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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男の小茉莉(下) 第2页

作者:千寻

直到灯枯油尽,直到意志力再也无法替她支撑身体,黑暗在眼前等著,扑地、踉跄,她摔进无止境的深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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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小今眼睛睁开,弹跳起来。

她惊惶的环视周边,白色的床、白色的墙、点滴药水味……她看见穿著白色制服的医疗人员在她身边穿梭。

她安全了,是吗?

分不清时空定在哪个点,不确定她站在哪一度空间,她迷失了自己,迷失了心情。对,她被掏空了,没有心、没有知觉,没有情绪,只剩下一副躯体,独自在茫茫人海中浮沉。

沉了吗?是,她的心坠入无边深海,看不见天,看不见繁华与悲凉。

身穿白袍的医护人员走近小今,好看的蓝色眼珠里透著亲切笑意。

这时候,有家教的女孩应该回应一个温柔微笑,再加上一句你好,可惜她太混乱,乱得分不清眼前出现的人是事实或虚相。

他对她说一大串英文,小今无助摇头。“对不起,我听不懂。”

对方耸肩,又试著用几句蹩脚的日语对她说话。

“还是抱歉,我不是日本人。”

金发男子摊摊手,不晓得该怎么跟她沟通,突地他一弹指,从口袋里面拿出手

机交给小今。

手机……她又想哭了。是手机啊……

她要打给钧颃表哥,他会放下一切、远渡重洋带她回家,再也不必流浪、不必孤军奋战,亲人会耐心地,一点一滴为她疗伤。

是啊,好想家,她好想念地球彼端那个热带小岛,想念满院子的果树和茉莉花香,想念爱捉弄她的表哥们。

她双手颤抖著接过电话,迫不及待地拨出背过千百次的手机号码,然后,在听见那声熟悉的“喂”时,累积在胸口、早已泛滥成灾的泪水霍地倾泄而下。

小今用力捣住嘴巴,死命咬紧下唇。

“贺钧颃,哪位?”

她说不出话,因为她把所有力量拿来对抗倾巢而出的哀恸。

“喂,你是哪位?”钧颃的口气有一丝不耐。

她应该说句话,不然表哥铁定会把她当成那些无聊的爱慕者了。

小今没猜错,她果然听见钧颃在叹气。

“再不说话,我要挂了。”他下最后通牒。

不要挂!彼不得哽咽在喉问,她轻喊一声,“哥……”

然后,伤心,溃不成军。

“小今?你在哪里?!”钧颃听出她的声音,急急问。

她压抑放声大哭的,哽咽。

“说话啊,你不是和你爸爸见面?情况很糟吗?”

能用糟形容这趟美国行吗?不知道,她把自己弄得太狼狈了。

“蒋烲呢?他不在你身边?”

蒋烲?她的守护天使……不知道啊,她头晕眼花,串串刷下的泪水模糊视线。

金发男子见她哭成那样,连忙抢过电话,叽哩咕噜和电话那头的钧颃说著小今听不懂的外星话。

她越哭头越痛,摇头、点头,乱七八糟晃动著脑袋瓜,可是怎么会摇啊摇,都摇不去蒋擎伤人的话?

不要了,她要耍赖、她要胡闹,她要、她要……要离开这里,回到让她安全的家乡。

饼了一会儿,金发男子把手机交给她,她接过来,听见钧颃表哥的声音。

“小今别怕,你乖乖在医院睡一觉,睡久一点,十六个钟头以后再睁开眼睛,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哥带你回家好不好?你安心睡,我会安排……”

接在“回家”之后,大表哥说什么,小今都听不见了。

回家,她的思念穿梭了表哥口中的十六个钟头,越过蓝蓝的海洋,回到家乡。

她几乎闻到夏季空气里那股浓得散不开的茉莉花香,感受到暖暖的、湿湿的热气贴在皮肤上。

芒果丰收的季节啊,金黄色的太阳啊,还有清晨盛开的清莲、池塘里冒出头吐气的鱼群……

家,在向她招手。

会啊,她会乖乖的、乖乖睡上十六个钟头,醒来……一切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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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擎焦头烂额的开著车子找过无数条街道。

他报警请求协寻,他公器私用,调出几十个员工在街头散发寻人传单,他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绕。

蒋烲到机场去拦截小今,姊姊和姊夫在住家附近一家一户拜访,看看有没有人看见半夜私逃的小女生,全家动员起来,都想要尽快找到言语不通的贺惜今。

恨恨地,他猛力捶喇叭,尖锐的声音吓到了路人,他也不管,只介意那个笨小今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哭泣。

他怎会忘记她有多听话?她答应离开,就会迫不及待整理行囊,她答应永远不再让他看见,就算只有躲到老鼠洞才能避开他,她都会努力把自己塞进泥洞里。

她一直努力当好女孩啊!

“她要我们别为难你,她说不喜欢美国,想回台湾重建家园,她说一大堆自己办不到的话,就是不让我们认为问题出在你身上。”蒋烲语重心长的告诉他。

所以到了最后她还在维护他?

他是个害她父母亲不能团圆的罪魁祸首啊,她应该恨他,不应该听他的话。

“小今不恨我、不恨乔宣,还要我别说抱歉。我为她做过什么?没有啊,我什么都还没做,她就说我为她做得已经够多。

“她说她外公外婆喜欢你,说你们是好朋友。你强拉她出门,她隐瞒委屈、笑著对我们说,再见到老朋友让她很快乐。阿擎,你来说说,这样的小女生,到底会

对我、对你产生什么威胁?”姊姊捣住脸,汩汩泪水从她指缝间流出。

问得好,能产生什么威胁?不能啊,小今威胁不了别人,她无害、善良温顺,她是人人好的乖女生。

他明知道掠夺不是她的性格,明知道她宁愿吃亏不爱占便宜,却还是让主观蒙蔽,相信她是会带来大破坏的瘟神。

懊死,他是个彻底该死的男人!

“知道吗?大地震那天,她佝偻著背,徒手挖开石头,一块砖、一片瓦,根本累到说不出话了,还是坚持著要挖出她妈妈。整整十二个小时,谁都看得出那种埋法,根本不可能出现生还者,我告诉她事实,她不反驳我的话,却打死不停手,渴了抬头喝雨水,饿了咬咬嘴唇吞口水,她的手被铁钉刺穿,仍然不肯停止动作,我气得抓住她,问她到底要挖什么?她说,她要挖出答案。

“她是个货真价实的笨蛋,凡事都非要找到答案不可,白痴,就算刨土刨心,刨出答案又如何?”蒋烲说得怒气冲冲。

可是他懂。

小今一直在寻找答案,她不懂爱情为什么可以让人义无反顾,她不知道妈妈的等待是坚持还是愚昧,她有很多的选择题与是非题,很想找到解题人。

“我知道她在生病,知道吞退烧药对她半点帮助都没有,也知道她的身体已经坏到一个程度,再不休息,早晚会倒下去,但她寻找答案的意志这么坚定,我不能不把她带到姊夫面前。”说这话时,蒋烲的表情既心疼又无可奈何。

他打垮她的意志了吗?或者,她找到答案,已然心满意足?

她还在发烧吗?她一定不会记得去换药,她以为自己真的是猴子,用舌头舌忝一舌忝,伤口就会自动痊愈。

手机响,蒋擎猛地煞车,连忙接起。

“喂,我是钧颃,阿擎,我需要你帮我。”

他失落的叹气。他自己都迫切需要人帮助了,哪还有余力来帮助谁?尽避钧颃是他最好的朋友兼死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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