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你若是无情人,就该知道要了解一个真相,今夜绝对不是最好的时机,你在明,我们在暗,你一人敌百,又有多少胜算。我要是你,会走,会逃,再伺机而动。我想,以你的本事,要一人离开绝对不是难事,而且看得出来,你不是那个中了食心花的人。
“所以,唯一的理由是你想要保护那个中了食心花的人。你有武功,可是未必能够保得了一个全然不能动的病人,所以,你就选择在一个最不好的时机留下,好拖住我们。无情人叶炙?也不过如此罢了。”
江湖第一无情人,真是无情吗?叶炙眼神黯了黯,他从来不是什么无情人,之所以表现得如此,不过是不让人接近他罢了。他自认是个不祥之人,自己的存在会带给人伤害,所以宁可做个无情人,以无情对天下,以无情换取别人的厌恶与远离。
“阁下高估了。而且这件事情始终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不想别人插手。”
“我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可以得到你如此一个无情人的庇护?”
“什么人?一个傻子罢了。”
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傻子,红瑗不过是一个为了爱情而痴傻的狐狸呀。曲家的叶炙,虽然不是无情人,但确实是不值得爱的人,爱了就是一种不幸,可红瑗却偏偏说,爱与不爱、值得与不值得都是她自己的事情,这样的人已经痴了,更何况,她还是狐狸,怎么不是傻呢?
蒙面黑衣人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答案。
“我们走吧,想来,主人也等得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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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
叶炙终于见到了秦遇之。
“你是叶炙?!”秦遇之大约五十开外,虽是锦衣华服,却遮不住他一脸的恶容。
“我是叶炙。”
“听说,你要问一个问题?”
“不错,我要问一个问题。”
秦遇之被他不痛不痒的态度弄得火大,而他的笑则更加冒犯了他的威严,“你到底是谁?”
“曲家!”
轻轻一语,好像踩到了秦遇之的尾巴,他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曲家,我是说曲家。”
“你是谁?曲家和你有什么关系?”
“二十年前那个夜晚,有一个人闯进了曲府,他偷偷溜进十一公主的房间,奸辱了她,然后又盗走国宝凤阙剑。”
秦遇之的眼皮开始不停地跳动,这个温和的年轻人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难道忘记我了吗?”叶炙轻轻翻开衣领,露出了半只妖蓝的蝴蝶痕迹。
“在那间暗黑的房间里,凤阙剑,还有我。”
秦遇之这辈子怎样也想不到,这种模样的剑痕还会出现,所以乱了阵脚的他,忘记了其实那个躲在房间里的孩子并没有见过他的真容,也忘记了那个没有被烧死的孩子最终死在冰冷的湖水里,“你就是那个孩子?你居然没有死?”等到这一切已经暴露无遗的时候,他不明白自己犯了最大的错误,“你居然敢诈我,胆子还真是不小呢!”
叶炙的脸部线条始终非常柔和,眼神也和平日一般平和,竟然一点也看不出所谓的仇恨以及大战之前的煞气。他笑了,如久雨的天,终于豁然而开,一片碧蓝。
“你笑什么?!”
“笑这个荒唐的世界,笑这个黑白不分的世界,所谓权力,竟然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终于,一切答案浮出水面,这么多年的纠结在这一刻解开,他觉得非常累,就是吐出的气也是极为虚弱的。
“不错,我杀了人,害了你全家,可是,即使那么多年过去,你姓曲的,依旧拿我没有法子。不仅如此,你还注定要死在这里,去和你的死鬼亲人碰面!”秦遇之毫无悔意,脸上尽是阴险毒辣,分明就是想要马上杀了叶炙。
“除了这些,你就没有想说些别的什么吗?比如对我的家人,比如对那个为了维护我而一家殡命的无辜人?”叶炙皱着眉打量肩上的伤痕,“这些年,我无数次想着,和那个凶手见面的时候,该说什么,而他又会说什么?原来,这就是答案。”
“你想听什么?想知道理由?”
“不!我一个字也不想再听,只想马上用你的鲜血祭奠我的亲人,你可知道他们死时的惨状?”才开的花败了,才蓝的天暗了,只剩昏昏的水,幽幽的树,他童年的梦从此变了调。
“那是他们运气不好。谁叫十一公主住进了曲府。”美丽的东岳国公主住进了曲府,他心慕不已,趁着夜色示爱,却没想到被拒绝得毫无脸面,她还说自己已经爱上了曲家长子,也就是面前这个书生的亲人。他恼羞成怒,奸杀了十一公主,又盗走凤阙剑,目的也是为了嫁祸给曲家。他不得好,曲家人也不要好过!“谁叫十一公主看上了曲家人。”
多么简单的理由,而这理由的背后就是数十条人命的消失。
“秦国舅,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遗言?”叶炙极为无辜的看他。
“大胆!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你以为你是皇帝吗?”他拍案而起。
“我知道阁下的位置很高,坐得也很稳,不过,我是江湖人,做的也是江湖事,报仇雪恨快意江湖的事情,历来是与朝廷权位无关的。所以,我要马上杀了你。自然,我没有你那么狠心,我会给你时间留下遗言的。”
叶炙迳自走到一边,不等吩咐就坐了下去,一脸笑意。
秦遇之瞪大眼睛怒吼,“你这个臭小子真是狂妄,我倒要瞧瞧你怎么让我死。”
他一招手,守在外面的数十个高手一起涌入房间。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急着寻死的人,也罢,我让你如愿。”他缓缓取出身上的宝剑,那宝剑极为纤薄,月兑鞘时一片寒光,就如同它的主人叶炙一样,看起来无害,却锋利暗藏。他把剑举起,边看边叹,“平日我不用剑,因为剑是这个世间最最邪恶的东西,不过,它倒是和你非常相配,邪恶的剑与邪恶的人。”
横剑而出,一声龙吟,剑身上灌注了全部的内力,一挥而止,留下满屋的寒辉。那些黑衣人把他团团围住,满天剑雨,他却依然不慌不忙,左手是剑,右手为掌,左右齐发,打法依旧是上次的只攻不守。不,应该说比上次更加无所顾忌。
秦遇之看见面前剑光闪烁,心里面直打着鼓。他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平常所见的宵小,他不简单,本身又带着极大的恨意,这让他的剑法更加锋利,无人能挡。
他的手心开始出汗,脚下一阵哆嗦。
他不禁高喊,“杀了他,你们谁杀了他,我重赏。”
重金诱惑之下,全部的黑衣人都精神一振,招式也更加猛烈,只听见屋内一声脆响,他手中的宝剑终于因为承受不了众人的内力,断为两截。叶炙只是冷冷一哼,丢弃手里的断剑,此刻他眼中的温和全部收去,余下的只有一种凄厉和玉石俱焚的决然。
他纵身一跃,空中舞起数十个掌花,众人看不清,等到明白的时候,叶炙已经跳出了他们的合围,来到秦遇之面前。
他举手推掌,胸口却突然一阵甜腥翻腾,一口鲜血竟然硬生生地喷到了秦遇之的脸上。
就这一个疏忽,他一下子失去了先机,秦遇之躲开了他的掌心,而他自己却再次陷入了围攻之中。
他的气息已然不稳,体力已然下降,他知道一定哪里出了问题,可是一点也不迟疑或者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