏偏吴常不重视女子的外貌,而是其他东西,所以,她恐怕会心碎了。
看到情敌同样陷入苦恋,宝贵儿却对她心生同情,甚至忽然有个荒谬的想法。
“告诉我,妳爱他的决心有多少?”
“什么意思?”怜香清丽的大眼里有着不解。
“如果他不再是书肆的老板,只是个身无分文的人,妳还会爱他吗?如果他失意落魄了,妳肯跟着他一起吃苦吗?如果他失去希望,妳能够不吝惜地支持他吗?”倘若没有这样的决心,又怎么能说服她将心爱的人让出来呢?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为了心爱的人,什么苦我也甘愿承受。”
在动人的丽眸里,她看见了怜香的真挚情意。
“那很好。”宝贵儿站了起来,摊开桌上那些画像问道:“怜香,告诉我妳的画像是哪一张,我会帮妳的。”
她的心很痛,却扬起唇笑了。
吴常的心如果再次受伤,有怜香不离不弃的照顾,一定很快便能痊愈吧?
只要能让他觉得好过,她被恨也无妨。
慧剑可以斩情丝,而她的这把剑,却可以断了他的执着。
第七章
吴常一直待在观心亭里,茶都喝完了一壶,终于见到宝贵儿提着裙襬奔来。
他见她顺了气,才启口问道:“花园里怎么空荡荡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我教她们回去啦!”她的双颊浮着一抹红晕,雪肌沁出汗珠,看来已经忙了好一会儿。
他瞇眸看着她,半晌,唇边逸出一抹意会的笑。
“怎么,妳终于受不了了?”想对他说实话了吗?
“是。”她老实的回答。“我讨厌那些女人,她们不是冲着钱来,要不就是垂涎你的美色,根本没有一个是真心的。”
吴常挑眉,对她的说法好气又好笑。
美色?说得他好像是个女人一样,不过,可以引起她的醋意,这个形容他倒是不介意。
“奇怪,刚刚明明还在这儿的,跑到哪里去了?”
见她满头香汗,往袖子里东翻西找,他猜可能是在找手帕,遂开口道:“宝儿,妳过来。”
“待会儿,我快找到了。”她一副不找到不罢休的样子。
“妳『马上』给我过来,别让我说第三遍。”吴常的俊眸里有着不耐,语气透露出危险的讯息。
“再等一下就好了,啊!你想干嘛?”指尖刚模着东西,她的腰间倏然一紧,被拉进他的怀里。
“再乱动的话,信不信我会吻妳?”
威胁奏效,她果然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是睁大眼睛不服气的瞪着他。
他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看他表情肃然,深邃的眸瞳深不可测,她心头七上八下,有点慌乱。
“找不到帕子,将就用我的吧。”
宝贵儿知道他误会了,但她要找的并不是这个,而是……
只见吴常拿起袖角,专注地拭干她额上的汗,眼眸深处有着柔和的光芒,让她胸口一紧,心中涌出对他的愧疚,险些握不住袖子里的画轴。
“妳看起来好像快哭了,为什么?”他的大掌忍不住哀上她的面颊。
“没有,是你看错了。”
她不着痕迹地退离他,避开他的触碰,努力稳住情绪,然后对他扬起甜美的笑,热情地拉他来到桌边。
“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喔!”
见她似乎有回心转意的迹象,吴常的心情变得愉快,往她摊开的那幅画看去。
“她叫怜香,名字跟人一样美,对不对?”宝贵儿微笑问道。
没想到她是打算介绍别的女子给他。
“妳这是什么意思?”他倏地沉下了脸。
“帮你找娇妻啊!怜香小姐不仅温柔贤淑,娴雅可人,最重要的是,她是真心爱你,愿意舍弃所有痴心相随,这是很难得的。”她装作没见到他的表情,仍滔滔不绝地道。
“那又如何?我喜欢的是妳,不是她!”吴常皱起眉头,满腔热情化为怒火,扫去桌面的画像,怒气冲冲的走副她身前。“难道妳这么讨厌我,拚命的想把我推给别人?”
他已经失去耐性,再也不想等待,今天她若是不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说过了,你跟我之间是不可能的。”宝贵儿被逼退数步,困在梁柱和他的双肾之间,但眸中仍是无惧。
“是因为妳心里的那个人?”
“是又如何?”她傲然地回道。
“坦白说,我怀疑根本就没那个人的存在,”看见她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冷笑道:“如果真有其人,那就说出来是谁啊,说出来,我就不会再为难妳了。”
“这个人确实是存在的,信不信随你!”她的雪颜浮上怒意,像是存心隐瞒那个人的身分,不让他知道。
“那么妳敢说,以往妳对我全然无情意,不曾爱过我一丝一毫?”吴常隐忍着内心翻涌的醋意,语气紧绷地问。
“我对你只有家人般的亲情,所说的话也全是出自于关心,如果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
她充满愧意的眼神刺伤了他。
“亲情?换句话说,妳从来没爱过我半分,根本是我自作多情?早知如此,我为何要让妳接近?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付出了所有感情,挖空了心,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她这么说,比说不爱他还要伤他更深。
所有的美好都像梦幻般破灭,他一直认为她对他有好感,才不吝惜地倾尽真情作为回报,如今才明白,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
原来,她从来没真正爱过他,这一切都是他极度孤单下的自我想象罢了!
被击毁的自尊化为强烈的怒意,他用力击向她后头的梁柱,在上头留下两道深陷的掌印。
宝贵儿的心头震颤着,她知道这次真的伤透了他的心,但她硬是咬着下唇,不让心疼的眼泪流下。
她不想伤他,但唯有用“无情”才能断了他的执着,希望他就此舍下这份情。
“对不起……”
“如果妳说这话是出自于『家人』的关心,那就免了吧!以免我错将它误认为『爱情』,那可就糟了。”吴常讽刺地冷笑道。
他再也不想再见到她同情的眼神,听到任何道歉的话语,那只会更让他觉得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