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什么?”白灯芯偏要探个明白。
“听说公子以前受过很重的内伤,伤及内腑弄坏了身体,一直不见好转。”
白灯芯“哦”了一声。她自己武功不弱,知道那并不是不可能的事,但若是画灵犀的话就太奇怪了。
小皎见她低头思索,放柔声音说:“不过那是下人们的谣传,当真不得。我进画府时公子还不满十岁,那时他身体就不好了。哪有那么小就受内伤的,也不会有人会对一个孩子下毒手吧?这实在是胡说!”
“小皎,他这次出门是不是带了楼主事一起去?”画府里除了大公子画酬月,就数楼半琴武功最好。画灵犀体弱,出门自然会带着他。
“是啊。”
“妳跟他说说看,让我混进队伍里。”白灯芯眉儿一弯,唇角一勾,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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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坐在城内最奢华的酒楼“楼上楼”雅室的画家三公子画灵犀,冷不防地起了一阵恶寒,脸色变得茫然。
“没事吧?”身边的男子关切地按着他的肩。
画灵犀展眉微微一笑,推开桌上的酒杯,无奈摇头。“果然是沾不得酒,全身发冷。”话虽是这么说,但他神色却正常,不像是哪里有不适。
“要回去吗?”男子浓眉大眼,一身富贵,与画灵犀细眉秀目的清雅文弱样反差甚大。但这两人却像是多年好友,相处融洽,若不是身在雅室,定会惹来不少好事之徒的目光。
“也好,你托我办的事,我不会懈怠的,你大可放心就是。”画灵犀喝上一口茶润润喉,有些漫不经心地站起来。
男子笑笑道:“我放心不下的是你,若不是想借画府名声掩人耳目,也不该让你跑这一趟。你啊,从来不注意身体……”
“可以走了吗?”
男子见画灵犀笑如清风和日,煞是漂亮,但却一点没有听他讲话的意思,不由得笑叹道:“你也实在奇怪得很。”
认识许多年,画灵犀一直是这副“天下太平”的样子,一成不变。这次之事非常凶险,要是有其他方法,也不忍劳他远行。
画灵犀笑笑,一个人静悄悄地绕过屏风。雅室的门被男子的手下推开敞开着,眼前满是酒客,有文人雅士,也有地痞酒徒,神态各异,恰似人世百态。只不过画灵犀负手而立,将视线投得太远,以致没注意看眼前景象。
白灯芯曾说,谁也入不了他的眼。但他并不是骄傲,也不是清高,只不过他对一切都太不在乎。
“灵犀──”男子从后面拍拍他消瘦单薄的肩背,在耳边轻声问:“真的不需要我找人帮你吗?”
“你是不放心要找人监视我?”画灵犀头也不回,一边说一边往楼下走。
男子哈哈一笑,当他在说笑话。
画灵犀走得并不快,一步一步扶着栏杆而下。当他走到楼下时才回过头,懒懒地笑着。“你派的人太显眼了。”
男子点点头,表示知道。这点他也明白,但让画灵犀一个人去,实在也放心不下。也许只能希望上天怜悯他一片苦心,让事情顺顺利利。
第二章
黄河以北连年大旱,百姓无以果月复,食树皮草根者有之,食人肉者也有之!路有饿殍,尸横遍野,触目惊心!
时值盛夏,酷暑难当。画灵犀偏要在这时候出门,让画家陷入一片混乱。画家所属的绣坊的确有一批货要运去黄河以北,而且会路经灾民区。以画灵犀的身分,根本就不需要亲自走这一趟,但他却出奇地坚持。大公子画酬月因此与他吵了一架。说是吵架,也只是画酬月一个人在说,画灵犀只是笑着一声也不吭。画酬月拿他完全没办法,也就只能随他去。
货队清晨从画府起程,在路上歇息了一下,傍晚便到一个小镇投宿。楼半琴经常出外行走,把时辰算得一点也不差。
小镇的客栈极为简陋狭窄,店家把柴房也腾出来才够安排所有人住下。
楼半琴招呼过伙计们吃喝后,便端了饭菜到画灵犀房里。在中午休息时,画灵犀就只喝了点水,没有吃东西。楼半琴答应师兄画酬月要好好照顾他的宝贝弟弟,他不敢随便敷衍。他也实在佩服画灵犀,一路上行程颠簸,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叫苦,由着他停停走走,应该也累了吧?
“灵犀,我可以进来吗?”楼半琴敲门问道。
房内传出淡淡的声音:“请进。”
楼半琴推门进去,看画灵犀坐在桌边喝茶,神态清闲,倒像是他多虑了。“乡下地方,没什么好东西,你多少吃点。”他把盘子放在桌上。
“好。”画灵犀点点头,不疾不徐地继续喝茶。他看楼半琴还在,便指指对面招呼他:“坐下一起吃吧!”
“我看你吃了再走。”楼半琴一点也不客气地坐下来,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画灵犀微微一笑,拿起筷子一口一口慢慢吃。“我真的没有事,你不用特别照顾我。”他知道一定是那个穷紧张的大哥托他照顾的,但他也未免太认真了一点。
“你还吃得下东西,那应该没事。”楼半琴放下心站起身,“我出去看看,等一下再过来。”
看他带上门出去后,画灵犀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过头抑制不住地干呕,几乎要将刚刚吃下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画灵犀强忍胸月复间的不适,干呕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脸色惨白得像寒风中微颤的白梅。
要他这般行走,实在太难为他了。
他推开面前的饭菜,知道自己实在连一口饭也咽不下去了。他想着楼半琴那番心思,忍不住轻叹,忽听到门外闷响,紧接着是一阵低呼。他强振作精神,起身开门张望。
只见门口有一个瘦弱的男子以十分不雅的姿势趴在地上。
这个场景似乎在哪见过……
画灵犀愣了一下,伸手要去扶他。
“要紧吗?”他不问这个男子怎么会在他门前,好像在门口看到一个陌生男子趴在地上是很正常的事似的。
男子哈哈一阵干笑,拍拍从地上爬起,扭捏地用眼角瞥着画灵犀。他那张脸像花儿一样俏丽,根本不像个男子。他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在画灵犀的脸上打量一番后宣布:“你不舒服。”
“没有啊。”画灵犀眼睫毛轻颤了一下,仍然笑得云淡风轻。
这个奇怪的男子就是穿着男装偷偷跟着货队混出城的白灯芯。她一把将画灵犀的手抓在手里,皱着眉说道:“你的手很凉啊!还说没什么……”
画灵犀也不介意被一个陌生人抓住手,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还是不记得……白灯芯模模鼻子,推他进屋。
“我是楼大哥的手下,我叫白灯芯。”
“灯芯?”
画灵犀被她推到桌边坐下,困惑地拧着眉,就像每一次见到她那种迷惘而温暖的眼神。
“公子你不认识我的。”白灯芯懒得解释,把碗筷拿起来塞到他手里,很认真地说:“你这样子不行的,好歹吃一点嘛!明天还会很辛苦,不吃的话就没有力气喔!”
画灵犀呆呆看着他对自己动手动脚,而自己就像一个乖乖听话的孩子般。“我不舒服,吃下去会吐出来的。”
“我就说你不舒服吧!”白灯芯埋怨着探他的额头。
画灵犀避开他的手,把碗筷搁下,不置可否地笑着。“我是大夫,我知道自己的状况。”所谓久病成良医,大概就是如此。
就在此时,楼半琴推门进来。他看到白灯芯时愣了一下,感到有些意外。“妳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