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我……还来!你这骚蹄子敢和我作对,我一定饶不了你……”陈氏往前一扑想抢回来。
原清萦和春画动作一致的分别朝左右闪开,扑了个空的陈氏面朝下的扑倒在地,原清萦伸腿绊了她一下,她两腿大张双掌贴地,从背后一看像只乌龟,刚好今天还穿着深绿色衣裙……更像了。
“真以为我爹没儿子就能任由你们霸占我们的家产吗,你们也想得太美了。”该她还击了。
爹刚死的头几日要忙的事太多,一群人还想草草地将她爹埋了好坐享其成,她忍了,先办好爹的后事才是为人子女的孝道,让爹好好入土为安,长眠九泉之下。
如今她空出手了,秋后的蚂蚱入冬死,想再蹦躂不可能,她师从“名剑山庄”,尘封的宝剑该出鞘了。
第一章 豺狼亲戚争家产(2)
“原清萦,你以为你还是原府二小姐吗?你娘、你大姊迟早会同意由族人接手你爹留下来的家业,到时你和你妹妹就会被扫地出门了……”陈氏忿然的说出众人做好的打算。
这两个傻女人,没了原府她们便是失巢的幼鸟,再没有人庇护,终将成为乏人问津的弃妇。
“那就试试看你们能不能从我手中夺走。”
面色清冷的原清萦看向半遮半掩的偏厅侧门,隐约还听见目的达成的笑声,那些和她沾亲带故的血脉至亲在笑着,笑原中源这个傻子,赚进大笔银子却花不到,平白便宜了外人……
“……东街三间铺子我接手了,你们住得远不好接管,我正好搭把手,给族人谋点好处……”大言不惭的原中宁堂而皇之的要走最赚钱的铺子,还以施舍的口气表示勉为其难,更还假意铺子有亏损,要解氏贴补银两。
“不行、不行,你不厚道,你全拿走了,我们还有什么!要不茶园、茶庄归我们,再加个绸缎庄……”解大郎不肯罢休,争得面红耳赤,他什么都能吃,就是不吃亏,先分田地、铺子,再把银子找出来分了。
他认为妹妹还年轻,可以再嫁,因此为她多争取一些“嫁妆”,日后带一些走,留一些给娘家人,算是报答娘家人的收留之情。
至于两个外甥女姓原,理应由原家人养育,他们姓解,不好越俎代庖替人养孩子。
“咳!咳!舅舅、堂叔,你们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我娘子是原府长女,身为女婿的我怎么能毫无作为,眼睁睁看你们拿走岳父的家产。我和娘子决定由我们接掌原府,以告慰岳父在天之灵。”刘汉卿扶着身怀六甲的妻子往前一站,意思是妻子月复中孩儿乃岳父亲外孙,理所当然继承外祖父家业。
“汉卿呀!胃口别太大,你一个人吞得下吗?光是船行和码头就让你应接不暇了,你还想整碗端走。”冷笑的原中宁端起热茶轻啜一口,面上的嘲弄显而易见。
“三堂叔此话差矣,这是娘子家的家产,可不是原氏宗亲的公中或是祭田,以常理而言,除非嫡系长房全死绝了才会归公,而我岳母还在。”他半点不退让,意指私产非公产,谁也不能染指。
“妹妹,你的好女婿盼着你早死呢!你两腿还未伸直他就惦记着你手上的银子,你呀!不能犯傻,傻乎乎的被他的三言两语给骗了,我是你亲哥哥,我才是最为你着想的人。”解大郎向妹妹施压,要她记着情分,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我没有很多银子……”
解氏说的是实话,她装银票的匣子只有五千两,散银不到两百银,因为她很少用到银子,府里又有帐房管帐,她需要用钱时只需开口就好,帐房会取出银子付帐,以致于丈夫一去世后,她根本不晓得同床共枕十余年的夫君究竟有多富有,有几间铺子、田产亩数几何、位于何处,经营铺子的掌柜一个也没见过,庄子的庄头也没认全。
更叫人讶异的是,她完全不知府中的金库在哪里、有多少银子,身为当家主母手中只有几张田契、地契和下人的卖身契,大部分的契纸都由丈夫收着,包括存放钱庄的银子提存印信。
因为原中源宠妻,不想她太累,没想到反而为身后留底,让两个女儿衣食无缺,不必看人脸色。
不过这话说出去竟无人相信,原家人、解家人、女婿刘汉卿都认为她藏私,不肯把银子拿出来,因此三方人各退一步,先把明面上看得见的商铺、田产一分为三,再循循善诱取得银两,做一次大清洗。
“娘,你听相公的,我们不会害你,你是我亲娘,难道不会奉养你终老吗?”同样心性单纯的原冰萦是真心想为母亲养老,府中无兄弟,身为长女的她该负起责任。
只是她跟她娘一样没主见,秉持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信之又信,父亲死后又被夫家人叮嘱再叮嘱,公婆对她比以往更好,加上又有了身孕,地位稳固,她更加唯夫命是从。
“冰儿,娘的脑子一片空白,自从你爹死后我整个人都空了,你们问我什么我也答不上来。”
解氏边说边拭泪,想起丈夫已经不在了,两眼泪汪汪,在那些贪婪亲戚的眼中十足是一只待宰的肥羊。
“大哥、三叔,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外面的生意,你们自个儿商量着,不用来问我……”
她真的是一窍不通,进货、出货是什么,明前茶、明后茶有什么不同,船行的船吃水多重她哪知情,码头的运作由谁负责、一天工钱几文钱、一匹布要卖多少钱……她通通不知晓。
没吃过苦的解氏从未体会过无钱之苦,她要银子就有,因此不了解银子的重要性,女儿女婿、大哥、小叔都是自己人,肯定不会坑害她,有他们代管家业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能说心善之人看不见别人的包藏祸心,没有半点提防,二话不说便同意交出丈夫二十余年的辛劳所得,还对人心存感激。
“既然你没意见,那就由我们来承担,你也不用担心太多,大哥的后事我们会处理得妥妥当当,不会没人摔盆……”随便找个下人来充场面就行了。
“是呀!妹子,你不要太伤心,一切有我们。”解大郎朝其他两人一使眼神,暂时先稳住未亡人。
“岳母,你大可安心,我和娘子都会陪着你……”十分殷勤的女婿给岳母倒了杯热茶,一副孝顺的样子。
三人说了很多,但是谁也没提到正在灵堂尽孝的两姊妹,好像她们的存在一点也不重要,不过是多余的,连解氏自己也没想到她还有未出阁的女儿,一味沉浸在丧夫之痛当中。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丧礼结束后就做一番处理,你把田契、地契拿出来,我们跑一趟衙门办过户……”一过户就是自己的,就算她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明明是丧事,可除了解氏母女外,一个个皆面有喜色,眼里的笑意满得快滴出来了,在心里盘算着能分得多少。
“各位的欢喜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我家有丧,你们却是眉开眼笑,你们大概忘了一件事,夫死从子,我娘当不了这个家,我才是当家做主的人。”这些人真是高兴得太早了,真当自己心想事成了吗。
看穿着孝服的原清萦,解大郎、原中宁,甚至是一脸嫌弃的刘汉卿都眉头一皱,认为她不该擅自插嘴。
“胡闹,说什么夫死从子,你爹是宠你,把你当儿子养,还送你去学武艺,但你不会真当自己是男儿身吧!”这丫头太把自个儿当回事了,一个姑娘家也想坐大位掌家业。
“三堂叔,这里是我家,不是府上,厅堂上那口棺木里躺的是我亲爹,你来帮忙治丧当侄女的不反对,可是你别当自己不是外人,虽然你也姓原,但我们已是两家人。”她明白的点出对方只是隔房堂叔,与他们嫡支是隔山隔海,可以以长辈的身分教训小辈,但是想从中取财,他还不够资格,旁系的叔伯守好本分,不要妄想谋取堂兄家的家产。
“你……你会不会说话,太不懂事了!”被削了面子的原中宁面皮潮红,似怨似怒的瞪视堂侄女。
“懂事的人不会觊觎别人的家财、田地、铺子、庄园还有船行,三堂叔你以为你拿得走吗?”天底下没有白掉馅饼的事,等着金山、银山送到面前的白目梦还是少作为妙。
“你……”原中宁憋着气,满脸通红,说不出他不要银子这种话,气硬生生的闷在心里,只差没吐出一口血。
“二丫头,不可以对长辈无礼,你三堂叔是出自好意,怕你们一屋子女人撑不起大局。”唉!他也心疼孩子们,三岁孩童抱金过街,哪守得住万贯家产,她们是人家砧板上的肉呀!
“撑不撑得起是我们的事,大舅杞人忧天了,总不能因噎废食而不吃饭吧!自个儿败掉的心甘情愿,顶多日后被人笑称败家女,清萦不敢拖累大舅名声败坏,说你不安好心与外甥女争产,以致于我和小妹身无分文、流落街头……”
被外甥女嘲讽,解大郎脸皮当下薄了三寸,面红耳赤讪讪然,不敢多说,这丫头打小口齿锋利、辩才无碍,刀刀见血。
“二妹,长姊如母,大姊夫便如父,大姊夫的话就得听着。”怕到嘴的鸭子飞了,当小姨子和妻子一样好骗的刘汉卿又搬出似是而非的大道理,企图蒙混过去。
可是他还没说完,原清萦不客气的回了一句。“我娘还没死,轮不到长姊为母。大姊,你敢管我吗?”
她杏目一横,贤妻原冰萦吓得一缩。
谁家母老虎?原府的,一吓汗毛竖、二吓泪直流、三吓肝儿颤,离黄泉一步距离。
他气怒。“二妹真不孝,居然诅咒岳母。”
“大姊夫,你还有良心吗?分明是你先说的长姊如母,母亲尚在,哪来的两个娘,我看你才是居心叵测,要是真有心,来当原府的上门女婿,让大姊月复中的孩子姓原,你敢不敢?”打蛇打七寸,她不信他敢点头。
“这……”他语塞,有种被人掐住脖子、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的闷着。
“大姊、娘,你们真以为他们是好人吗?有人说过拿走了田地、铺子之后,一个月给你们多少银子,以及这些家产要挂在谁的名下吗?娘,你要回大舅家住,那我和三妞呢?大舅要帮我们出多少嫁妆?”
“什么嫁妆,你们姓原,嫁妆该找原家出。”解大郎一口撇清,将烫手山芋丢得老远。
“娘,你听见了没,大舅不管,那我和三妞的嫁妆谁出?”两份嫁妆不是小事,至少和嫁大女儿差不多。
解氏愣住了,她一时没想到嫁女儿的事,当初长女出嫁有丈夫和管家打理,她只需泪眼婆娑的送嫁。
“三堂叔,你姓原,所以嫁妆一事……有劳了。”
原中宁一下子跳开了。“与我何干,我只是隔房的堂叔,喝喝喜酒倒成,旁的事别找我!”
“大姊夫,你不是说长姊如母,长姊夫如父吗?”是他亲口说的。
“我娶了你大姊,不是娶了你们一家人,这种事我帮不上忙。”他连忙说清楚,两姓人家不通财。
面容平静的原清萦看看这些所谓的亲族,大舅、堂叔、姊夫,一个个面目可憎,她笑得悲凉,取下发际的白缎系在大姊的云髻上,父丧不戴孝还是原家的女儿吗?
她不管什么冲撞不冲撞,为人子女者就得尽一份孝道,爹为了三个女儿劳心劳力,只求她们一生平顺,无忧无虑,她们再难也要全了这段父女情。
“娘,你看见了吧,这些人拿钱时手伸得比谁都快,要他们出钱却一个比一个还会撇清关系,将来还能指望谁。”明摆的事实十分打脸,不是掩耳盗铃便听不见。
解氏不语,只是泪流满面。
“有我在的一天,没人可以拿走原府一块砖、一两银子,你们死心吧!”别以为她们孤女寡母便可欺。
刘汉卿嗤笑。“难道你一辈子不嫁人。”
原清萦冷眼一瞥。“没错,我不嫁人,我要招赘,招个倒插门来传宗接代,生下的孩子要姓原。”
“什么?”招赘?
“你疯了吗!”真要招了男人,还有他的事吗?
“二丫头……”荒唐。
“不是要我原府的财产吗?可惜了,我不让,我爹留下的家业我来扛,我虽是女子,也有担当的肩膀,从今尔后,原府我做主,我是原氏嫡系的守灶女!”
第二章 将军自荐倒插门(1)
守灶女!
为了这三个字,原府上上下下闹成一片,凡是沾点边的远亲近戚都持反对态度,不许女子守灶,为了守住家业而耽误终身大事,姑娘家就该嫁人,给自个儿寻个好归宿。
大部分人是为了自身利益,原府二女儿若坚持当个守灶女,那么原府庞大的家业他们便动不了,原本还能分碗羹、喝口汤,这下子连渣也瞧不见,没人甘心就此落空,什么也得不到,因此无不全力破坏,极尽恶毒言语,将好好的大姑娘名声毁之殆尽,让她没法招赘上门。
倒是有一些闲汉、地痞流氓、拐瓜裂枣的二流子听说消息便来毛遂自荐,一口一个娘子喊得热乎,彷佛真成了人家女婿。
不过原清萦也不是好惹的,像这样的家伙来一个打一个,打得他们哭爹喊娘,屁滚尿流,龟孙子一样的爬出去。
原中源的棺木预备停灵自宅七七四十九日,做完七七才出殡,原府花得起银子,每隔七天做一场法事,从早到晚颂经一百零八遍,不分和尚或道士,同时也在宅子门口施粥,每日五大桶,为原中源积福行善,念经几日便施粥几日,以老弱妇孺残为优先,而后是清寒人家和乞丐,若有剩余再分给街坊邻里,广施德泽。
“你胡闹够了没,光这一个月就花了快五千两,要不是天寒地冻,为了屍体不腐还要冰块,你知道一直到你爹下葬要花多少银两吗?”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打眼前过去,他是心痛又愤怒,若是给他该有多好。
要不到银子的原中宁只得忍气吞声,他每日就盯着堂侄女,看她从哪里取出银子,可每一次都着了道,她拿的不是银子,而是银票,一整叠,面额最小的是一百两。
“这件事很重要吗?”她爹赚了她三辈子也花不完的银两,她有必要省几千两银子的小钱吗?
看她毫不在意的洒钱行径,他看得又气又急。“省着点用,不要大手大脚的挥霍,给小沁萦留份嫁妆银子。”
“剩下的银子够她嫁十次了。”绰绰有余。
嫁十次……闻言的原中宁一口老血都快往外喷了,一口腥膻味又往回噎下去,他觉得自己有可能被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