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君心舞乱红袖,如飞蛾扑火,舞得激狂舞得恣意。天帝心猿意马,再也坐不住了,霍地起身,虎步冲上前来,迅猛地伸手抓住旋舞的人儿。媚君心这次没有躲开,由着天帝将她擒入怀中。困在他霸道的怀里,她笑着仰起脸,美目流波,妩媚诱人。
“爱妃,你这颗心是不是依从了朕?”如若不从,他也有法子让她顺从!
“臣妾早就失了心,圣上还看不出来吗?”被他禁锢在怀中,她巧笑媚兮。
今日,她已完全属于他了!——天帝仰头狂笑,如同征战沙场凯旋而归,独掌天下霸得美人,意气风发,他笑得畅快无比。
霸占欲得到满足,他打横将她抱起,阔步往里走。她顺势抱住他的颈项,把脸埋在他肩窝里。贴至他颈后的手,巧捻兰花,轻轻柔柔地沾上他的肌肤按了一下后,她突然扑哧哧地笑了。
脚步停顿,天帝猝然僵着身子钉足在殿上,突额上的“王”形纹路颤曲了几下,面颊抽搐,须发一根根地刺张,血色暴涨的瞳人罩住了怀中笑得异常妖娆妩媚的人儿。
媚君心缓缓地移开按在他颈后的双手,眸中焰芒炽烈,不屈不挠地迎向天帝噬血的目光。
丝竹声戛然而止,殿上气氛异常沉闷,死一般的沉寂,除了那些醉酒昏睡的臣公,其余的大臣们正襟危坐,一动不动,豆大的汗珠挂在脑门子上,一个个神情紧张地注视着天帝。
天帝面色铁青,膀臂痉挛似的抖震几下,突然松开了手。媚君心从他怀里月兑身而出,退后几步,目不交睫地注视着天帝,鼻尖沁出粒粒汗珠。
天帝面色骇人之极,一震一抖地举起手来,模上颈项,在颈椎上模到异物,食指与中指一夹,随之拔出的竟是一根细如牛毛,却异常尖锐的银针!尖针刺骨,他并未觉得痛,颈椎上只是麻了一下,四肢却酸软无力。他站在原地不动,四下里望去,不见救驾的忠臣,只看得一个个图谋不轨的反臣贼子,趁这些人小心观察时,他垂下手悄然抓住佩剑,微微拔剑出鞘,锋利的剑刃割入肉掌,割得很深,血染剑鞘。受疼痛刺激,麻痹的四肢渐渐恢复了机能。
“爱妃,朕给了你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却为何偏要与朕作对,甚至要杀了朕!”天帝咬牙恨声质问。
刺入颈椎的银针是他的皇后赐给他的,当他的心为她而乱、当他以为她的身心已然被擒获时,那张妩媚的笑靥下却包藏祸心,这分明是一个粉色的陷阱!
媚君心深吸一口气,迎着他暴戾的目光,一字字地痛斥:“我要的不是那些!七年前你杀了我的家人,让我失去了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哪怕是金山银山,也无法弥补!”
“不错!”张缜从席间站了出来,面对天帝,大声指责:“你这暴君,挑起战火霸得帝位,不行仁政,不问民生疾苦,不学为君之道,滥杀无辜,失了民心,有何颜面坐这九五至尊的帝座!”
天帝须发怒张,怒目瞪着大殿上的臣子,看到的却是一张张愤慨的脸,而那些个只知阿谀奉承的马屁精们,则醉的醉、呆的呆,右丞相与他的同僚竟然都钻到了桌子底下,抱着脑袋簌簌发抖。
瞧瞧他都养了些什么样的臣子!就连他最信任的、最赏识的大将军兀刺,在这关键时刻竟也不见踪影,所有的人都背弃了他!
“好啊,很好!”天帝不怒反笑,使人心惊胆战地冷笑三声,步步逼向媚君心,话声暴戾慑人:“朕得不到的东西,毁了也罢!”
“天帝!你欠下的债还没还清呢!”
方才在殿上举着歌扇轻舞的少女冷叱一声,猝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刺向天帝。
天帝怒哼,出手迅猛,扣了少女的手腕,抖手一震,将人震飞出去。少女整个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出一丈远,“叭嗒”摔在地上,不见动弹。
“小丫头!”
媚君心急喊一声,欲奔上前去察看少女伤势,却被天帝阻挡了去路。
“还有什么人要与朕讨债,今日索性一并了结!”
天帝步步逼近,浑身散发着暴戾杀气。
这时,殿内几十名武将挺身而出,将天帝团团围住,拔剑厮杀!霎时间,仪凤殿内剑光霍霍,杀气森森。围上去的武将,忽又暴退回来,一个个剑断腕折,血珠迸溅!他们的剑刃无法刺入天帝护身的软甲;他们的拳头在天帝眼中简直就是豆腐做的,不堪一击!普天之下,能以武力战胜天帝的人,似乎还未出现!
张缜也持刀冲入搏斗圈中,文官们则堵在殿门口,筑起一道肉墙,以防兀刺调遣的京师北军前来救驾。此刻,兀刺若能率兵前来护驾,张缜等人的处境就岌岌可危!可是,他偏偏没有出现!
第八章金玉良缘(1)
搏斗持续了片刻,背水一战的谋反之臣终于占了上风——张缜等人已用四根臂粗的绳索齐力绑缚住了天帝的手和脚,胜败即将见分晓,但,突然之间,威啸声响起,天帝须发刺张,猛然发力,反扯了绳索,牵拉着绳子另一端的张缜与武将们竟被他狠狠地抛甩出去,砰砰撞在墙上,咯血倒地。
天帝神态骇人,披身的龙袍染了众将士的血,血人似的拖着绑缚在手脚上的四根绳索,一步步逼向媚君心!
娇靥煞白,媚君心步步后退,手心冒汗,面对这凶残毒辣的暴君,七年前柳宅外绿荫道上的一幕情形又浮现脑海,她心悸心慌,却无计可施!天帝逼近一步,她就后退一步,一直退到了墙角,背部贴上了冰冷的墙壁,再也无路可退!
站到她面前,天帝目闪噬血之芒,缓缓伸出铁石般强硬残暴的手,掐向她纤女敕的颈项。
陷入绝境,她怆然闭上了眼睛,等着死亡的降临。但,等了许久,天帝的手仍未摁到她的脖子上,她惊疑地睁开眼,看到天帝仍站在她面前,双手离她的颈项只有半尺之遥,却僵滞住了,手和脚都无法再往前移动。
愕然圆睁美目,凝神看时,她才发现绑缚在天帝手脚上的四根绳索竟然被人牵扯住了,他不但无法往前挪步,还得用力抗挣,以免被牵制他手脚的人反拉过去。
谁?谁能有这样惊人的力量与天帝相抗衡?
跌坐在墙角的张缜突然大喊一声:“叱翱!”
媚君心浑身如同被雷电击中般抖震一下,急急侧身走出这面墙的死角,提着一颗忐忑的心,凝眸往天帝身后一看……突然之间,泪水夺眶而出,泪水糊住的视线里落着一个人影,那诚然是一个散发着野性美的少年身姿,劲瘦矫健,却蓄满了爆发力,隐隐中,有着无比的力量与悍勇气度!
“叱……翱?”
她颤声轻唤,不敢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儿,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充满野性的乌亮眸子,锐利,无所畏惧!却,在看到她的身影从墙角走出时,少年眼中漾了柔光,率真地望着她笑了。
“真的是你?!”她不敢轻易上前碰触,怕眼前这一切只是虚幻无凭的一场梦,一碰,就会碎了。
“不错,他还活着!”
一个声音传来,失踪了整整一夜的韩重生此刻走到了她身边,他的神情有些疲惫,似乎昨日彻夜未眠,心情却十分愉快,他亲切温和地看着她,柔声问:“姑娘无恙否?”
怔怔地看了他片刻,她流着泪,却笑了。“是你救了他?”
“不错!”挂念着那块璧的主人,他昨夜悄然跟着她去了坟岗,目睹了半路上发生的一切,并出手救下了受伤昏迷的叱翱,今日又陪同叱翱匆匆赶来,幸好为时不晚!看着场中屹立的少年身影,他感慨万千,“苍天有眼,我终于找到十七年前失散的亲人!”当年他把刚出生的弟弟藏在琅邪山上一处小洞穴,原来,那竟是一个狼穴,狼群里长大的孩子,却拥有了与天帝抗衡的力量,真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