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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淚 第3頁

作者︰練眸

「听說什麼?」白燈芯偏要探個明白。

「听說公子以前受過很重的內傷,傷及內腑弄壞了身體,一直不見好轉。」

白燈芯「哦」了一聲。她自己武功不弱,知道那並不是不可能的事,但若是畫靈犀的話就太奇怪了。

小皎見她低頭思索,放柔聲音說︰「不過那是下人們的謠傳,當真不得。我進畫府時公子還不滿十歲,那時他身體就不好了。哪有那麼小就受內傷的,也不會有人會對一個孩子下毒手吧?這實在是胡說!」

「小皎,他這次出門是不是帶了樓主事一起去?」畫府里除了大公子畫酬月,就數樓半琴武功最好。畫靈犀體弱,出門自然會帶著他。

「是啊。」

「妳跟他說說看,讓我混進隊伍里。」白燈芯眉兒一彎,唇角一勾,笑靨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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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坐在城內最奢華的酒樓「樓上樓」雅室的畫家三公子畫靈犀,冷不防地起了一陣惡寒,臉色變得茫然。

「沒事吧?」身邊的男子關切地按著他的肩。

畫靈犀展眉微微一笑,推開桌上的酒杯,無奈搖頭。「果然是沾不得酒,全身發冷。」話雖是這麼說,但他神色卻正常,不像是哪里有不適。

「要回去嗎?」男子濃眉大眼,一身富貴,與畫靈犀細眉秀目的清雅文弱樣反差甚大。但這兩人卻像是多年好友,相處融洽,若不是身在雅室,定會惹來不少好事之徒的目光。

「也好,你托我辦的事,我不會懈怠的,你大可放心就是。」畫靈犀喝上一口茶潤潤喉,有些漫不經心地站起來。

男子笑笑道︰「我放心不下的是你,若不是想借畫府名聲掩人耳目,也不該讓你跑這一趟。你啊,從來不注意身體……」

「可以走了嗎?」

男子見畫靈犀笑如清風和日,煞是漂亮,但卻一點沒有听他講話的意思,不由得笑嘆道︰「你也實在奇怪得很。」

認識許多年,畫靈犀一直是這副「天下太平」的樣子,一成不變。這次之事非常凶險,要是有其他方法,也不忍勞他遠行。

畫靈犀笑笑,一個人靜悄悄地繞過屏風。雅室的門被男子的手下推開敞開著,眼前滿是酒客,有文人雅士,也有地痞酒徒,神態各異,恰似人世百態。只不過畫靈犀負手而立,將視線投得太遠,以致沒注意看眼前景象。

白燈芯曾說,誰也入不了他的眼。但他並不是驕傲,也不是清高,只不過他對一切都太不在乎。

「靈犀──」男子從後面拍拍他消瘦單薄的肩背,在耳邊輕聲問︰「真的不需要我找人幫你嗎?」

「你是不放心要找人監視我?」畫靈犀頭也不回,一邊說一邊往樓下走。

男子哈哈一笑,當他在說笑話。

畫靈犀走得並不快,一步一步扶著欄桿而下。當他走到樓下時才回過頭,懶懶地笑著。「你派的人太顯眼了。」

男子點點頭,表示知道。這點他也明白,但讓畫靈犀一個人去,實在也放心不下。也許只能希望上天憐憫他一片苦心,讓事情順順利利。

第二章

黃河以北連年大旱,百姓無以果月復,食樹皮草根者有之,食人肉者也有之!路有餓殍,尸橫遍野,觸目驚心!

時值盛夏,酷暑難當。畫靈犀偏要在這時候出門,讓畫家陷入一片混亂。畫家所屬的繡坊的確有一批貨要運去黃河以北,而且會路經災民區。以畫靈犀的身分,根本就不需要親自走這一趟,但他卻出奇地堅持。大公子畫酬月因此與他吵了一架。說是吵架,也只是畫酬月一個人在說,畫靈犀只是笑著一聲也不吭。畫酬月拿他完全沒辦法,也就只能隨他去。

貨隊清晨從畫府起程,在路上歇息了一下,傍晚便到一個小鎮投宿。樓半琴經常出外行走,把時辰算得一點也不差。

小鎮的客棧極為簡陋狹窄,店家把柴房也騰出來才夠安排所有人住下。

樓半琴招呼過伙計們吃喝後,便端了飯菜到畫靈犀房里。在中午休息時,畫靈犀就只喝了點水,沒有吃東西。樓半琴答應師兄畫酬月要好好照顧他的寶貝弟弟,他不敢隨便敷衍。他也實在佩服畫靈犀,一路上行程顛簸,他居然一點都沒有叫苦,由著他停停走走,應該也累了吧?

「靈犀,我可以進來嗎?」樓半琴敲門問道。

房內傳出淡淡的聲音︰「請進。」

樓半琴推門進去,看畫靈犀坐在桌邊喝茶,神態清閑,倒像是他多慮了。「鄉下地方,沒什麼好東西,你多少吃點。」他把盤子放在桌上。

「好。」畫靈犀點點頭,不疾不徐地繼續喝茶。他看樓半琴還在,便指指對面招呼他︰「坐下一起吃吧!」

「我看你吃了再走。」樓半琴一點也不客氣地坐下來,饒有興致地打量他。

畫靈犀微微一笑,拿起筷子一口一口慢慢吃。「我真的沒有事,你不用特別照顧我。」他知道一定是那個窮緊張的大哥托他照顧的,但他也未免太認真了一點。

「你還吃得下東西,那應該沒事。」樓半琴放下心站起身,「我出去看看,等一下再過來。」

看他帶上門出去後,畫靈犀放下手中的碗筷,轉過頭抑制不住地干嘔,幾乎要將剛剛吃下的東西全部吐出來。

畫靈犀強忍胸月復間的不適,干嘔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吐出一口氣,臉色慘白得像寒風中微顫的白梅。

要他這般行走,實在太難為他了。

他推開面前的飯菜,知道自己實在連一口飯也咽不下去了。他想著樓半琴那番心思,忍不住輕嘆,忽听到門外悶響,緊接著是一陣低呼。他強振作精神,起身開門張望。

只見門口有一個瘦弱的男子以十分不雅的姿勢趴在地上。

這個場景似乎在哪見過……

畫靈犀愣了一下,伸手要去扶他。

「要緊嗎?」他不問這個男子怎麼會在他門前,好像在門口看到一個陌生男子趴在地上是很正常的事似的。

男子哈哈一陣干笑,拍拍從地上爬起,扭捏地用眼角瞥著畫靈犀。他那張臉像花兒一樣俏麗,根本不像個男子。他眼珠子滴溜溜轉著,在畫靈犀的臉上打量一番後宣布︰「你不舒服。」

「沒有啊。」畫靈犀眼睫毛輕顫了一下,仍然笑得雲淡風輕。

這個奇怪的男子就是穿著男裝偷偷跟著貨隊混出城的白燈芯。她一把將畫靈犀的手抓在手里,皺著眉說道︰「你的手很涼啊!還說沒什麼……」

畫靈犀也不介意被一個陌生人抓住手,笑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還是不記得……白燈芯模模鼻子,推他進屋。

「我是樓大哥的手下,我叫白燈芯。」

「燈芯?」

畫靈犀被她推到桌邊坐下,困惑地擰著眉,就像每一次見到她那種迷惘而溫暖的眼神。

「公子你不認識我的。」白燈芯懶得解釋,把碗筷拿起來塞到他手里,很認真地說︰「你這樣子不行的,好歹吃一點嘛!明天還會很辛苦,不吃的話就沒有力氣喔!」

畫靈犀呆呆看著他對自己動手動腳,而自己就像一個乖乖听話的孩子般。「我不舒服,吃下去會吐出來的。」

「我就說你不舒服吧!」白燈芯埋怨著探他的額頭。

畫靈犀避開他的手,把碗筷擱下,不置可否地笑著。「我是大夫,我知道自己的狀況。」所謂久病成良醫,大概就是如此。

就在此時,樓半琴推門進來。他看到白燈芯時愣了一下,感到有些意外。「妳也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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