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虽然不在画府内,但也离得不远。到了冬天,白灯芯坐在二楼闺房里还能看到画府院中的白梅,以及在白梅间仰望的画灵犀。
“灯芯,妳爹找妳有事!”白婶的声音打断了白灯芯的思绪。
白灯芯吐了一口气,她决定下次再接再厉。
她振作精神伸了一个懒腰。“娘,能吃饭了没有?我饿了。”
“死丫头,跑出去疯了一整天,饿了才知道……”
白灯芯搔着头哈哈一笑,顿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娘的唠叨声听起来可爱得很。不过大概在半个时辰后,她的心情又跌回谷底,而且有一种暗无天日的感觉。
“哈哈哈!小王爷来提亲!灯芯,我的好闺女,妳以后就是小王妃了,我们跟着妳也能好好享享清福……”白总管像是久旱逢甘霖般喜悦。身为人父,家中有女初长成,分不清是欣喜多一些还是伤感多一些。
但他的感慨显然早了些,他家这个女儿根本就不配合。
“爹,你不是这样答应他了吧?”
“这倒没有,但对方是小王爷……”
“小王爷又怎么样?我是不会喜欢他的!”白灯芯连撒娇带耍赖的,只想把这件荒唐事早点结束掉。也不知是哪个王爷,偏要搅乱这一池春水。
“爹!我又不是没人要,有必要嫁给一个连面也没有见过的人吗?你去把这门亲事给回了,我好歹也要嫁个自己喜欢的人才行!”
“可人家是小王爷……”
“小王爷又怎么了?搞不好下回是太子来提亲呢!”白灯芯火一上来,昧起良心胡说八道,她哪里会把什么小王爷放在眼里。“爹,我虽然不是大家闺秀或是千金小姐,但我选择喜欢的人成亲的权利总该有吧?我不奢望嫁给名门望族,只有嫁给我自己选的人,我才会幸福。什么小王爷,甚至是皇子、太子,我全部不希罕!”
白总管一阵瞠目结舌,站起身来欲言又止。
“爹──”白灯芯撒娇着。
白总管叹了口气,“妳也别回绝得这么快啊!好歹见见小王爷的人再拒绝他也不迟……”
“爹,你疼我就听我的吧!”
白总管一边摇头一边走出去。“好吧好吧!妳这孩子别后悔才好。”
白灯芯把门关上,靠在门后,脸上这才露出惊慌的表情。如果爹娘真的答应下来,教她如何自处?又能如何自处呢?
其实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也是万万不会说的。她不奢望名门望族,却奢望着江南画家,奢望着画灵犀。
她多么喜欢他,多么愿意跟他在一起,但这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他的眼中根本从来没有她的存在。
白灯芯在梳妆台前端坐着,镜中的容颜再熟悉不过,灵动俏丽。
如果他能看她一眼该有多好……
从窗口望出去便是画府楼阁,那重重楼阁里有一幢是他的,离前厅很远,坐落在清静的后院。
那座楼阁叫作“心无”,没什么典故,是画灵犀自己随意取的,也不知有什么涵义。
也许画灵犀正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他对红尘世事从来不放在心上;对她也是如此。
白灯芯想起那双柔弱无骨、白皙的手,白得很漂亮剔透,却并不是苍白;苍白的手没有那么漂亮。
她若是生在其他的人家,也就不会这样偷偷地看他。即使爹娘再疼她、再宠她,也不会跨越几十年的主仆意识。她可以喜欢王孙,可以喜欢乞丐,但爱上自家公子──是禁忌!
白灯芯觉得好累,但她心中有一个坚定的信念:画灵犀是对她很好很好的。她不知道这个信念从何而来,但给了她无限的勇气和对画灵犀的无尽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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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总管透过画家老爷推了燕王府的亲事,总算是息事宁人。
只是白灯芯一刻也不得闲,这天她又约了小皎在茶馆见面,探听画灵犀的消息。
“灯芯,妳对公子真的好痴情哦!”
白灯芯正努力解决店小二送上来的糕点,她口齿不清地道:“我不是为了他。”
小皎手中也拿着糕点,但她既不放下也不放进口中,只是呆呆地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妳是为了你们的将来,这我理解。”
白灯芯听了噎住,差点喘不过气来,她拿过杯子灌了好几口水才不至于死于非命。“小皎!妳听清楚没有?我不是为了他不是为了他不是为了他!”
她大喝之下,小皎是回过神了,但茶馆里的其他人也一齐朝她看过来。
她环顾四周,尴尬地压低声音:“我又没见过那个什么小王爷,怎么能嫁给他?”
“但人家毕竟是小王爷嘛!拒婚需要多大的勇气啊?”小皎钦佩地两眼发光。
白灯芯叹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她都是透过小皎来探知画灵犀的事,所以小皎也是对这段感情唯一知情的人,但她绝对不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灯芯,如果只是没有见过面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很好解决的。”小皎突然转了一副正经八百的口吻。“去见他呀!”
“见他做什么?反正又不可能。”白灯芯敬谢不敏地摇摇头,很没兴趣。
“不见怎么知道不可能呢?也许这位小王爷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呢?错过了多可惜。妳难道一点也不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白灯芯紧紧盯着小皎,直盯得她心虚垂下头去才开口:“妳认为妳家公子不好吗?”
“当然好!三公子……当然好。”
白灯芯听她这么说便笑了笑,好心情地伸伸懒腰。“那还理小王爷做什么?”
就算小王爷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心里早就有人,又怎么容得下第二个人?
小皎点点头想想也对,如果白灯芯看上了那个什么玉树临风的小王爷,那她家三公子怎么办?她心里有了这个念头,就这么认定了,她忘了有多少名门闺秀眼巴巴盯着画灵犀。
“灯芯,三公子不久要出远门。”
“什么?他要出远门?去哪里?要去多久?”白灯芯好吃惊。
她怎么能不吃惊。她从来没有见过画灵犀去过稍远的地方。虽然画家生意做得很大,但通常都是大公子画酬月和主事楼半琴在负责,哪里需要画灵犀出门。
白灯芯曾因此问过小皎,怀疑画家亏待了画灵犀。但小皎说画家的人对画灵犀好得很,只是他的身体不好,不宜外出。
白灯芯不待小皎答话又很快问道:“他不是身体不好?怎么能出远门?”
“我怎么知道,我虽是三公子的贴身丫鬟,但公子向来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有我没我根本没什么差别,我能知道些什么事。”不然她以为自己为什么可以跟她坐在茶馆里聊天?小皎埋怨着,显然已经不平了很久。她是三公子身边唯一的丫鬟,但她从来不知道自家公子在想些什么。
“那他身体不好是生了什么病?这妳该知道吧?”白灯芯记得在很久之前也问过,只不过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事隔太久也就忘了小皎是怎么回答的。
小皎环顾四周,见别人都在聊自己的,根本没人注意到这边的谈话,才松了一口气。这毕竟是画家私事,不足为外人道。白灯芯虽然是白总管的女儿,但她未入画府便不是画家之人。
若让人知道她对外人胡说,她免不了要受罚的。
白灯芯见她这么谨慎的模样甚是好笑。“妳以前就告诉过我,多说一次也没什么差别。”
“老爷和大公子请大夫来看病时都赶我出来,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公子平时苍白瘦弱,也没什么大病。听说……”小皎停了一下摇头,“那些传言当然不可信,公子连武功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