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辣的小嘴被男人用力堵住,唇舌报复性地吮吻纠缠一番后,才恶狠狠地道:“真是狠毒的女人,你男人还没死,就说这种话,真是不能对你太好。三日不打,上房揭凡,看来我在离开前,得好好教训你,好教你知晓,你跟的是什么样的男人。”
虽然嘴上威吓,但他的惩罚不过就是在她上一拍罢了。
柳惠娘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还把残余的眼泪、鼻涕往他胸口上抹,孩子气地赖皮撒娇。
在他一番剖白后,她其实已经不气了,多日的积怨和委屈终於找到了出口,加上适
才大哭一场,此刻心情已经好多了。
她依恋着他的怀抱,没说出口的是,她其实离不开他了。
这时候分开,叫她怎么舍得?
但她知道,他势必要离开,因为他是为了他们的未来去打拚,她不能再任性了。想到此,柳惠娘像是下定决心般抬头,主动吻上他的唇。
“你一定要回来娶我。”
是请求,也是命令,更是必须实践的承诺。
她泪光闪烁,眼中有乞怜、有决绝,以及毫无保留的爱意。
唐雄看着她,掌心抚上她的脸,以性命担保。
“我一定会回来娶你,安心等我。”他含住她的呼吸,索取深吻。
付予真心的两人,水乳交融,合为一体。
这一夜,激情绵长却又害怕短暂,她极尽所能地满足他,怕他要得不够,也怕自己给得不够。
她想为他孕育一个孩子,起码在他走后,她可以怀抱希望,不管将来如何,她这颗心,注定是他的。
***
半年后,老皇帝驾崩了。
京城宵禁,以国丧之名,羽林军连续三天都在京城内巡查防守,百姓足不出户,夜晚却听到了厮杀声。
柳惠娘抱着儿子,安静地待在屋子里。
高老七带了几名弟兄进入宅子里,守在各处?,阿襄则始终陪在他们母子身边,一脸凛然,刀不离身,像个死士般护卫着。
三日后,夜晚不再有厮杀声,但到处都有虎旗军把守。
听说,是有人趁皇帝驾崩,企图更改御诏。
到了第七日,宵禁终於解除,百姓们也可以出门了。
吮雄送了书信回来,信上只有两个字——平安。
看完信,柳惠娘紧绷的神经终於放松。
她闭上眼,深深地吐了口气,嘴角勾起浅笑。
一个月后,新皇登基,由三皇子继承皇位,大赦天下。
也在这时,唐雄回来了。
他受了箭伤,伤口离心脏只差一寸,把柳惠娘气哭了。
他任由她骂,脸上却笑咪咪的,因为这个箭伤是他为皇帝挡的。其实他可以躲开,不过若是躲开,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没了。
所谓富贵险中求,他不冒险,哪来的富贵?所以他作弊,徒手接住射来的箭矢,往自己的胸膛插进去。
土匪比朝廷官兵强的地方,便是为了生存,通常会激发出潜力,养出一技之长,那就是“装死”。
唐雄功夫再好,也寡不敌众,他每回能逃过官府剿匪一劫,便是打不过就逃,逃不了就装死。这徒手接箭往胸口一插的特技,就是他自己练出来的。
箭矢离心脏只有一寸?
切!哪有那么巧,是他自己量好的。
果然,他藉此得到三皇子的感激和重视。
当时三皇子问他。“孤要赏你,你有何所求?”
唐雄一脸慷慨激昂,陈述心意。“殿下是明君,小的只愿明君登基,整顿朝政,严惩贪官污吏,让小的一家子从此安生,再也不必受人欺侮或瞒不起。”
三皇子被他所求动容,心中一热,便当即应承。“孤应你所求。”
想要不受人欺侮?想要不被人瞧不起?那就只有封官一途了。
这是唐雄取巧,他嘴上不求官,但其实只是换个说法要官。
三皇子被他所救,又知他武艺好,为了表示他是唐雄口中的明君,一定给予厚赏封官。
果不其然,登基后的新皇开始培植自己的人马。而唐雄救主有功,从一个小小的兵卒,立即被提拔为明威将军。
虽是个四品下的武职,但他的升官正应了那句“小兵立大功”,新皇不单是封赏他,也拿他来激励人心。
升为将军的唐雄,地位不同以往,新皇欲赐将军府和美人给他,他跪在地上叩谢皇恩,却拒收美人。
新皇问他为何?
他回答,心中有红颜知己,一旦升官发财,便答应要娶她,不可违背誓言,只愿她以自己为荣,求皇上成全。
新皇听了大悦,赞他君子一言九鼎,赐下黄金千两,作为聘礼。
唐雄双目含泪,当即叩头谢恩。
於是,明威将军带着皇上的赏赐、领着浩浩荡荡的聘礼车马,求娶民女柳惠娘。
此事传入百姓间,都说明威将军重情重义,得夫如此,是女子之幸。
成亲当日,宾客云集,都来看唐将军风风光光地迎娶新娘子。
当唐雄藉着酒醉,被人送进洞房后,屋内只剩一对新人。
他搂着柳惠娘的肩膀,又露出那一抹痞笑。
“将军夫人,这座将军府可还满意?”
新妇柳惠娘眉眼带媚地瞋了他一眼,点点头。“还行。”
“皇上赏赐的黄金,夫人可嫌少?”
柳惠娘轻哼一声。“本夫人可不是见钱眼开之人。我问你,听说皇上赏你美人了?”
唐雄脑中立即警铃大作,心中暗叫好险,幸亏他有防范。
“没收,本将军向皇上推拒了,只收金,没收人。”
“真舍得?”
他义正辞严。“当然,我有你就够了。”接着脸色一转,笑咪咪地模着她的肚子。“咱们不玩那套升官发财就抛妻弃子的戏码,是吧,儿子?”
她拍开他的手,嗔斥。“什么儿子,说不定是女儿呢。”
柳惠娘模着肚子。她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了,大着肚子嫁人,脸上尽是新妇和为人母的幸福。
她不怕别人说闲话,只要唐将军不介意就好,只不过今晚的洞房花烛夜,就只能各睡各的了。
唐雄可不依,其实男女那种事,玩的花样很多,好不容易娶到她,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於是,他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一些方法……
柳惠娘一听,立即瞪眼。
“你从哪儿学来的?”
“这不用学,男人通常都是无师自通……”
“我才不要,下流!”
“媳妇乖,你躺着就好,其他交给为夫……”
“我不——唔唔——”
被堵住唇的新娘子,哪里抵得住新郎一定要圆房的决心呢?
没多久,新房内就传来娇喘与低泣。
“色胚——不要脸——奸诈狡猾——呜呜呜——土匪——”
土匪将军很爱很爱他的将军夫人,在不伤害肚中孩儿的情况下,满足了他的媳妇,也满足了他自己。
番外篇一
吴子清的悔
吴子清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也是天选之人。
在杏花村时,他就是全村里长得最俊、最有才华的人。
村里的男人不是庄稼汉就是猎夫,长年风吹日晒,因而相貌粗鄙。不像他,自幼生得白皙俊秀,爹娘就他这么一个独子,自是宠爱万分。
村中有个落魄的老秀才,专门为人书写信件和念信,赚取少许的铜钱过日子。当秀才念信时,他因为好奇,跟着在一旁看,老秀才念什么,他便记住了。
老秀才发现他记忆好、认字快,因为爱才,特地告诉他爹娘说他们儿子有才,应该好好栽培,说不定将来有机会做官。
吴家夫妇听了大喜,反正也舍不得儿子做粗活,便决定把田地租给他人,供宝贝儿子读书,将来参加科举,光耀门楣。
自此,吴子清就顶着文人的光环,受村人羡慕。
他耳濡目染,也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一等,而他不负重望,十五岁就中了秀才。杏花村就出了他这么一个秀才,自是鞭炮从村口放到村尾。
他志得意满,觉得自己果然有才,加上书读多了,养成了文人的清高,与他人相处时,端着一股文人的风范。
他能感觉到,当他越是风采翩翩,村人对他越是敬重,村中若遇什么大事,村长还会特地跑到他家,私下询问他的意见。
年过四十的村长在他这个晚辈面前,不敢摆长辈的架子,甚至礼遇有加,让他爹娘十分长脸,他亦心中得意。
文人地位之高,由此可知,更加深他要努力读书进取的志向。
村中女人对他很是倾慕,但他心里瞧不上她们,却面上不显。他才不会笨得把这种心思表现在脸上,因为这不符合他风雅的气度。
不过杏花村里也是有美人的,那就是柳家的第七个女儿,柳惠娘。
她才十三岁,尚未及笄,便已出落得十分美丽,高傲如他,都忍不住多瞧她一眼。当发现她对自己亦倾心时,吴子清心中很得意。
他认为村中唯一能配得上他的女人就只有柳惠娘,当时他已经十七岁,许多人家都
找人来说媒,连平镇的富老爷陈员外听闻他的才华,也看上了他。
听说陈员外的女儿陈玉苹姿色也颇佳,他当时还在考虑,是该挑陈玉苹,还是选择柳惠娘?
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柳惠娘,因为她不只长得美,还很温顺,很勾人,不像陈玉苹,脾气大得很。
虽然吴子清看似温文尔雅,但骨子里不喜别人爬到他头上。陈员外的女儿条件虽然好,但自己若娶了陈玉苹,家世肯定被她压一头,他可不悦。
因此,他说服爹娘,娶柳家惠娘做儿媳妇。
他聪明又能言善道,连村长都来请教,不知不觉间,他爹娘也唯他命是从,在这个家真正作主的,其实是他。
外人都以为是吴家两老看上柳惠娘,其实是他的决定。
订了惠娘后,果然如他所料,惠娘温顺又乖巧,什么都听他的,真希望快点等到她十五岁及笄,就能把她娶进门。
没想到,她立即收拾包袱跑过来,说要帮他伺候公婆,好让他能专心读书。
惠娘的优点很多,她能干、懂得察言观色,不会闹脾气,又懂得伺候人,只要他皱个眉头,她就想尽办法让他开心,从不给他添麻烦。
他被惠娘伺候得很舒服,可惜必须等到成亲后才能碰她。
那时他是真的很庆幸自己眼光好,挑对了媳妇,能干又乖顺的惠娘,比陈玉苹好太多了。
十八岁,他中了举人;十九岁,他与惠娘成亲,没多久,惠娘就有了身孕。
二十岁,他有了第一个儿子。
他的人生太顺遂,更相信自己是天上的宠儿,举人之后是进士,连着秀才和举人,他都是第一次应考就中,这也无形中给了他压力。
村中的老秀才安慰他,能考上举人就算不错了,有人准备了十年,还不一定考上进士呢。
吴子清才二十岁,明年就要会试,若没中,那也是正常,但吴子清已经习惯了成功,他不想尝到失败,也害怕失败,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失败。
他去平镇打听消息,以文会友,与平镇的举人相谈甚欢,得知了更多消息。
若他想考上进士,就不该待在杏花村坐井观天,而是去京城拜师交友。
天子脚下,文人聚集,对他应考更有利。为此,他决心提早一年赶赴京城。
吴家两老听了儿子的决定,亦大力支持,为了筹备足够的盘缠,他们卖了田地,资助儿子上京,成败就在此一举。
吴子清忐忑不安又满月复希望地上路,一入京城,才知什么是繁华、什么是十里长街,华灯璀璨。
京城四大城门,八街九陌,男人锦衣倜傥,女人云鬓衣香,商街人影川流不息,车水马龙。
乍见这歌舞昇平的景象,吴子清只觉得胸口一热。
果然来京城是对的。
京城物贵,为了能熬到明年应考,他带来的盘缠租不起太贵的屋子,但老天又关照他了,让他识得姓巴的友人,将房子借予他住,让他省了不少开销。
他每日苦读,参加诗会,藉以结交文人,老天再度眷顾他,在一次诗会上,他结识了歌伎苏锦绣。
苏锦绣的美,着实令他惊艳。
她艳冠群芳,令其他女人为之失色,在场有那么多男人,她却独独看中他,对他轻吐爱意,愿为妾。
他家中有妻,纳妾令他心虚,迟迟拿不定主意,友人却笑,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待他考中进士,给他送女人的只会多,不会少。
吴子清在众人起哄下,纳了苏锦绣。
苏锦绣成为他的女人,便大方拿出私己钱,购置更好的宅子。
他搬出穷胡同里的旧宅子,彷佛一朝升天,住进了三进的华宅,家中仆人、管事、婢女,一应倶全。
有苏锦绣为他张罗一切,他日子舒坦,不必为五斗米折腰,每日红袖添香,只需要专心备考就行。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第一次会试便中了,新晋进士都必须进翰林编修,学习一阵子,等候分派官职。
苏锦绣是歌伎出身,识得不少大官,她手段灵活,为他一番布局,使了不少银子,终於让他搭上吏部侍郎,进入吏部做官,不到半年,就升上五品官。
吴子清官运亨通,官位、美人、华屋,什么都有了,他觉得人生至此,无比幸运,相信自己将来必是做大官的人,也已经开始在作着美梦。
然而,好运终有到尽头的时候。
妻子柳惠娘风尘仆仆来到京城,她没有一句怨言,态度淡然地与他和离,小妾苏锦绣成了他的妻。
原本掌控在手的人生,突然变了调。
五年过去了,他还是个五品小官,他的同侪都成了他的上司。
他官运不顺,少不了被人排挤,在外受了气,回到家里却也一样不宁。
妻妾相争,不是这个哭诉委屈,就是那个唉唉喊疼,而那个曾经事事为他着想、像朵解语花的妻子苏锦绣,也变得面目可憎,动不动就跟他撂狠话,说当年要不是她使钱打理,他哪能无后顾之忧地考中进士?
吴子清最见不得女人压到他头上,可他心中虽然火大,却只能隐忍,因为家中开销全靠苏锦繍张罗。五品官的薪俸根本不够,除了要维持家中开支,出门还得交际应酬,而苏锦绣的嫁妆丰厚,靠她的脂粉铺子进项,才能维持他做官的体面。
他有华屋、美人、官位,但是他很累,很不开心。
后院的女人一开始都温柔小意,每个人都说为了他甘心做妾,可是到头来却抱怨他的不公、抱怨自己的委屈,一个个都表现得好似为了他,她们才会如此犠牲。
他真想大喊——当初你们可不是这样说的啊!若不愿意,就不要来勾引我啊!
但他不能说,他一直是风度翩翩、有教养的,装得太久,突然叫他不装,他反而没办法了。
他只好继续忍,并且开始藉故不回家,因为只要一想到家中女人,他就嫌烦。
今日有梅花诗会,本该带着家中女眷赏梅,但一想到她们争宠的心机和嘴脸,他宁可和友人聚会,饮酒作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