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寂静无人的状况并不单纯,在这尽是金枝玉叶的尊贵之地,为避嫌,绝不可能让画师单独与嫔妃相处,即使在园里作画,也会有下人守在一旁,直至完成。
然而眼前的状况实在诡异,湛刚几番思量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随机应变。
“湛刚!”
湛刚猛回首,江允婵憔悴的身影落入眼底。“微臣叩见娘娘!”
她不假思索地投入湛刚怀里,楚楚可怜地偎在他怀中重复低泣着。
“湛刚!你要救我、你真的要救我啊!”
“娘娘请自重!”湛刚掩饰心中的震惊,有礼且自制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江允婵僵住,表情瞬间变得狰狞。“不要再叫我娘娘,我不要当娘娘了,不当了、不当了!”
“你疯了!”湛刚眸中闪烁着怒意,没料到她竟如此胆大妄为。
“对!我是疯了才会进宫,早知如此,我当初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她凄冷地扬了扬唇,悔不当初。
处在这诡谲复杂的后宫,妃嫔间的斗争将她折磨得疲惫不堪,她累了,不时想起未入宫前,那个曾经爱她、疼她、宠她的男人。
在逃不出皇宫的情况下,她向皇上请求,宣湛刚进宫为她画画,企图在湛刚身上攫住最后一丝希望。
“湛刚!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带我走,求你看在过去的情面上,带我走!”
他愕然瞪着她,没料到江允婵会提出如此疯狂的要求。“不可能!”
江允婵蹙眉凝着湛刚,脸色阴郁,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你真的要对我这么残忍?”
“你是皇上的宠妃,这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这是你所冀望的生活,不是吗?”湛刚瞠目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要改变初衷。
“我知道你恨我,所以要报复我,我知道的!”她才没有疯呢!疯的是他,他竟然娶了楚寒洢那个丑八怪?!
江允婵疯狂的扯着发、撕开衣裳,哀凄问道:“你真的不愿意带我走?”
看着她激愤的情绪,湛刚扣住她的手腕,想阻止她莫名的举止。
“你到底想做什么?”
见湛刚的态度仍没有一丝软化,江允婵愤恨的脸上闪过一抹精光。
她得不到的幸福,楚寒洢那个丑八怪也休想得到!
“我恨你、我恨你!”江允婵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最后扬声惊呼,撞进湛刚怀里,两人双双跌倒在地。
“皇上救命、救命啊!湛画师非礼我!”
在湛刚被撞得眼冒金星、尚未来得及辩驳之际,侍卫们便闻声而至,一左一右将湛刚架走。
湛刚冷冷迎向江允婵哭得梨花带泪的虚假面容,无法想象这竟是他曾经深深爱过的女子。
夏已临,晓风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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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湛刚非礼江昭仪?”
湛家两老皆大受震慑,不敢相信他们听到了什么。
阎昭凌一得到这惊天动地的消息,立刻快马回湛家报讯。“江昭仪指控历历,皇帝爱妃心切,便直接将大哥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湛母承受不住地跌进椅内。“天呀!这……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我相信刚哥哥。”楚寒洢缓缓回神,以坚定的语气开口。
“没错,咱们湛刚绝不会做这种糊涂事,他和允婵已经过去了,有了洢儿又怎么会去招惹她呢?”才不过片刻,湛母一双眼肿得像两颗核桃似的附和。
听到婆婆的话,楚寒洢身子一僵,神情凄迷地叹道:“原来你们全都知道刚哥哥和江昭仪的事。”
湛母脸色一白,深怕媳妇误会,赶紧解释:“媳妇,我的好媳妇,你千万别误会,他们的事早已经过去了,你可不能不信自己的夫婿。”
“我只是有些讶异,原来……他们的事,大家都知道啊!”楚寒洢唇角勾起凄冷的笑,觉得有些委屈。
“大嫂,现在不是翻旧帐的时候,我们应该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阎昭凌轻叹了口气,娓娓道出上一次在宇画阁,湛刚和江昭仪之间所发生的事,及谈话的内容。
他早知道这江昭仪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果然,她阴险地耍了诡计,轻而易举就将湛刚定了罪。
听完阎昭凌的话,楚寒洢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激动的情绪,她下意识抚了抚已在月复中悄悄孕育的小生命,已然明了下一步该怎么走。“其实,在我第一次被宣召人宫时,江昭仪也对我说过一些话。”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她仍不明白湛刚爱她有多少,但她爱他、以毕生的力量爱着她的刚哥哥,只要能让她找到他被人诬陷的证明,她绝对会帮他洗刷冤情。
她需要湛刚,肚子里的孩子也需要爹,她相信这是上天对他们夫妻的考验,他一定可以撑过去的!
“这么说来,这全是江昭仪的诡计?”湛母扬声,不禁感恩地合掌朝天而拜。“阿弥陀佛,幸好这歹毒的女人没嫁进咱们湛家。”
相较于老妻宽慰的态度,湛父则显得沉着。“天一亮,我就去拜托宋大人和李大人入宫帮我打探消息,到时再做打算。”想起仍在朝中的挚友,湛父缓缓开口。
气氛僵凝了好半晌,楚寒洢才灵光乍现地开口。“公公不用忙,待我去求一个人。”
“谁?”大家异口同声地问。
“皇太后最宠爱的广香公主。”她漾开笑,笑容里杂揉着坚定与勇敢。“只要证明刚哥哥是被诬陷的,我们就可以帮他洗刷冤情。”
她的乐观想法让众人稍稍松了口气。
现在,他们也只能求上天庇佑了!
第九章
冥冥之中似有定数,在阎昭凌代楚寒洢入宫奔走了几回后,他们得到广香公主的大力支持,并得到了探监的特许。
“姐姐不用担心,我会请皇女乃女乃彻查这件事,希望这件事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楚寒洢在广香公主的陪同下,来到大牢探看湛刚。
“公主,谢谢你!”
“别这么说,虽然江昭仪是父皇的宠妃,但她入宫时,我和皇女乃女乃便不怎么喜欢她,我记得当时皇女乃女乃还说她是‘媚眼生波,非狐即妖’!湛画师那么有才气、那么会画画,如果就这么蒙上不白之冤,多呕啊!所以广香无论如何,一定要帮湛画师洗月兑冤屈!”
便香公主说得义愤填膺,看在楚寒洢眼底却感动万分。
便香公主虽活泼爱玩,但一遇上正事却冷静果断,莫怪乎皇太后在那么多孙儿当中,对她宠爱有加。
两人跟随在狱卒身后进入大牢,也许是夜深露冷,脚步才下阶梯,楚寒洢一个闪神,竟滑了几阶。
那狱卒虽在急忙中转身扶住了她,但楚寒洢却还是跌了一跤。
“姐姐没事吧?”广香公主急忙问道。
楚寒洢呼吸一紧,感觉连心跳都要停了。
“没事,我没事!”
她心有些慌,不知道这一摔伤到孩子没?
但她随即强撑起身子,思绪全被见湛刚的急切心情占满。
“公主及湛夫人请小心走!”楚寒洢这一摔可让那狱卒吓青了脸,深怕公主若出什么事,他这小小脑袋可不保。
接着,狱卒便道:“湛画师在最后一间房。”
“成了,你到外头去,我们同湛画师说几句话就走。”广香公主话说完,退到另一处。“姐姐,你同湛画师聊聊,别耽搁太久。”
“公主……谢谢你。”楚寒洢握住她的手,感激得无达言语。
“别这么说,要记得告诉湛画师不要放弃,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到时湛画师可得帮我画一幅最美的画。”广香公主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