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妮抬眼看了一眼,旋即绯红了脸,逃离似的快步走出了办公室,躲进洗手间。是他!
她知道他的。全公司传闻中的申家最有名的公子,一个终日流连在花丛和风月场所的声名狼藉的浪荡子;一个无所事事只会四处玩乐的败家子。原先,她避他如蛇蝎,不想和这样的人有所接触,生怕坏了名声。可是,跟在上司身边久了,她看遍了尔虞我诈,懂得了人言可畏,看多了申氏两派中的较量,久而久之,也知晓了一些有关申家的不为人知的内幕。
因此,她相信申烁绝非外表及外界所传言的那么简单易懂,否则,身为兄长的上司申冽绝不会坐视不管的。她只知道,身为一个不受重视、可有可无的私生子,他选择了一条自我放逐的道路,仅此而已。
直到那一夜,她才深刻地明白他的内心有着多少的伤痛和无奈……
☆☆☆
申氏公司的周年庆晚会,终夜灯火通明。霓虹闪烁中,绅士们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女士们则个个盛装打扮,宛如娇艳的花儿,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男人们猎艳,女人们甘心被猎。商人们彼此在谈笑间试探着对方的商业机密和实力,道貌岸然的面具下全都心怀鬼胎。
苏妮一向讨厌这类华而不实的虚伪的宴会,但是身为总经理秘书的她,却也不得不穿上晚礼服陪同上司前来。
几番应酬下来,看着前方走过来的“保皇派”,她直觉今夜恐怕不太好过了,特别是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扫向她和上司的时候。
丙然,上司被他们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带走了,而上司却只来得及附在她的耳边轻语一句:“自己小心。”
机灵的她趁着上司临走时的小小混乱闪出人群,躲在阳台边上。她百无聊赖地扫视着满场形形色色的人。那个不是周氏的周董吗?哎呀!丙然是个老色胚,以后见到他要闪远点儿。哎?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不是佛克弗企业总裁的遗孀吗?不是吧?听说她丈夫刚死没三天耶!难道她不怕“办事”的时候,丈夫的鬼魂在旁边吹冷气吗?还有还有,那个那个,那个不是……咦?
会场的一头,申烁一手搂着一个名媛,夸张而刻意地高声大笑,大笑声引来几个“保皇派”的人。他们在他面前不知说了些什么,审烁的神色转为凝重,面容开始痛苦地扭曲,双眸怒瞪着那几个挑衅的人,似有欲打一架之势。他身边的两位名嫒猜疑地看着他的脸色,好一会儿,便转身投入“保皇派”的那边。
接着,那几个人又奚落了些什么,然后大笑着搂着两个名媛离开。
申烁阴鸷的双眸中盛着怒火,似在努力压抑自己。过了许久,才似乎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闭上双眼好一会儿,又恢复了原先放荡不羁的模样,伸手抓过两瓶酒,就着瓶口就往口中灌,一瓶接着一瓶,看得苏妮好不担心。
那样喝很容易醉的!
正当苏妮为申烁担心不已之时,她原先打定主意要远离的周氏董事长已趁她落单又心不在焉时,悄悄出现在她身后,并伸出了魔掌向她光果的香肩袭去。
苏妮一惊,身体本能地一缩,手中的高脚杯一松,径直摔落在地上,但清脆的碎裂声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只稍稍看了那么一眼,就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着原来的事,甚至连过问一声都没有。
人情冷如冰呀!心中暗叹着的苏妮适时地一退,躲过了周董事长涎着笑脸的头,“周董事长,请您自重!”她严辞以拒,又适时地避开了向她纠缠过来的两只色手。但只是这么一退,就退到了阳台里,她悲惨地发现,她让自己陷入了绝境。如今她进退两难了。
“嘿嘿嘿,你放心,小美人儿,我不重,不会压痛你的!”周董事长故意扭曲了她的意思,眯着有些浑浊的色眼,一步一步地逼近,并用双于扣住了她的双臂,将她拉近自己。
苏妮双手被困,背又抵着阳台的栏杆,只能吃力地挣扎,“周董事长,请你放开我!”总经理……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呀……总经理……
正当她在心中哀叫不已时,一只突然出现的大手格开了周董事长的色爪,另一只大手则顺势一带将她的纤腰一扣,并困入怀中。
怔忡间,苏妮撞进了一个宽阔的带着酒气的胸怀。
“宝贝,叫你等我,你怎么不乖乖地听话?”来者的头往怀中的她一垂,香郁的酒气从口中溢出。
申烁?!苏妮仰头一愣,对上他略显朦胧的醉眼。虽然知道他是为了替她解围才这样亲昵地唤她“宝贝”,可她仍为这两个字而心跳加速,他朦胧深邃的双眸令她心悸,幽暗的夜色成功地掩去了她绯色的脸颊。
宽阔的胸怀令她心安地放心依靠,她垂下头低低地道:“对不起。”
“嗯!”申烁状似满意于她的道歉,转而面向周董事长,“周董,你想对我的小宝贝做什么?”他的口气极为不悦。
欺善怕恶的周董事长赔着笑一步步往后退,“没……没什么,我只是看她一个人,陪她聊天而已,聊天而已。失……失陪了。”说着,转身就溜。
开玩笑!这里美女那么多,没必要跟申家的太子抢嘛!老命比较重要啊!
“好女孩不该来这里的,否则你迟早会羊入虎口,趁早回家吧!”松开扣在她腰上的手臂,申烁语重心长地说完,便拎着两瓶酒,踉踉跄跄……步伐不稳地走出宴会大厅,来到外会边的小花园。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害怕又遭纠缠的苏妮看着申烁孤独的背影,觉得跟在他身边还安全些,又担心他会喝得一塌糊涂,忙快步跟了上去。
☆☆☆
小花园内白色的欧式长椅上,申烁半躺在长椅一卜,一瓶酒已灌下了大半,不羁的发随风舞动,银色的月辉投在他身上,显得格外诱人。阴影宛如他心中的黑暗,空洞而凄苦;而月光所映照的地方则显得那么苍白、脆弱……
令人心疼的人啊!苏妮用手捂住胸口,眸中不知何时已溢满了泪水。这一瞬间,她似乎已能了解他心中的所思所想,而她,为他心疼。
“你跟着我干什么?我可不会是良家妇女心仪的好对象哦。”申烁扔开一只空酒瓶,自嘲地笑着。
他还是喝醉了,“你别再喝了,你已经喝醉了。”忽略他自伤的话语,苏妮走向他,一边劝一边用手按住酒瓶,不让他再喝。
“谁说我喝醉了?告诉你,我再……再喝两三瓶……都没……问题!走开!”拨开她的手,申烁又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
还说没醉?舌头都开始打结了,而且只有醉了的人才会坚持自己没醉。苏妮无奈地夺下他手中的酒瓶,“不要再喝了,别作践自己呀!松手!”
这叫申烁乖乖地听话松开了手,任她将手中的瓶子夺去,晃着酒精浓度极高的脑袋,他有些分不清楚地撒娇道:“好,我不喝了,但你要陪着我哦!来,给你坐这里!”
手一拉,将弄不清状况的苏妮安置于他的大腿上,双手顺势搂住她的腰,带着有些痴迷的笑容搭靠在她的肩窝处,像孩童搂抱大布偶似的紧紧搂着,丝毫不肯放松,满足的笑容让他的面孔多了分令人心酸的童稚天真。
正是这副面容触动了苏妮柔软的心,让她放弃了挣扎。一个没有童年,没有得到过关爱的人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露出这样满足的天真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