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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病呻吟的年代 第11页

作者:郭晏光

绿意离开后,我从书包拿出“希腊罗马神话”;我正看到回音女神和水仙花的故事。ECHO爱上纳西苏斯,可是纳西苏斯对谁都不理睬。善妒的希拉女神怀疑她的丈夫宙斯和某个女神有所暧味,看见美丽的ECHO,就怀疑她并且牵怒到她身上,处罚ECHO永远只能重复别人说过的话,而不能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情。纳西苏斯——唉!这个字真难拚:Nar-cis-sus—

可怜的ECHO!想不到神也会有这种烦恼,还为了爱情招致祸端。我还以为神明都是超月兑一切的,情爱是凡人的俗务,神明从来不沾的。原来不是这么一回事,难怪陷入爱恋的人,都是“只羡鸳鸯不羡仙”,连神仙自己部挣月兑不了爱情的牵绊了,为它伤心伤情,谈什么保证众家信徒的幸福!

可是,我想,大概西方的神仙比较浪漫,才会有喜乐悲愁、眼泪歌笑的情爱纠葛。东方的神明就比较严肃了,即使是肉身得道也必须圣洁如处女,一点也不得有所亵渎。我想,当东方神明比较累,必须一丝不苟才显现得出庄严。仔细想想,如来,观音、菩萨的塑像都是宝相庄严,没什么笑容。想来当神也不是什么好差事,还不如为人自在。

当人,就可以谈恋爱了,可是亲爱的神明我想永远不会有这咱烦恼。还是当人好,我宁愿有这咱烦恼——

可怜的ECHO,是个例外。今日相见,算作有缘,我顶替了她的名字,暗许替她在现世快乐的活上—遭,谈一场甜蜜,她所未竟的恋爱。

希望真的能快乐的——我只能这样的祈祷——

第十四章

惊蛰过后,雨水就跟着来了。搞不清究竟是春雨还是梅雨,反正大地就是没有乾燥的倾向。操场中央新植的草皮,禁不起连月阴雨的摧残,全都泡在烂泥里,不复当初青翠鲜绿的尊贵优雅。

这样的天气,过久了,即使撑起花雨伞,也不再感觉得出雨中行的浪漫。神经脆弱的,便染上“雨天忧郁症”;严重的,看到水就叹气。大家都在渴望天晴、渴望阳光,可是每天气象报告,卫星云图一出来,宝岛上空还是一团团灰厚的阴霾。

到最后,连我也受不了,诅咒老天乱开玩笑。

天气阴寒,我就容易感冒,感冒以后,咳嗽的毛病就会重新侵犯。阴雨天感冒,咳嗽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偏偏我就是逃不过这一起无趣的劫难。

每次咳嗽,咳得剧烈,五脏六腑都像是要翻转过来,全身虚月兑无力,一点也没有青春正好的气象。家里熬了一碗又浓又黑的草药,硬逼我灌下去,咳嗽倒真是减轻了。连续服了几帖以后,才算是治标的把症状压抑下去。

病好了,雨水还是没有走开,我和绿意撑着花伞,缓步走过积水的红砖道上。

下雨天,coffeeshop的生意特别好,这大概是都会特有的现象。雨天没处游玩,人又这么多,总要有一个约会的地方。香醇的咖啡、热带的风情,正好有利於气氛的培养,比起什么速食店,茶艺馆,十倍的浪漫。

我们经过一家叫做“香榭里舍大道”的coffeeshop。光看名字就觉得很有意思,正想往店门的方向走,门口处,一对男女打伞走入雨中,两人共撑一把伞,气氛热腾腾的。

我和绿意与他们反向相向,面对面碰上。当我和男的遇上,四目交接,彼此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嗨!”还是大傅先开口,我才咧嘴绽出一朵微笑。

“真巧!在这里碰上。”绿意说,一边瞄了大傅身旁的女孩,挑战似地回望我。

我当作没看见,朝大傅身边的女孩点头微笑,对方羞怯地微笑回礼。

这才真该是大傅心仪的典型,娇小玲珑、甜美可人,柔柔的,娴静不多话。她始终偎在大傅的身旁,紧紧地挽着大傅的肩膀。

“改天再联络吧!”我说,不知为什么,有点怕看见他们之间亲密的姿态。

大傅点头,没有说再见,拥着女孩消失在水帘外的宇宙。绿意看他们走远,拍落沾滴在身上的水珠说:

“看吧!我没有说错吧?”

我拉着她进入“香榭里含大道”,她犹喋喋不休:

“等着吧!不出三天他一定会提出跟你分手。”

“我告诉过你了,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为什么老是要胡乱编扯。”

她轻蔑一笑。

“是吗?那你刚才为什么笑得那么勉强?”

“我没有。”

“承认自己失恋吧!何必否认呢?失恋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哭一场就没事了,好好大睡一觉,明天又是新新亮丽的一天。”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没—有—失—恋。”我说,特别强调加重主要句子。

我不承认自己失恋。对大博,我连思念的心情都不曾有过,怎么能算是失恋呢?

靶情的事,我绝对忠实,也绝不会自欺欺人。大傅虽然对我好,也有过单纯的告白,但我想,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份感情真正的真相。他对我只是一见惊艳,冲动地许下承诺,并没有踏实感,既然得不到我的回应,日子一久,自然就会转移方向。

爱情就是这么简单,总得两情相悦了以后,才可能有幸福的想像。单相思,一定充满苦涩和无奈——像我对沈浩。

沈浩!午夜梦迥让我低叹不已的名字!

第十五章

又到了凤凰花开的时候。去年这时侯,我送沈浩十三朵黄玫瑰,波音七四七却将他远远载走。今年花开依旧灿烂火红,然而物是人非事事休。

大傅在那场雨季过后,一直没有跟我联络,直到五月太阳照得酣甜,他约我在行天宫见面。

那一天,黄历上说百事皆宜,难得的黄道大书日。我进入行天宫,谢天谢地又谢神,大傅却始终神色晦暗,伫立在殿门外。

“怎么这样愁眉不展?你不是一向最讨厌人家颦眉蹙额的?”我倚着盘龙柱,不明白他的忧愁所在。

他不回答,只是一劲地瞅着我,像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锁在心口中。

我等着,他还是不说,我们坐在殿门前的台阶上,静默如两尊守候的门神。

他有时看看天、看看地,偶而回头凝望殿里求神祈福的善男信女,多半时侯则

研究自己纹路复杂的双手。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我叹了一口气,心里其实明白了,约莫绿意说的——“分手”。

大傅心里大概觉得愧疚,才会一直不敢明说。也许他并没有忘记当初说“要好好照顾我”那一句许诺。

可怜的大傅——

“走吧!送你回家。”终於开口了,还是没有说是为什么。

“不用了!”我拒绝说:“我自己回去。”

大傅没有坚持。最后,反倒是我看着他的身形消失在车水马龙中。

那时我仍单纯地以为,交情只是两个人的事,相逢以后,就不该再有曲折,虽说彼此之间爱情不谈,各自经历传奇以后,友谊可以从此天长地久。

可是,夏天过后,听说他航入了醉梦溪,从此音讯渺茫,我才知道,行天宫中的静默,就是所谓的告别式,差劲的连一声再见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我一址找不到答案。

难道只是因为他找到了真正想照顾一辈子的红颜至交,就连友情都可以不要?还是因为他觉得实在愧负我,所以干脆斩断所有的关连?

不论我怎么想,就是理不出可能的答案。大傅天真的以为这样做就可以避免所有的伤害,他大概没料到,我反而因此别添一番不必要的愧涩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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