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洢笑着应允,轻移莲步,往夫婿的串房而去。
当脚步落在走道尽头,那抹背对着她的挺拔身影落入眼底时,她的心便不自觉地发酸。
那中衣是她亲手为他缝制的,才不过数日光景,他腰际的衣带已松。
湛刚没察觉到那微乎其微的足音,兀自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这几日来,让他想透了许多事。
即使为皇上画出许多佳作,得到不少俸禄赏赐,依然抵不过一次恶意的中伤。
伴君如伴虎,有名有利又如何?莫怪义弟阎昭凌总说他不要名利,只求温饱。
想来义弟比他聪明,早一步看破名利,他记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念利名、憔悴长萦绊。
他看不破,所以此时伴着他的,仅是方窗外的清润月色,与楚寒洢当日硬塞给他的香囊。
而这香囊沁出的清新气息,似乎带着魔力,将他带回有楚寒洢的回忆里,思绪悠悠,他不自觉辗转回到他那可爱又纯真、坚强又乐观的小妻子身上。
他不由得猜想,楚寒洢若听闻他与江允婵的事,会有什么反应?她会难过吗?会哭吗?
紊乱的心思让他不由自主烦躁起来,当属于楚寒洢的轻唤落入耳中时,他一度以为那是因为思念过度所产生的错觉。
“刚哥哥……”
当第三声轻唤响起时,湛刚讶异地转过身,心中的幻影正真实地立在眼前。“洢儿,你怎么会……”
即使拼命压抑,她出口的声音仍有着哽咽,两道滚烫的泪水沿着她苍白的面颊缓缓流下。
这些日子以来,她夜不成眠,深怕一觉醒来,她与湛刚的婚姻会如朝露、如春梦,悄悄在朝阳升起之时,消逝无影。
“傻洢儿,我没事的,你们不用担心我。”他的双手穿过困住他的铁栏,拭去她脸上的眼泪,思绪百转千回。
楚寒洢将脸轻轻贴在他的大掌上,感受着属于他的温度与气息,不明白怎么才几日不见,自己竟会这么想他。
“傻瓜,都说不用担心我了,你别哭啊!”看着她的眼泪,他的心便不自觉紧拧。
楚寒洢吸了吸鼻头,好半晌才扯动嘴角,微颤的语调让她的脆弱无所遁形。“我知道,只要……你没事就好。”
虽然由她水澈的眸底读出她对他的信任,即使言语是多余的,但湛刚还是想亲口澄清这个误会。“我和江昭仪之间是清白的,那日,她要我带她离开皇宫,我没答应!”他握住她的手,唇畔浮现一丝愧咎。
“所以这是她的报复?”楚寒洢一直坚信她的刚哥哥是无辜的,现在由他亲口说出这个事实,终于让她悬吊的心落了地。
“她是该恨我,有件事我必须同你说明白,在还未娶你前,我曾提过要带江昭仪远走高飞,但她拒绝了,她在荣华富贵与爱情当中,选择……”
楚寒洢捂住他的唇,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只要刚哥哥知道我是你的妻子,那就够了。”
她所求不多,这样的答案她已心满意足。
湛刚凝着她,有说不出的感动在心中回荡。
当初,他怎么会认为她是瑕疵品、怎么会以为她是孟浪、不知羞耻的女子?她对他的爱是如此纯粹而真诚,他怎么能因为她脸上的疤痕,质疑否定她的一切?
说不尽的懊悔在心中徘徊,他恨不得将她紧紧拥入怀里,告诉她,她对他的深情,他懂了……
“刚哥哥你放心!”
楚寒洢话才到嘴边,原本因为渴望见他而压下的不适,瞬间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未多时,她便感到身下传来黏稠湿热的感觉。
看着她脸色倏地刷白,湛刚惊惧万分地蹙眉。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楚寒洢的双手紧攀在铁栏上,纤长的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刚哥哥……我!我的肚子好痛……”
她无力的跌坐在地,身下的鲜血不断沁出。
“洢儿!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湛刚的双手伸出铁栏,想将她紧拥在怀里。
她拼命摇头,眼泪因为恐惧不停地落卜。“刚哥哥对不起……我不该跌倒,我该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我们的孩子……”
“孩子……你说你有了我们的孩子?”湛刚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攫住呼吸。
楚寒洢努力想睁开眼,但思绪却愈来愈迷蒙,霍地眼前一暗,她就在他眼前晕了过去。
“洢儿!”湛刚看着她晕厥过去,激动地撞击铁栏。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快救我妻子!救她!”
湛刚沉痛的嘶吼在牢里发出凄厉的回音,广香公主闻声连忙进来探看。
“天啊!怎……怎么会这样?”
便香公主看到楚寒洢身下的血,她吓白了脸,颤声道:“来、来人呀,快来人呀——”
“救她,求你快救她!”湛刚看着楚寒洢紧闭双眸,面无血色地躺在地上,一股由灵魂深处升起的恐惧攫住他的心。
他隐约觉得他会失去她,他就要失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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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寒洢休养的这段期间,湛刚非礼江昭仪一案,一直陷入胶着。
由于事发地点是宫内的僻静死角,所以根本找不到目击证人澄清湛刚的清白。
偏偏皇帝宠爱江昭仪,相信她的人格操守,纵使皇太后坚持彻查,亦无法拂逆圣意,此案就这么被搁下。
“大哥放心吧!至少情况没恶化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在广香公主的穿针引线下,阎昭凌顺利进入天牢探看湛刚。
湛刚虽急于离开,却深深明白事情没想象中简单,他只能等,等待老天开眼、还他清白的一日。
“洢儿她……还好吗?”他被囚在牢中,心中挂念的却是楚寒洢的安危,他从未对一个人如此牵肠挂肚!
什么时候开始,他心中开始有了她的影子,他想她,想着她为他缝衣制鞋的情景,想着她轻扯唇瓣、朝他盈盈一笑的甜美模样。
“大嫂的身体太弱、失血过多,大夫说得多休养一阵子。”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交代接下来的状况。
“那……孩子……”
阎昭凌闻言沉默不语,好半晌才摇了摇头道:“没保住!”
湛刚沉痛地闭上眼,心似被刨下一块肉般,有着深刻的痛。
“大哥!”因为此事,阎昭凌眉宇间的率性淡了几分。
突地一声长叹,湛刚茫然地问:“她哭了吧?”
“嗯。”阎昭凌闷闷地浅应一声,几乎快被心里的不痛快给弄得不像自己。
他不明白这江允婵有什么通天的本领,竟然可以做到只手遮天的地步,连皇上也被她的美色所蒙蔽!
他发誓,只要能洗清义兄的罪名,他便辞去御用画师之职。
这种宫廷争宠的斗争与他无关,他不想卷入、也不想介入。
“告诉她,不要自责、不要难过,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和她会再有孩子的。”湛刚一字一句的说着,恨不得自己有穿天遁地的本领,能回到她身边,亲口对她说这些话。
“大哥,放心吧!我会替你转达大嫂。”
“再告诉她,待沉冤得雪之后,我会辞去御用画师之职。”湛刚语气坚定地开口。
阎昭凌闻言,潇洒的扬了扬眉。“果然是兄弟,咱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湛刚低笑出声,为两兄弟的默契露出入狱以来头一个笑容。
“一定会雨过天青的!”阎昭凌豪气地开口,两兄弟再一次交换了自信满满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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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又过了半个月,皇太后寿宴这一日,皇宫里里外外张灯结彩,皇家子弟、王公大臣纷纷带着献礼进宫替皇大后祝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