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会是一些小事?”这是大事,很大很大的,若不是她腿软,她肯定立时拔腿就跑,绝对不会眼睁睁瞧他愈来愈逼近自己。
“丫头,妳真这么怕我?”他的脸就停在离她不到两指宽的地方。
“我……你要是别那么坏心眼,我又怎会怕你?”要怪,也是怪他,谁要他老爱欺负她?
十多年前的恶梦令她至今难以忘怀,不都是他造成的?
“哦,妳的意思是说,若我待妳好些,妳就不会一见着我便发慌?”浓眉微挑,神情依旧慵懒,笑意却收敛了几分。“也会对我好些?甚至会比对那个姓冯的要好?”
逗她慌,是挺好玩的,可一瞧见她在姓冯的身边便笑意不断,压根不见慌样,便叫他觉得不悦。
“无端端地,怎会提起冯大哥?”她嗫嚅问道。
他冷哼声,趁她不备,在她颊上偷了个香吻。
狄心良傻愣了好一会儿,呆若木鸡地开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人竟在爹娘的坟前亲她,好不流!
“这不叫下流,叫风流,妳懂不懂情趣啊?”那么一点心思,他要是猜不中,可就枉叫慕容悠了。
她扁紧嘴。“不懂。”
“无妨,往后多得是机会好生教妳。”早知道她这不懂世事的丫头肯定不懂男女韵事。
“你……我又不是非要嫁你不可。”
“当着妳爹娘的面前再说一回。”慕容悠指着碑。“瞧见没有?妳爹都在哭了。”
“我……”
“婚事是妳爹和我爹定的,咱们还有菩萨笔为聘为媒,妳可别想赖掉。”想赖,也得要他点头才成。“妳若真要赖,只怕妳爹在黄泉底下走得也不安心,说不准早就哭得老泪纵横。”
“别说了。”她可没忘了爹在临终前,老是惦记着她的婚事,一说起她的夫婿,他笑得眼都弯了。
爹肯定是相当中意他,可爹却不知道这个人十分坏心眼,而且专门欺负她。
“啧,咱们在说婚事,妳以为在谈丧事吗?哭丧着脸做什么?难不成妳真属意那个姓冯的不成?”早就发觉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寻常,而她不会真的是对那姓冯的有意思吧。
“才不是呢,冯大哥就是冯大哥,就像是兄长一般,我怎会有非份之想?”他是说到哪儿去了?
“那么他呢?”
“嗄?”
“那个姓冯的。”他没好气地道:“妳没非份之想,难道他就没有吗?”
她八成少根筋,才会不知道那姓冯的是用什么眼神在瞧她的。
“你在胡说什么?”她气得直发抖。“冯大哥才不是那样的人,你不知道他待我多好,不知道在爹过世之后,他足如何用心地照顾我,他是恁地正直之人,你怎能胡乱扣他帽子?”
他怎能如此坏心眼地揣忖冯大哥的心思,丑化了冯大哥的行为,好似他待她好,是图她什么来着。
“犯得着这么气?”他懒懒地道。
为那个姓冯的气得直发抖?他才是那个该气的人吧。
他的未婚妻老是同一个不相干的男子混在一块,他心里怎能不痛不痒?
就在她静养的这几日,那姓冯的老是借故三天两头往她房里闯,若不是自己成天守在那儿,就怕他会厚颜地赖在她房里不走,或者是再借机要她的命?
那姓冯的若不是为了她狄府的家业而来,也绝对是为了菩萨笔,而她竟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唉,瞧瞧岳丈的墓上寸草不生,这会是怎么一回事呢?她又怎会不懂?
毒啊!这证明她爹分明是叫人给毒死的!
姓冯的胆敢做到这种地步,这就代表他背后有靠山,才会让他如此恣意妄为,他特地邀她到坟前,不过就是想要证实自个儿的猜测无误罢了。
“那是因为你老说些浑话!”
“是浑话吗?”要是他告诉她,那个姓冯的可能毒杀了她爹,甚至现下还打算对她下手,她肯定会认为他危言耸听。
笨丫头,压根不知道他是在为她担心。想着,浓眉蓦地微挑。担心?谁?谁在担心谁?是他在担心她吗?
慕容悠略微不悦地瞇起眼,心里不禁咕哝着:他为什么要替个少根筋的丫头担心?先前当她是妹子,是因为她是他的玩物,所以他不许他人伤害她,但如今已视她为妻子,他便担心起她的安危了?
啧,这心境转变得也未免太快了,快得令他措手不及。
“你先走吧,我要一个人在这儿静一静。”她跪坐在坟前。
“贡笔已处理得差不多,合该运上渡船了,难道妳不打算回笔庄处理?”啧,真是压根不怕他了,原本希望她别太怕他,可如今她不怕他,却是为了别的男人与他赌气,真是叫人气闷极了。
“冯大哥会处理。”
“是吗?”他冷哼了声,转头便走。
冯大哥、冯大哥,要笨也该要有个底限!真是气死他了!
第八章
也许他该要丢下她不管。
慕容悠独自一人在城镇上闲晃着,眼见夕日西斜,依旧没有打算回狄府,只因他现下若是回府碰着那丫头,绝对会忍不住对她臭骂一顿。
蠢蛋,竟然蠢到这种地步,也真是叫他佩服了。
索性不管她,朝下一个城镇玩去,管她到最后是不是会死在她最敬爱的冯大哥手上。
冯大哥、冯大哥,她没喊腻,他都听烦了。
真是没完没了,俨然是将那家伙当圣人看待,恍若他给了她多大的恩情似的,哼,若她知道,她爹也许就是死在他手上,瞧她还会不会这般看待他。
心里冷哼着,脚步依旧漫无目的地朝狄府反方向走去,直到眼角余光瞥见亮光,才发觉早已到了掌灯时分。
“难怪觉得肚子饿了。”他喃喃自语着。
抬眼睇向一旁的商行,才发觉自个儿不知不觉走到了庆丰胡同。
只见两旁旗帜遮天,灯火通明得像是要燃亮天际,这条街热闹得令人不想回那座宁静的宅院。
说要玩乐,然实际上他来到徐州之后,压根没机会到外头走动,也许他该趁这当头好生玩乐一番。
心中正忖着要上哪家酒楼,却突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踏进眼前的醉心阁。
“姓冯的?”
眉头不禁微挑。哼,有多正直?天下乌鸦一般黑,他会想上酒楼,乃是天性……就只有她那个笨蛋真将他当成圣人。
心里冷啐着,正想要往另一家走,却又见一座轿子停在醉心阁前,一会里头走出一位衣冠楚楚的半百男子,只见酒楼掌柜立即走到门外迎接,打躬作揖,好像在迎接什么贵客。
“这是谁?”他咕哝着。
难不成会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不对,放眼徐州,最有地方名望的就属狄府了,那么这人不是商,而是官喽?
慕容悠的眉头挑得极高,暗自忖思了会,随即扬高了唇角。
有趣,他正闷着呢,就去瞧瞧那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
“商无官不安,官无商不富。”
“是是,小的明白。”
“既是明白,为何至今依旧没有进展?”双鬓均白的老者微瞇起精铄的眼,直睇向冯隽日。
冯隽日坐在他面前,局促不安,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酒楼二楼临街的厢房里,只有他们两人,冯隽日正襟危坐,而老者则是一派悠闲,然而眸底却是令人不寒而栗的精光。
“不是小的没有动作,而是……杀出了个程咬金。”冯隽日舌忝了舌忝有些发干的唇,“大人也该知道最近笔庄里来了个外人,自称是与狄心良从小便有婚约的未婚夫,有他在,有些事确实是相当难以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