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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俘歌姬 第10页

作者:夏霓

曾经,他走到穷途末路之际,因为她而遇见曙光;直到后来拥有千金万银,却见她投入他人的怀抱中;如今手里再度有她,他也同样到了被逼到死胡同里。

邦焰握大刀的手,早已失血过多达麻木的状态,他浑身是伤,铠甲残破不堪,形势狼狈难堪。

那些跟随他的兵卒,已被赵王身后及时赶到的援兵全数歼灭,剩他一人尚做困兽之斗,情势危急。人生没有几回大起大落,焉有何色彩可言?但,邦焰万万没想过,会来得这样急、这样快。

秋日不寒,风儿势暖,可他却身子感到万分恶寒,冷得犹如果身躺在雪地,浑身骨肉都刺痛得让他颤寒。

“邦焰,我们还能回头吗?”立在他身侧,景华轻声问他,将手按在他的月复背上,企图止下盈满热血的伤势。

“妳想回去,还是劝我放下屠刀?”他不愿成佛,已是邪魔。

手里的大刀,这些年不知斩杀过多少宝贵的生命,除了炼狱是他最终的归所之外,还有哪处可以收容他?

“我只想知道,遇见我,你至今悔是不悔?”

“从不后悔。”他说得坚定,语气恳切得教人动容。

景华微微一笑,甜美得如同最初遇见他的模样。这些年来,她好久都不曾这样笑过。“够了,这样就够了。”

邦焰将她拥在怀里,这些年来,他多想日日夜夜这样揽着她,将她当成自己生命中的唯一。如今,她终成为他今生中,唯一留在身边的女人,至少在他死前,她仍旧是看着自己。

“我只怨自己,没能成为妳心中的英雄。”大刀握得死紧,热血自掌心蔓进刀身上,他说得极不甘心。

直到如今,景华这才明白,他的人生若无她,或许还有平静知足的日子可过。

“如果我从没说过那句话,今日你便无须走到这步田地。”她悔,将自己一度的希望,强加在他身上。

她凭什么要左右他的人生?她已经得到太多太多,却仍嫌不够,同时也一并夺走他应该过的生活。

“要是没有我……要是没有我……”她懊悔,心里正下场永远不会停止的大雪,企图将她全数掩盖。

“还好有妳,还好我还可以遇见妳!令人觉得上天待我不薄。”枕在她的肩头上,他累得好想好好睡上一觉。

景华闭上眼,可以感受到掌心里,他即将消逝的生命。热血浸湿她的衣袖,甚至在与他为记的掌印上,都沁满他体内奔流的血水。

“我曾想过,不做英雄,趁夜将妳偷走,将妳带到某处穷乡僻壤之地,妳做农妇,我为牧人,生几个白胖的孩子……这三年里,我好几回做了这梦……”

清泪落在他的肩头,景华为彼此的际遇,痛心疾首。他话里的想望,对他们而言却是奢望。

那是多么平凡无奇的愿望,可她始终无法为他做到。

“当年妳走向赵国大殿,受赵民的叩拜……我以为我会痛得随即死去……”他抚着她的脸低诉,忆起她哭着说今生负他时,他只能怪命运的摆弄而怒得无法压抑。

“可是,我没有……眼睁睁见妳成了赵国的太子妃……”每个一细节,他都没有眨眼,见得那样仔仔细细,几乎是印在心版上。

“纵然到现在,我仍还记得,妳那日的模样。”他话声微弱,若不是倚靠在她身上,说不定就会倒下。

“邦焰,你振作些……别离开我……你若有个万一,我不独活……”她不要再度抛下他,不愿再遗弃他。

他健臂一揽,耗尽全身余力,将她抱得很紧很紧。“我多希望,能见妳成为我的嫁娘……我会找到全天下最厉害的绣娘,为妳绣上新袍……”

他的话,轻得要被秋风吹散,流散在湍急的江上,被带往遥远的彼方。

“我会为妳建上最舒适的住所,让妳衣食无缺,让别人羡慕妳……日日夜夜,我会伴妳,牵妳的手……看日升月落……然后,说一声这辈子……永远都说不腻的情话……”

他无力的跪下,若不是还有她的撑持,他再也没有气力,已是全数耗尽。

“邦焰,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留下我!”景华哭求着,快要感受不到他怀里的温暖,消逝的速度快得将在眨眼之间。“你瞧,这玉我都不离身,我知道你有一日会取走它,回到我身边……求你……别抛下我……”

“我爱妳……我爱……妳……”

直到他手里的大刀跌落,他的一臂仍将她拥紧,紧得好似从不曾脆弱过。

景华悲愤的仰天大吼,那哭喊声是毁天灭地的震撼,抱着他已断气的尸首,哭得肝肠寸断。

“这一回,你弃我!你弃我啊——”

她吼着,似乎盼望将她的喊声唤回他的神魂,不让鬼差轻易的拘走。甚至,喊得声嘶力竭,伤及咽喉,唇边流下艳色的热血。

他怎能放她一人?怎能放她一人?景华泪流成河,哭不回他的神魂,唤不回他的生命。她曾经拥有太多太多的一切,直到最后却失去了他……

命运用最嘲讽的一个方式让他们相遇,也用了一个最遗憾的结果让他们去承担,在苍茫的天地之间,他们走不出遭摆弄的姻缘,仅是掏尽气力去掌握还能被握在掌心中的缘分。

然而,他们在尽力之后,却被上天遗弃……

直到现在,景华都了悟,没有谁是谁非,无所谓谁强谁弱。兴盛之后必走向衰弱,乱世之后也终会走向平静,一切皆是早有安排,任谁也逃不出已被上天安排好的宿命。

可她,却以为能以一己之身,解救苍生——终也渡化不了自己。

等到此刻觉悟,为时已晚,徒留余恨……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她愿——做自己的主人!

第四章

柄兴国灭,朝代递嬗,人死人生,如同潮汐。

岁月匆匆,光阴荏苒,千百年过。

斑拔的门楣两侧悬着一对红灯笼,通透映人、光彩夺目,那隐隐渗出来的光晕,宛如凉霄外的玉蟾。

这座新建的兵部尚书府邸,此刻无处不是张灯结彩,一派喜气。仿佛正炫耀着府邸主人平步青云、少年得志。

门槛前杂沓跫音络绎下绝,载着大小贺礼的马车也是一辆紧接一辆到来,尚书府前的白玉石阶破踏得灰白。

几个在外头迎接宾客的小厮忙着招呼,今日是主子二十五岁的生辰,冠盖云集、声势浩大,令人咋舌。

“赵太尉,到!”

一声洪亮的吆喝声,管事领着宾客走进府中,后头跟着一群捧着贺礼的小厮,鱼贯入内。

厅堂中,艳红色的帷幄随风飘动,夹杂着人们交谈寒喧之声,为今夜增添一股过分喧腾的气息。夜宴,就此展开;暗潮,因此汹涌。

坐在主位之上,男子星目剑眉、挺鼻薄唇,样貌生得相当俊朗,风采傲视全场,令人心折。

“大人,宾客已经到齐,厨房随时听候差遣。”老管事从容地走至主子身侧,小声禀告。

“你拿捏便作数。”他一向相信福管事的能力。

“大人,小的还要提醒您,今日赵太尉给了一只玉佩,说要当成贺礼交给您,只怕另有玄机。”

埃管事将锦盒打开,一块质地通透的玉饰美得令人赞叹。

“不过一块玉,还能生怎样的波澜?”

邦彦顺手将玉佩收进手中,才定睛一瞧,心里便一阵强烈撞击,咽喉仿佛被千万只手给勒住,无法喘息。

他浑身盗汗,俊颜禁不住扭曲,按着心口方能确定自己还真真切切地活着。

“大人,您怎么了?”见邦彦面色惨白,失去平日的风采,福管事不禁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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