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往事。“出事的时候,他拿茶壶扔你?”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她点点头。
“你知道,我们家的茶壶就只有一种用途,就是拿来泡茶,绝不会拿来做别的,你放心。”
“可是,”她喃喃说着,“我不敢保证,我的菜刀只有一种功用,就是拿来切菜……”
“我知道啊,”他答得流利,“你还拿来切肉、切瓜、切水果。”
“你百米跑几秒?”她忽然问了一个听似不相关的问题。
“十二秒吧。”他老实回答,弄不清楚她问这话的用意。
“那还好,比我快。哪天你要是惹我生气,气得拿刀要杀你,你逃跑时可要跑快些,别让我追上……”
这,也算是她的答覆了。
☆☆☆
春天来了。
叶寒绯穿着一件粉橘色的七分袖上衣,搭配一条七分裤,风还有些凉,她肩上搭着一件男人的薄风衣,风衣的主人,头正枕在她膝上。
他们开的休旅车,就停在公路旁边。路旁一片草坡迤逦而下,直到河边,不知名的大树像一把绿伞张在他们头顶上,半掩住艳艳的骄阳。春风摇曳,点点金光落在他脸上,他的发有些凌乱的覆着前额,她伸手将它拨了开来。佟皓然覆着长睫的眼睁了开来,不说话,只是凝视着她。然后他又觉得这样看不清楚她的明眸,干脆也把她拉了下来,躺在他身边。
这样好多了!他撑起一手支着头,侧身静静的望着她。
叶寒绯被看得有些窘,“喂……”同样的称呼,却有着全然不同的柔软调子,“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绯啊,”他柔声地唤着。她就像是一只鸟儿,他已经教会她飞翔,他还要她知道,只要没有狂风暴雨,她是随时可以自由的飞的,但是她得记得自己的家在哪儿,知道如何回自己的窝巢。“你搬来跟我一起住,好不好?你知道的,你那张单人床很小,两个人睡不下,”他附在她耳边低语,“这样你就只好整夜睡在我身上。我怕你太累,可是离你那么近,我就会整夜一直想,一直想要……你知道的,好不好?”
听出他的意思,她微微红了脸,她不知道……虽然结过婚,可她是第一次谈恋爱……”这……我……”
她羞涩又迟疑不定的表情,让他心中一动,不待她回答,他俯下头在她唇上柔柔游移着,努力想要说服她。
“说好。”他低语引诱着。
“好……”她迷迷糊糊的跟着应道。
“还有把现在的工作辞掉,回海韵上班,别让我白天工作的时候,老挂念着你,好想好想好想你……”
她有些犹豫,“很多人会说闲话,说你被蜘蛛精勾引走了……”
“是我勾引你的,记得吗?反正你待在我办公室里面,什么闲话也听不见,好不好,好不好嘛?”
叶寒绯其实对闲话一点也不在乎,她只在乎他的在乎。“你打算把我放在你办公室里当花瓶?我不喜欢那样,我现在的每一块薪水都领得心安理得。”
“怎么会是花瓶?当我助理很忙的!”
“你真相信我做得来吗?我所有的工作经验就是清洁工、作业员和家庭主妇。”
“你冰雪聪明,哪有学不会的?”
“冰雪聪明?有人说我的脑筋只配和单细胞生物相提并论。”只有非常手段才能开窍,那非常手段……
像是一朵乌云罩住了头顶上的晴空,她原本明亮的双眸暗了下来,也蒙上层层的阴影。
“你不喜欢上班也没关系,那就当我的家庭主妇好了,至少我白天一打电话回去,就听得到你的声音。”他轻描淡写的又加一句,“下个礼拜我们就找个时间去公证结婚。”
结婚?!叶寒绯蓦然坐起身,惊恐的瞪着他。这人哪来的念头?竟以为她会再婚?“你开玩笑的吧?”虽然她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
“随口说说罢了,你要没这意思,就以后再谈喽。”这项提议只是试探,显然他太操之过急了。
“没什么好谈的!如果你要结婚的话,到别的地方去找对象吧。”
这话听得佟皓然可恼了,她不同意结婚没关系,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建议他另找对象?彷佛她一点也不在意似的!“你的意思是我该明着去找别的女人结婚,再偷偷跟你来往?”
她几时说过这种话了?不高兴的白了他一眼,“我可没那好度量……”
总算有一些妒意!佟皓然叹了口气,从他们成为情侣开始,她一直十分被动,从不曾主动找他,接受他也只是顺水推舟,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她只是因为拒绝他太麻烦。她屋中没有装电话,为她办了手机,她也从来不开,连带在身边都懒,嫌它累赘。她像是一只高空中的风筝,拉得太紧,怕断线,拉得太松,怕她就此随风而去……
“好,不谈杀风景的事,先搬过来吧,上不上班或是去哪儿上班,都由你自己决定。”
叶寒绯考虑了两秒钟,同居不是结婚,她还是可以随时走人,倒没什么不可以的。“好,我搬过去,可是我要有自己的房间。”
“好,一言为定。”他爽快的答应。反正她高兴住哪间,他就跟着住那间就是。
“还有,我不换工作,你不可以勉强我。”
“都随你的意思,我给你百分之百的自由。”
叶寒绯皱起眉头,十分不满的说道:“你给我自由?我的自由是我自己的,无需任何人来给。”
“唉,说错话了。我是说跟我在一起,你一点也不用担心我会妨害你的自由。”
叶寒绯终于放松了唇角,头上的乌云飘了开去,她很高兴佟皓然没有坚持结婚这件事,否则只有分手一途,那她可能会有点舍不得——只是可能而已。
若为自由故,万事皆可抛。
“在想什么?”佟皓然倚着树干,让她背靠着自己的胸口,双手松松的与她的交握。
“天气很好。”她闲聊的回答。
“是啊,为了庆祝我们相识一百四十三天,天气当然要好。”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是庆祝不是悼念?你一点也不埋怨遇上我这个别扭的女人?”她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绝对不像他交往过的女朋友那般温柔可人。
“我只埋怨我们相识得太迟,真希望你一出世,我就好好的守在你身边,不让你吃一点苦头。”
明知是甜言蜜语,她仍是大为感动,若是她不曾认识汪凯宇该有多好?那她一定拒绝不了佟皓然的求婚的!但如今说什么都太迟了,她心中有一处阴暗的角落,是什么也照不亮的。
“我出生时,你也不过三、四岁,怎么照顾我?”她存心和他抬杠,“把你的棒棒糖分我吃吗?”以叶家和佟家的生活环境,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虽然他不曾刻意提起他的家庭,但光看海韵的规模,他又不是白手起家,平时衣着打扮又有一种不经意的优雅,显然从小用惯了好东西,他戴一只五、六十万的腕表,就像人家戴了两百块一只的电子表一样自在。
佟皓然轻轻抚着她的秀发,“我三、四岁时也没棒棒糖可以分你吃。我那些姊姊们怕我蛀牙,小时候从来不让我吃糖,所以我现在才有一口好牙。认识你之后,我特别感激她们。”
“哦,为什么?”她好奇问着。
“吻你的时候,才不怕丢脸啊!”
“你的姊姊们要是听到你说这种话,非痛打你一顿不可。辛辛苦苦帮你养成的好习惯,竟只是为了让你日后交女朋友时拿来炫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