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翱——”
失而复得,喜悦的心境无法形容,她浑然不顾眼前剑拔弩张的紧窒气氛,冲着叱翱飞奔过去。
恰在此时,天帝猝然弹身倒退,顺着牵扯他手脚的那股力量,迅猛地扑向叱翱。
媚君心先行奔到了叱翱面前,随后扑上的天帝拔出佩剑,一剑刺去,长剑由媚君心的后背向叱翱胸前贯穿!
一切来得都那么快,当殿内众人回过神来惊呼时,剑芒倏忽不见,剑柄紧贴在媚君心的后背上,叱翱的拳头不知何时竟摁在了天帝心口,这三人都僵直了身子像木头人一样站着不动,谁也没有出声。
噗——
天帝猛地张开嘴,喷出一道血箭,如山岳般魁梧的身躯轰然倒下。当他扑倒在地上时,众人这才清晰地看到贯穿他心口、显露在后背的一截剑刃!天帝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当日小亭荷塘边,他曾亲眼看到叱翱是怎样应付兀刺突袭而来的那一剑,但他竟然忘了,忘了这少年拥有野狼般锐利的目光、敏锐的直觉,出手之快之准,轻而易举地拍断他刺来的剑刃,让剑尖倒旋,一拳将剑刃反击在他的心口,无比悍勇的力量,连护体的软甲都起不了作用。
天帝,败了!
倒在地上,血流不止,发黑的眼前看不到任何事物,他的耳边却回荡着一个声音,那是十七年前,神算卜玄子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你虽能独掌天下,却握不住民心!
“民心?民心……”怆然悲笑,天帝挣扎着站起来,看不到东西,只凭着感觉一步步艰难地移到龙椅前,颤手攀上龙椅,坐了上去,眼角淌下两行血痕,怒睁的眼牢牢看着隐约有火浪般红影的地方,伸出的手,终究没能抓住她,嗒的一声,两只手垂了下去……
媚君心轻叹,所有的恨,烟消云散。
“宣告天下,天帝驾崩!”
韩重生探视了天帝的鼻息、脉象后,冲众人微微颔首。殿上所有的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时,殿门外骤然响起“啪啪”的鼓掌声,一人拍着手大步走了进来,冲殿内众人冷冷一笑:“诸位辛苦了!办好正事,你们也该下去休息休息,要不要本将军送你们一程?”
“兀将军?!”张缜面色一凛。
殿内众人变了脸色,心知不妙,——统帅京师北军的兀刺此时才露面,必定打着剿灭反臣贼子的旗号,以弑君之罪将他们悉数歼灭,而后夺去帝座!好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之计!
“怎么,想赖着不走?”手中长缨枪一抖,横扫千军的气势,凶悍好斗的兀将军,喝道:“统统给我滚出来!”
先前一场搏斗,殿上伤的伤、残的残,众人心知已无退路,无可奈何地走出大殿,站到天井里,果然,宫城四周布满了兵马,他们若有反抗,执掌虎符的兀将军就会即刻下令,墙头上的弓箭手万箭齐发,还能留得下活口?
“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谁了吧?”兀刺胜券在握,得意洋洋。
“知道!”一直默不吭声的叱翱突然往众人身后一指,大声答:“最后的赢家是他!”
第八章金玉良缘(2)
众人不约而同地转身往后看,惊讶地发现宫殿屋檐的琉璃瓦上居然站着一个人,温颜如玉,一袭蓝衫迎风。见众人的目光都指了过来,站在屋顶上的人尔雅地欠了个身,斯文模样,哪里像是来搏斗拼杀的,倒是那从容镇定的神态,似是有恃无恐!
见对方的援兵只有一个,北军将士中爆出一片轻蔑的笑声。兀刺却笑不出来,看着以高瞻远瞩的姿态站在屋脊上的人,心中隐隐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张缜也猜出来了,指着屋脊上的人,他月兑口惊呼:“灼泰!”
“正是!”屋脊上的蓝衫人居高临下,从容不迫。
点破了这人的身份,场中一些人额手称庆,一些人则惶惶不宁。
兀刺手握重兵,见对方孤身一人,不禁壮了胆子,指着屋顶上的人叫阵:“灼泰,你是活腻了,赶着来送死的?”
不慌不忙,灼泰坐在了屋脊上,正如一个沙场笑点兵的统帅,拔起屋脊上插着的一面旗帜,迎风一展,宫城内外霎时间响起了成千上万人的呐喊声,起义军集结而至,声势浩大,场面惊人!
被起义军重重包围了的京师北军兵马被这场面震住,未战就已胆怯三分。
兀将军凶悍好斗,智谋却不及灼泰,听得起义军声势惊人的威喝声,他自乱阵脚,举起虎符盲目地指挥兵士退敌,场面混乱不堪,叱翱趁乱扑身过来,劈手夺了兀刺执掌的虎符,抛给灼泰。
斑高站在屋脊上,灼泰举起那枚虎符,北军将士惊愣在原地,手中的兵刃举也不是不举也不是。
“这东西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你们要墨守成规,为一块死物卖命不成?”灼泰得了虎符,却将它斩碎于剑下,来了个先礼后兵,“放下兵刃,降者不杀!”
军心动摇,大宗皇朝覆灭已成定局,弃械投降的北军眼见着兀将军被叱翱拿下,捆绑手脚押了下去,一个个却噤若寒蝉。奋起反抗了暴君的臣子们则欢呼雀跃,开心之极!
这场面,叫人看得微湿眼眶。媚君心抛尽了心头枷锁,银铃笑声飞起,迫不及待地扑向叱翱。
“媚儿!”
叱翱张开双臂,迎着飞扑而来的人儿,共历生死、共渡难关,斩不断的丝丝情愫,使得两个人影合作一双,欢笑着旋转起来。
“今晚的月亮一定很圆。”
从屋脊上飘身而下,灼泰站到了张缜身侧,仰脸笑对苍穹。
“哦?”张缜抬头看看天空——金乌破云,光芒万丈!“还没到晚上,如何能猜得月相?”
“你没有听到狼嗥声吗?”狼,只在月圆之夜长嗥。
一句笑谈,灼泰瞅着张将军瞠目结舌的样儿,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笑声洋溢,和乐融融!
爆城里的笑声很快就传到了民间坊市,人人得知——
秋甲子雨,禾生两耳。
时逢秋收,起义军破城传捷报。次日,灼泰登基,开辟康泰盛世,减赋税,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每月中旬,月圆之时。
夜色笼罩的小镇,不似平常那般宁静。小镇东面,凿石劈木的声响不绝于耳,许多人扛木运石,往来穿梭,不停忙碌。
突然,忙碌的人群里爆出一片欢呼声,爆竹噼里啪啦地响,似乎在庆祝着什么。
小镇长街上,轻捷低促的发力声传来:“嘿唷”“嘿唷”一乘青顶软轿由两名轿夫抬着健步如飞的穿街而走,轿子两侧的小窗帘晃荡,乘在轿子里的人微掀了帘子,嗔恼地问:“大半夜的,把人唤出来做什么?”
“柳姑娘不要着急,坐稳咯!”
轿夫卖力抬轿,往东穿出这条街,再往右拐,到了地头,落了轿子,门帘子一掀,轿里的人走了出来,一头棕红色的长发扎成一束,包着一块素色的碎花头巾,素色长裙,素净娇靥不染铅华,气质柔媚。只是这会儿,姑娘家挑了眉梢,很是气恼,“一个个神秘兮兮的,深夜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姑娘往前看!”
轿夫笑着指了指前方,她回过头来往前一看,嘴儿微张,惊喜不已!——前方,一弯溪流,水声潺潺,溪流上方,刚刚修建完毕的一座石拱桥,桥面之上精心雕刻了成千上万只喜鹊,形态栩栩如生,飞翼接连在一起,恰似这些鹊儿展翅搭起了桥梁。桥侧立碑,纂刻的碑文落着《鹊桥仙》这首古诗,凭添几分诗情画意。桥梁护栏两侧极其醒目地三个字体嵌现——鹊仙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