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府内,凌平章、凌美萱、平儿、小三子,众人齐聚一堂,苦苦想着对策。
小三子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怎样把公子救出来!”
平儿点了点头,“接下去,就是怎样摆月兑陆川帮的纠缠。”
凌美萱开口:“今天在大牢内,我当着陆川帮的面,甩了陈公子一巴掌,相信陆川帮已经认为我与陈公子划清界线,不会再去为难他了。”
小三子怯怯地问:“打得重吗?”
凌美萱微微一笑,“没办法,要演给陆川帮看,下手一定要重些,只希望陈公子别怪我才是。”
平儿叹气,“可是陈嵩犯了大案,罪证确凿,加上这次的对手是知府大人,靠金钱收买已是不可能,想救他可是难如登天。”
凌平章插话说:“美萱,陈公子的家境并不富裕,妳这么做可要想清楚啊!”
凌美萱坚定地道:“爹,难道女儿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在串狱之中,陈公子对我说出那番话时,我就已经对他痴心不改了。”
凌平章点头,“好,爹是个开明的人,既然妳已经决定,爹倒是有一个法子,一可救出陈公子,二可解除和陆川帮的婚事。”
凌美萱大喜,“爹,你既然有好计,怎么不早点说!”
“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如何,爹如何敢说。其实这条计策叫作釜底抽薪,三日后,湖广抚巡大人要微服出巡,途经武昌,我们便可向他上诉,说本地知府逼亲,滥用职权,坑害他人。”凌平章目迸精光。
凌美萱疑道:“爹,这样能告得倒知府吗?”
“事情当然不是那么容易,需要多方面的配合。你们有所不知,这次会试,知府大人与主考官循私舞弊,根据送礼的大小来排名次。我刚刚调查过陈嵩的底细,本来他这次可以考上举人,因为没有送礼,而名落孙山。陆川帮是知府的公子,自然轻松中举。所以我们需要陈嵩的一封状纸,然后游说所有未及第的秀才联名上诉,将声势壮大,这样才能一举扳倒知府!”
啪!小三子一拍桌子,站起来,叫道:“好计!”
平儿掩面噗哧一笑。
小三子见自己失态,红着脸坐下来,搔了搔首,“哎呀,我一时太高兴啦,凌老爷不要见怪。”
凌平章抚着小三子的头,和蔼一笑,“我一直很喜欢陈嵩这孩子。那么,陈嵩那边,就交给你去办了。”
小三子一拍胸膛,“多谢凌老爷。这一切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尽力完成!”
凌美萱掩帕而笑,“爹,真有你的!只是,湖广抚巡大人微服出巡,爹是怎么知道的?”
凌平章笑道:“傻孩子,经商的老板,哪条路不通?呵呵呵!”
凌美萱神色担忧,“不知这巡抚大人是清官吗?”
凌平章口吻骄傲,“爹从商这么多年,哪个官是清官,哪个官是贪官,难道会搞不清楚吗?这次,也的确是陈嵩机缘巧合,有此鸿运。”
“但愿陈公子能化险为夷。”凌美萱合掌祈祷。
“会的、会的。”凌平章拍拍她的肩膀。
第十章
监狱内,漆黑如常。
陈嵩心里念着凌美萱,缩在墙角,情不自禁地把脸埋在手掌里,汩汩的泪水由指缝里一颗颗地迸落。
他忘不了她临别时那双幽怨的眸子,那一巴掌带给他的痛楚,直到现在脸还在隐隐发烧。
忽然,他觉得一只温软的手掌搭在自己的肩上。
他抬头一看,竟是小三子!
陈嵩大吃一惊,“你……你怎么能够进来?”是他太专注于自责,以至于有人来到他身边也没有察觉吗?
“公子,这次多亏有凌老爷出钱收买狱卒,我才得以安全进入牢里。”小三子一面说,另一只手已抖开一条绢帕,轻轻为陈嵩拭去脸上的泪痕。
陈嵩先是一阵惊愕,继而注目对方,心里激荡着猛烈的浪潮,“小三子,这世界上,就只有你和我最亲近。”
“是吗?”小三子收回手绢,被他看得有点发窘。
陈嵩深深叹了一口气,“可是,你来这里又有什么用?俗话说,一旦入公门,九牛拉不出。”
小三子笑嘻嘻,“公子,这回你可错了,咱们今儿个是碰上活神仙了!”
陈嵩摇摇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小三子便一五一十的将凌平章的计策道出。
陈嵩连称好计,“难得凌老爷如此见义勇为!”
小三子笑道:“什么见义勇为,凌老爷还不都是为了凌小姐。”
陈嵩感到纳闷,“什么,为了美萱?”
小三子见他愣头愣脑的,模样好有趣,笑得更开心。“这是当然了,凌小姐打你的那一巴掌是装给别人看的,她一直惦记着你呢!”
“什么?”
这番话好似拨云见日般,陈嵩心中好像升起一道彩虹,登时五彩缤纷,口中念着凌美萱的名字,眼角已聚积湿润的泪水。
“公子,要感动,等出去了再说吧。”小三子将写好的状纸和红泥交给陈嵩,“你按一下手印,这样就大功告成了。”
陈嵩点点头,以大拇指沾了沾红泥,然后在状纸下印下手印,接着让小三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牢狱。
陈嵩一个劲儿的鞭策自己,不能认输。
他还要接受对方更艰巨的挑战,他是一个绝对不向命运以及恶势力低头的男人。
尤其是眼前这一仗,他绝不能轻言撤退!
为了美萱,他确是尽到所能忍受的极限,并且了解到娶了她,正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一件事。
除此以外,再也没有使他活得更有意义的事情了!
三日后,江滩上围了数十名秀才,正期待的看着上游的江面。
这时,红日偏西,水天一色,鹤汀壳渚,江风习习,一列归雁缓缓由众人的头顶飞过。
众人的额头部等得生了不少汗滴。
有人怀疑地问:“这消息究竟是不是可靠的?怎么巡抚大人还没有来呀?”
话声方歇,小三子便嚷嚷:“咦?来了,来了,有船来了!”
众人闻言,纷纷遥遥望向江面--
只见一艘气派画舫,正自远方缓缓地向这边驶来。
船上操舟的是两名中年大汉,一路上运施桨法,像是别有一手,虽然怒波翻涌,却将那艘画舫驾驭得极为平稳;不到一炷香的时刻,画舫便已靠岸。
两名中年大汉一直把画舫驶上沙滩,才收住手里的木桨。
这时,前舱垂帘倏地被撩起来,两名丫头出现,紧接着,里面慢慢地走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紫色的缎质长衣,加上一领猩红的披风,显示出此人除了威严之外,别有风流豪放的一面。
众人的数十道目光一起集中在岸边的那艘画舫上,当然更不会放过这名气质高贵的中年人。
剎那间,江滩上静悄悄的,再没有一点人声,只闻得水花拍打着岸边,一次又一次的响声。
小三子率先跪下,叫道:“草民叩见巡抚大人!”
所有的秀才不敢迟疑,紧接着齐齐地跪倒参拜。
中年人一惊,“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微服出巡?”
小三子一听,断定此人必是巡抚大人无疑,便手呈状纸。“本地知府陆福军勾结主考官,循私舞弊,逼迫良民,我等今日特来告冤!”
巡抚大人眉头一蹙,下了船,亲手接过状纸。只见上面数十人联名相告,也颇感吃惊,想到此案关系重大,不可等闲视之。
其他的秀才们纷纷叫嚷:“请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做主!还我们一个公道!”
巡抚大人将状纸收在袖中,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