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大哥。」白燈芯跑到他面前合掌拜托,「讓我在畫公子身邊照顧他好不好?沒有人看著他,他一點也不會照顧自己。」
樓半琴也看到桌上的飯菜在他走後絲毫未動,他擔心再這樣下去,還未到目的地,畫靈犀會先餓死。
「靈犀,以後由燈芯照顧你。」他這話說得斬釘截鐵,無比認真。
「我不需要別人照顧。」畫靈犀听他們說得越來越起勁,起身想要反駁,誰料眼前猛然一黑,他瞬間呆住,手按在桌子好一會兒,眼前這才一點一點亮起來。
他抿了一下唇,居然還可以若無其事放柔聲音。「燈芯你回去吃東西,半琴去睡覺,我自己會照顧自己。」
白燈芯一顆心全放在他身上,又怎麼會沒察覺他剛才的不對勁。若換作是其他人總會憋在心里小心看護,但她是從來不理這一套的。
「你剛才差點暈了,還說沒什麼!」
樓半琴大吃一驚,趕忙扶住畫靈犀,怕他會突然暈過去。「靈犀!你好歹要平安回到家,讓我可以跟師兄交代吧!」
畫靈犀看兩個人的神情都很堅決,實在無力跟他們爭辯,于是微微點頭退讓。「好了,我知道,你們先出去,我都快被你們弄暈了。」
白燈芯掙扎了一下,還是被樓半琴拖了出去。
見他們離去,畫靈犀這才松了一口氣,唇角浮上一抹無奈的笑,他懶懶地坐回椅子,支著頭閉目養神。
突地,門忽然又被推開,砰的一聲巨響驚得他差點跳起來。
「公子,飯菜……」闖進門的白燈芯看到畫靈犀難得狼狽的神情,她縮了一下脖子,小小聲地補充︰「記得……吃完……」說完便跑也似地帶上門出去。
畫靈犀蒼白的指尖移上眉心,隱約覺得此行必當多災多難。
他想著白燈芯的交代,也只能對著一桌飯菜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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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太疲憊了,這個夜過得特別快,畫靈犀醒來的時候已經天亮了。
白燈芯一身女裝站在他面前,瞪大眼望著他。
罷睡醒的畫靈犀,思維還停滯在夢里,腦袋迷迷糊糊的。「妳是……」
「燈芯。」白燈芯理所當然地應著。
畫靈犀支起身,揉著睡眼。「我知道妳是白燈芯,可是妳怎麼是女的?」他的口吻淡淡的,也不是很在意。
「是啊!」白燈芯笑彎了眼,心情十分愉快。她早料到他不會在意她的性別,而他果真如此。而且他記住她了,或者說還沒來得及忘掉。
「是不是很晚了?」畫靈犀起身穿外衣,擔心自己耽擱了行程。
白燈芯把打濕的毛巾遞到他面前,態度虔誠得像對待心中的神明。她望著眼前的畫靈犀,眸光溫柔如和風,心中溢滿了幸福。她向來只能遠遠地看著他觀梅,看著他賞月,看著他把冬雪望成春水。經過漫長的等待,她終于可以這樣毫無顧忌近距離地看著他。
畫靈犀幾乎要落入她如水的視線,他轉開頭有些尷尬地喚道︰「燈芯?」
「啊?公子你說什麼?」
「我說……沒什麼。」畫靈犀接過毛巾擦了擦臉,低著頭走到臉盆邊,一邊整理一邊輕聲道︰「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白燈芯倒是沒想到他也會害羞,忍不住偷笑兩聲。
「公子,那我幫你梳頭發。」畫靈犀的頭發很長,如絲緞般垂下,模起來應該會很舒服才對……
「不用,我自己來。」畫靈犀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他用最快的速度將頭發扎起來,然後打開房門,才發現樓半琴一直站在門口。
「半琴,等很久了嗎?」
「我剛起床順便過來看看。你身體怎樣?能上路嗎?」
畫靈犀笑著點點頭,「本來就沒有什麼事。」
「公子,你不吃早飯啦?」白燈芯從房里伸出頭來。她的頭上總是扎著很多根小辮,頭一動小辮子就左右亂晃,也虧她有這種閑情。
「昨天的晚飯你也沒吃多少,再不吃早飯身體怎麼受得了?」
樓半琴跟畫靈犀也不是初識,知道他的性情,插口打著圓場。「我在鎮上買了輛馬車,帶些東西在馬車上吃吧!」
「好。」畫靈犀眼也不眨地應聲。
白燈芯心中對樓半琴佩服得不得了,她是絕對想不出這種辦法的,她只會在旁邊窮操心。
「你們等我一下,我去廚房拿吃的。」她笑吟吟地說著,拎起裙子就往外跑。
「靈犀,我怎麼覺得你對她……」
「對她?你說燈芯?」畫靈犀困惑地皺眉,望著白燈芯跑去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睡意未消,有著些許茫然。
樓半琴看他的樣子,也懷疑自己是在胡思亂想。「先到門口等她吧!」
畫靈犀輕聲應著往前院走,眼神似乎還有些迷惑。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很快就到了門口。
貨隊已經準備就緒,白燈芯居然已經站在馬車邊,向他們招手嚷道︰「公子,快過來,我們一起坐馬車!」
這馬車是樓半琴臨時找來的,小鎮偏僻,找遍了全鎮也不過這一輛馬車,所以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但由于時間緊迫,有總勝于無。
本來送貨隊里夾雜一輛馬車不免有些引人注目,但坐馬車至少比騎馬要舒服些,樓半琴希望畫靈犀不至于太辛苦。他知道畫靈犀心里是不會在乎的,但還是主動替他準備好一切,省得他漫不經心地把自己弄死了。
白燈芯拉畫靈犀上了馬車,讓他靠在車上的被褥,她不知從哪里變出一籃食物,興高采烈地一個一個打開。「公子你看,我拿了很多點心讓你在路上吃!這間客棧的廚師什麼也不會做,我只有隨便挑了幾樣。這個桂花糕還是我早上起來時教他做的,你嘗嘗看好不好吃!」
「還有這個酒釀丸子,我嘗過的,你試試……」
白燈芯笑嘻嘻地把糕點送到畫靈犀嘴邊。
畫靈犀安安靜靜接過她手中的糕點慢慢吃了起來。
他肯吃,白燈芯就很高興,她興致勃勃一樣一樣遞過去。
一路上幾乎都是白燈芯在說話,畫靈犀神情困惑地發著呆,也不知道有沒有在听。白燈芯能像這樣坐在他身旁,跟他說很多話,心里已經很高興了,至于畫靈犀他听不听、記不記得也無所謂了。
她喜歡看畫靈犀淡淡地困惑神情和漫不經心的笑容,以及偶爾被她嚇到時露出的小小的狼狽樣。
她喜歡握著他很白的手,在手心里反復把玩,有時候輕輕偷捏一把,看他白皙的手上多出的紅指印一點一點褪去。
畫靈犀從來不在意這些捉弄,最多回過神時輕輕地笑笑,然後又一貫地把視線移向很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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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過了天氣還是很熱,盛暑的氣焰還未完全散去。
貨隊已經出發近半個月了,他們來到山路崎嶇之地。一直以來,這個地方總是盜賊猖撅,最是危險。
「我向店小二打听過,前面的阿郎山上有一個山寨,住著一百余人,領頭的叫氣『山甲』石柯,是個棘手人物。我們明日若是從山下經過,這群人必定會攔路打劫。」樓半琴本來就知道這一帶不安全,也早就跟畫靈犀說過,而畫靈犀卻不肯繞道而行,若他是自己押貨出來,倒也沒什麼好怕的,只是現在畫靈犀在這里,不免多了些顧慮,畢竟刀劍無眼,就怕傷了這柔弱的公子。
「不能繞道走嗎?」白燈芯隨口問著。
樓半琴身邊一個魁梧大漢猛搖頭,「前面山連著山,如果繞道得退回邶州再出發,這得耽擱十幾天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