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芹感觉得到他背景不凡,想起来就神烦……古时候的名门望族又哪里是好混的?
没见言小和原创小说里那么多惊心动魄或软刀子杀人的宅斗文,为了族中的利益争夺,为了在后院站稳脚步,为了能斗赢嫡女/庶女,那可是三十六计轮番出击都不够用的呀!
她这种现代人的简单脑子,被丢进高门后院争斗中恐怕都活不到第二集,一看就是做炮灰的命。
就算她以他“救命恩人”的身分随他回家,也难保不会有人将她视为眼中钉,或者误认为她想借机攀高枝啥的……
“可女子倚仗男子所庇顾和爱护,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他蹙眉道。
“那也要看情形啦!”她有些小尴尬地打哈哈。
“看什么情形?”他盯着她。
“……”她被他看得有点莫名心虚,“就,看两个人关系到哪里啊!”
“那以你看,你我二人关系到哪里?”
香芹被他追问得有一丝狼狈,“我又不是在说我们两个。”
“可旁人我不理,我只关心我们。”他正色道,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香芹,我姜执述虽非天下数一数二的好儿郎,却也自信定然有能力倾尽所有地对自己心爱姑娘珍之若宝,让她一生富贵静好,人人敬重仰望。”
她怔怔望着他,心脏跳得奇快,不是不受撼动和蛊惑的……
尤其是,他口中所说的“心爱姑娘”。
……那个心爱姑娘,指的就是她吗?
“我……”她呼吸急促,口干舌燥起来,“等等,我们话题跳太快了,我们刚才不是在谈这个……吧?”
执述凤眸深深凝视着她,低沉嗓音温柔而郑重,隐有惴惴,“……香芹,我,心悦你……”
她小脸轰地滚烫成了浑圆可爱的红番茄,傻了。
“而你……也不讨厌我的,”他眸底紧张之色更甚,舌忝舌忝发干的唇瓣,“对吗?”
香芹蓦然睁大了眼,呆呆的。
他……心悦自己?他喜欢自己?真、真的吗?
那她自己呢?只是不讨厌他吗?
不不不,当、当然……也不只是这样呀!
“我——”香芹下意识屏住呼吸,脑中恍恍惚惚地浮现了元朝诗人徐再思,那一首最为脍炙人口的“折桂令.春情”——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依稀想起,这些时日以来……
他的每一个低首凝眸微笑,每一个轻轻抚头,默默为她端上的香味四溢吃食,还有在外头大雨倾盆,惊人雷电彷佛气势汹汹要劈裂整片山谷时的可怕夜里,紧紧将她揽进他宽阔温暖雄健的怀里,低声安慰着……
香芹莫怕,莫怕,阿述在呢!
她眼眶不知不觉因感动而湿润了,心头也涌上了浓浓的酸甜欢然,一圈圈如春水被清风柔柔吹拂荡漾了。
“……阿述,我也喜欢你呀。”她仰头嫣然一笑。
他凤眸刹那间湛然光亮了起来,清冷峻脸在这一霎抑不住深深喜悦,还有瞬息的羞赧和不知所措。
像是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愿意这般坦然爽利地回应他的心意……
真好。
他胸膛心口一热,高大身躯猛然屈膝蹲在她面前,眸光紧紧和她平视,“那你可愿信我一次,可愿随我回京?香芹,我……一定一辈子都待你好。”
“只待我一个人好吗?”她歪着头,害羞中又透着七分谨慎。
“只待你一人好,也只对你一人真心。”他慎重地立誓,“否则便让我姜执述一生孤苦,满天下无枝可依。”
香芹既感动又惶然,赶紧摀住他嘴巴帮着呸呸呸了三声,“不要乱立flag!不立还好,立了容易打脸啊!”
他的求知欲甫一开口,就被她软软小手摀得吐字含糊。“……何谓伏累格?”
“flag就是——”她顿了顿,有点讪讪然地缩回手改为挠了挠头,“总之,我现在相信你,至于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所以不要随便发誓知不知道?万一你以后不小心遭遇到类似失忆啦认错人啦的狗血哏,难道我到时候也要眼睁睁看着你当一辈子单身狗吗?那也太惨了。”
——何为狗血哏?何又为单身狗?他们之间的事,又与犬狗何涉?
他凤眸底的迷惑越重了,半晌后眨了眨眼,忽地神情格外庄重严肃问道:“香芹……你是否并非大晋治下百姓?”
她心熊熊一跳,身子往后缩了缩。
他大手忙扶住她的后背,生怕她在竹凳上摔了,“当心!”
香芹本来是有点惊吓不安的,可就算隔着厚厚的熊毛大氅,却依然能感受到他稳健有力的大掌紧紧贴靠着她背心……
……就像,无论何时何地、哪时哪刻,他都是她的倚仗。
她霎时转惊为喜,心头一片暖洋洋,“那个……我说姜大公子,你都跟我求亲了,现在才想起来要问这个问题喔?”
执述生怕她误会自己,忙解释道:“我并未有旁的意思,即便你并非大晋中土人士,我也不——”
“我是天外飞仙。”她突然郑重其事地宣告。
“……”他肃然俊美的脸庞有一刹的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听错,“你,你什么?”
“也是上天赐予我神奇的力量,让我穿越时空来到这里救你一命,并共谱一段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的虐恋情深。”香芹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怎么样?感不感动?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大雪中,竹亭下,一阵长长的安静……安静……
半晌后,就见一贯清冷矜贵英挺的姜大公子默默低下头,修长指节轻抵在唇边,而后憋笑得宽肩不断强烈耸动。
“噗哈哈哈哈……”
正想为自己狂吹一顿彩虹屁,很不要脸的把自己说成小仙女一枚的香芹,脸蛋顿时黑了一半。
妈咧,刚刚不是还陪人家看雪花,只差没有叫人家小甜甜,结果现在狂笑成这副花枝乱颤是几个意思啊?
差评!
于是,本来好好的“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的一个美好浪漫动人告白夜晚,又活生生被生性容易跑题的袁香芹给歪到十万八千里远去了……
他们这两只一直以来,果然都是凭真本事单身的,呵呵,呵呵。
第17章
大雪封山,想寻出谷的路也只能等年后春暖花开了。
但姜执述却破天荒地不再有一丝一毫的焦躁和烦乱,只因他和香芹两心相许之后,日日男耕女织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终于能领略何为人间最单纯朴实却隽永美好的烟火气息……
这是他在万人之巅上的尊贵皇家中,从未感受过的熨贴和踏实。
无论功名利禄权势滔天富贵已极,最终回归到最初的,人求的便是一碗热热暖暖的饱饭,一场躺下就能酣然入梦的好觉,还有一个相知相许相爱的伴儿。
这也是天下间所有庶民百姓想过的生活……只一生丰衣足食、一家安稳和乐,于愿足矣。
而他身为大晋储君,东宫太子,未来的帝王,更该懂得百姓的心和盼望,还有自己肩上背负的究竟是怎样的责任。
待日后回京,在面对朝堂上某些官员的私心斗争和权力拉锯与利益博弈,父皇的昏庸贪玩耳根子轻……他将不再为之烦躁愤慨厌烦,恨不能如在战场上那般一记刀剑出鞘,通通斩尽杀绝!
手中权柄之刀可快,然心不可乱。
当然,他现在也不再焦灼于若晚归京,京师动,国将乱……他东宫那一班未来的文武官员班底可不是吃素的,其中不乏名将和大儒,太子少傅和太子少师更是武皇帝亲自为他这个皇孙安排好的两大镇山太岁。
父皇耳根子再软,朝中宠信的那十几个谗臣也搅和不出什么大祸来,否则父皇头一个要被太子少傅——傅老,亲自拎去太庙跪皇祖父牌位。
他思及此,嘴角笑意不由微微上扬。
是啊,数月前终究是他年轻气盛心躁了……父皇不争气,臣子难管教,可还是有更多的忠臣良将辅佐朝廷,戍守保卫这大晋王朝的江山,并非只有他这个东宫太子在孤军奋战。
他也相信,东宫众人绝对不会放弃寻找他的下落。
现在只盼春日到来,这山谷好走了,他便能带着香芹一同回宫……
一想到那巍峨尊贵威严冰冷的皇宫中,会有个如明月清风般疏朗欢快美好的小姑娘陪着他,一起面对这天下,这往后余生……他心中满满都是暖意和餍足。
“来来来,喝汤了。”
香芹高高兴兴地端了一锅香气四溢的野菇板栗松鸡肉汤过来,她还用入冬前晒的干笋和腌野猪腊肉,拌炒了一碟子酸辣咸香的小菜……刚刚已经先放上那张执述亲手打造的竹桌上。
他笑了,眼底满是柔情,忙帮着接过那只瓦罐,“仔细烫手,我来。”
她回以甜甜一笑,兴高采烈地跟他面对面坐了下来,然后热情地抢着帮他添了一碗,“这是我上次趁下雨后去摘的鸡油菌,晒干以后只有这么一小把,但是放进汤里煮香得不得了,我刚刚差点没忍住偷喝一口呢!”
他忍不住模模她的头,“你既喜欢,先喝便是。”
“那不行。”她笑嘻嘻摇头,“当然要一起喝才更好喝。”
他眼神瞬间炽热又温柔得彷佛能滴出水来,“对。”
香芹内心暗暗窃喜,如果不是年代和现实情况不允许,都想上脸书和line群组广而告之——
姊妹们!老娘现在也很会撩汉啦哈哈哈哈!
他们一如往常对坐温馨且愉悦地吃起饭来,那蕈菇的香气果然鲜美甘甜得令人通体舒畅,不知不觉飘飘然……
飘飘然?
——飘呀飘呀飘到浑身酥痒难耐的香芹已经把执述高大精瘦矫健的身子压倒在竹床上,把他衣衫扒了个乱七八糟,小脑袋伏在他光果胸膛前啮咬舌忝弄着……不断娇喘磨蹭放火。
身下的俊美男人喘息着,挣扎着想要控制住一切,提醒她眼下好像有些不对劲……那蕈菇……那蕈菇必定有问题……
于是这一日,外头下着大雪,竹屋内却是欲火狂烧……
向来清冷守身自持的执述太子化身成了永不餍足的猛兽,很快翻身上位,无师自通地将香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吃了个遍。
当然,这一场因迷幻香菇而引发的酱酱酿酿,也就此误打误撞地戳破了他俩之间那层暧暧昧昧的纱……
翌日他俩四肢交缠耳鬓厮磨着醒来,执述俊美雪白的脸庞羞红又愧疚得彷佛快滴出血来,慎重地握紧了她的手,嗓音瘖哑而缱绻——
“我,会负责的。”
母胎单身多年一朝穿越开封(?)的香芹也是害臊中透着一丝尴尬,却在听到他这么隆重的宣誓时,那颗怦然忐忑的心一时间奇异地安稳妥贴了,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
“你别怕,我也会负责的。”
他一怔,惶惶不安的凤眸霎时也明亮了起来,“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她笑嘻嘻地看着他。
“香芹,我这一生从未为任何一个女子心动过,你……切莫负我可好?”他目光深邃小心翼翼地再度求证。
她眨了眨眼,有点困惑,“你怕我负了你?”
这话说反了吧?
“是。”虽然昨夜一番翻云覆雨颠鸾倒凤,按理说更该是她这个女孩儿家家生怕他始乱终弃才对,可执述心底深处总觉得香芹和这世间的女子都不一样,即便已将身子许给了他,但……洒月兑自在如她,并不似是会被这世情礼法拘束之人。
她,不像是会因为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便就此应了和他一世不相离。
许是他从未与一个女子这般亲近恩爱过,这才患得患失至斯……所以也不知怎地,心头始终有种说不上来的飘忽和惴惴不安。
香芹看着眼前明明是威仪无双的高大俊美男人,眉宇间却流露出一缕异常的脆弱感,她心都快化了……
嗷呜……这就是传说中绝美男神那令人揪心的破碎感吧?
“乖喔乖喔,姊姊疼你。”她邪恶的小爪爪忍不住在他英俊到教人心慑的脸颊上好一阵揉搓。
执述神情一滞,耳朵却渐渐地红透了。
连续几日下的雪让山谷冰封成了雪白晶莹绚丽的奇异世界。
落在梅树上的点点白和红梅的艳,对映出了最纯粹又安静的极致美丽……
香芹靠在高大挺拔的执述身边,惊叹地看着这片宛若仙境又似古画的一幕,开口呵气成雾,“太美了吧。”
如果她手中有手机,肯定会立刻将眼前天地造化出的倾世美景连拍个百来张……不对,是连同她身边这翩翩卓然如谪仙的古代男神一同拍下来,做成手机桌面珍藏一辈子。
“是很美。”身旁的高大俊美清冷男人却是低下头,静静看着她。
若有丹青笔墨在手,他必定要将身畔这眉目如画眸光灿烂的小姑娘和这红梅林一同入画,命宫中匠师仔细裱起,藏于寝殿之中珍重一生……
“阿述,这红梅开春以后会结梅子吗?结的梅子好吃吗?”不过俗人香芹文青气质不过三秒钟,马上又破功了,“你觉得我们把梅子酿成青梅酒怎么样?再不然腌成酸梅,煮鱼的时候放进去一起炖,肯定酸香解腻。”
他笑了,十分捧场地道:“好,都听你的。”
香芹眉开眼笑,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执述警戒地摁住了她,而后迅速将她护在身后,随手折下了一根梅枝,直指向前——
刹那间,那看似冷艳脆弱的梅枝在他手中隐隐有剑意杀气流动。
可下一瞬,黑压压一片劲装护卫纷纷窜了出来,又惊又喜地跪倒在他面前!
为首的黑衣少年更是在看到他的霎时扑了过来,抱住他的大腿嗷呜地嚎啕大哭——
“殿下!殿下!奴才终于找到您了!您果然没事,奴才就知道您肯定没事,呜呜呜呜……”
执述胸膛里也暖流荡漾,拍了拍这哭成孩子似的东宫内侍总管长年,温言道:“孤很好,倒是你们……受累了。”
“殿下您这话折煞奴才了呜呜呜,是殿下您受苦了哇……”长年哭得满脸乱七八糟,哪里还有素日那个东宫笑面狐的威煞?
“臣等救驾来迟,请主子降罪!”那大批精悍的东宫护卫也虎目发红,强忍着没掉泪,痛愧地齐齐磕头。
“都起来。”他轻轻一叹,瞬息间又恢复了那个冷峻肃然的太子,沉声道,“此番是孤任性了,倒累及你们这大半年奔波搜查孤的下落,待回宫之后,孤自有重赏。”
“殿下,奴才们不要重赏,只要您能好好儿的,就是奴才们天大的福气了。”长年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抹抹眼泪哽咽道。
长年也不是阿腴奉承拍马屁,因为执述太子确实就是他们东宫的天,是他们所有人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