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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婚独霸衣方(下) 第11页

作者:简薰

可是他真的好想她……

她笑起来那样飒爽,真的好看极了。

“是鲈鱼跟猪肉蒸出来的。”凤兮的声音,“是太君打听到的偏方,听说对病人很好,就让厨房试了。”

褚嘉言就觉得有人掀开了自己薄薄的被单,然后把自己扶坐了起来。

淡淡的皂角香味,还有太阳的味道。

自己被照顾得很好啊,天气热,可是他的感觉却是清爽的。

自己的嘴巴被捏开了,放入了汤匙,滑入一口肉汤,鲈鱼的鲜美跟猪肉的清甜在嘴中散开。

他好几天没洗漱了吧,是谁帮他用盐根柳枝清洁?

是凤兮还是凤华?他要是痊癒了,就放这两丫头出去嫁人。

“你家大爷可真是好病人。”高和畅带笑着声音道,“刚开始还不太吃东西的,最近越发好喂了,这气色可一点都不像生病的人啊。”

“还不是高小姐细心,洗漱、松筋散骨一样都不落,大爷才能维持如常,奴婢是褚家的家生子,生死本就是主人家说了算,高小姐却不一样,奴婢打从心里钦佩高小姐。”

高和畅笑了起来,“你再说我都要不好意思了。对了凤兮,你觉不觉得你家大爷身上的疮瘢少了些?”

凤兮有点迟疑,“奴婢有点感觉,但又怕是错觉,说出来让高小姐空欢喜,所以不敢主动讲出来。”

“对吧。”高和畅的声音兴奋起来,“我今早帮他擦澡时就觉得好像没之前那样密集了,之前长了两三层疮瘢的地方也只剩下一两层,总体来说好了一些,我记得看那些病症的书说,疮瘢消了,人会慢慢好起来。”

褚嘉言有点震惊,这是在作梦吗?但这梦也太真实了,他只是没办法睁眼,但知觉却是鲜明的。

他甚至能感受到夏天的风,窗外的蝉鸣鸟叫,还有高和畅身上的香气,她说话传入他的耳朵中产生的鸣动。

可是她刚刚说了什么,她给自己擦澡?

她不只给他洗漱,还给他擦澡?

她可是他的心上人,怎么可以做这种操劳的事情?

对了,夏天的风……他病倒时明明是春天,现在是夏天了吗?他病了多久?空气中有种闷热感,是夏天没错,这是几个月过去了啊?

老天,他的身体还是很痛很痒,想抓但手没力,越想越痒,越想越痛,那痛痒钻入骨髓,让他忍不住申吟起来。

就听见碗放在桌子上的声音。

高和畅焦急道:“怎么啦,突然这样?你等等。”

感觉冷毛巾敷上他的脸,登时觉得好了很多。

冷毛巾印了印,然后又听到水揉声,接着冷毛巾又敷上他的脖子。

痒感确实缓解很多,痛还能忍,痒真的无法忍。

衣襟被掀开了,冷毛巾敷上胸口。

褚嘉言不好意思起来,他知道自己的疮瘢全身都是,因为全身都在痒,这样下去可不就要解裤子了?

怎么能让高和畅替他做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瞬间睁开了眼睛。

高和畅还在专心擦拭他的手臂。

褚嘉言死死盯着她,总觉得才几天不见,但从夏日分外炎热的天气他知道,他们已经数月不见。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居然真的在这里?

高和畅终于感受到他的目光了,就见她抬头一笑,“睡吧,你在作梦。”

褚嘉言就觉得自己眼眶有点发热,原来之前他的“梦境”都是真的。

高和畅真的在他身边。

尾声  共患难的好媳妇

夏天进入尾声,高和畅明显有感觉,褚嘉言身上的疮瘢真的少了许多——春天她刚进褚家时他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有些疮瘢甚至发作在疮瘢之上,层层叠叠的,看起来触目惊心,现在那些不但消下去,也可以看到不少原来的皮肤。

高和畅写信画图去给大夫,大夫回信说是痊癒的征兆。

她很欢喜,心里觉得老天爷还是有眼睛的——他们两人都尽力为善,也不为非作歹,凡事给人留余地,甘家布庄的孙子派人杀他们,他们也出具了和解书,老天爷怜惜了他们一回。

褚嘉言病症发作那日请来大夫,确定是江南疫病后大夫就再也不进门,开药都是靠高和畅写下病人状况给医馆,大夫隔空写药单,就这样经历几个月,这回也不例外,隔空指示,照顾的方向全对,春夏怎么照顾,现在就继续。

高和畅也不怪大夫,虽然江南疫病好发年轻男子,但也不是说老人家就免疫,她是爱褚嘉言这才自愿以身犯险,不然给她多少银两她也不愿意这么做。

褚嘉言申吟起来。

高和畅连忙走到床边,知道他躺久了身体不舒服,于是给他翻了身,又弓起手掌给他拍背拍大腿,然后就让他侧躺了,双臂跟双腿中夹了个大枕头——病人不是躺在床上睡觉就好,两小时得翻身拍背一次,不然会有褥疮,高和畅又担心他肌肉萎缩,天天给他按摩。

褚嘉言虽然倒下四个多月,但现在神色一如往常,没有消瘦,除了脸上出现的疮瘢,其他都好得很。

高和畅都忍不住要夸自己很会照顾。

“高小姐,太君来了。”凤兮的声音。

高和畅连忙起身。

就看到全太君健步如飞进的院子,仪态全失,“大夫说嘉言好转了,可是真的?”语气十分焦急。

高和畅笑说:“是真的,疮瘢都好上许多。”

“我亲自看看。”全太君一边说,一边朝卧房走。

褚嘉言刚好被高和畅翻身向外,很清楚可以看到整张脸——还有一些疮瘢,一些结痂后的疤,但更多的是原本的皮肤。

全太君一脸喜悦,“看样子是好了不少。”

“我之前都会画图给大夫,大夫说比对了之前的图像,好了五六成,继续养下去,痊癒指日可待。”

全太君又看着孙子,满脸慈爱,“我天天在菩萨面前祈求,若我们褚家要交出一条命,那就收回我的吧,嘉言还年轻,还没怎么体会过人生,只要嘉言能好起来,我就算死了也甘愿。”

高和畅安慰,“太君不要这么说,褚大爷会好起来,您也要好好的。”

全太君看了孙子一眼,又转头看向高和畅,“你也辛苦了。”

嘉言这次大病,真的让他们褚家大大改观——那个被他们以为是狐狸精的高和畅,居然冒险进府照顾。

不是做做样子,一待几个月,守门婆子说经常看到高小姐在洗被单、晒被单,天气合适的话大爷也会被抬到院子晒太阳。

然后因为没有哪个大夫敢进院子,高和畅只好学着跟大夫笔谈,她写症状,大夫开药、做药膏。

院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家生子凤兮在帮忙,想也知道高和畅会有多少事情要做。

全太君真的对她改观了,这个下堂妻不简单,她也许以前不好,在叶家有做错事情的地方,但现在已经改过,一心向着嘉言。

不管过往如何,高氏都是一个可以共患难的女子。

她配得上嘉言!

全太君拍了拍爱孙的背,“嘉言,你可得赶快好起来,你爹这几个月好像老了十几岁,你娘整天都在哭,你爹娘也想亲自来照顾你,是祖母下了命令不允许——褚家不能倒,不能一个传一个,你爹娘每天都到你的院子外面打转,跟守门婆子探听里面的消息,是因为祖母有命,他们不得不遵从,这才不敢进来探你,别误会你爹娘了。孩子,你若孝顺,就快点痊癒,我们褚家也不要什么富贵,能一家人团圆在一起那就是最好的了。”

高和畅觉得很感动,全太君不允许儿子媳妇进来,是因为怕传染,但自己今天却进来了,心里有多疼爱这个孙子,不言而喻。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好,就在全太君说完这些话,褚嘉言动了动。

全太君是目睹丈夫死掉的人,知道人病死前会有多消瘦,但看爱孙都倒下四五个月,却面色如常,想都知道照顾的人费了多大心力。

奇怪,自己以前怎么会觉得符梅儿是好人选呢,当他们褚家因为虚衔之事而闭门不出,符家就全家不见了,连信都不敢写来,不像高氏,明知道嘉言身染重病,却在这种时候进府共患难,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当他们褚家的媳妇。

全太君现在对着高和畅,那是怎么看怎么满意——之前嘉言状况还不明朗时,全太君就跟儿子媳妇说起,高和畅这孙媳妇她要定了,如果嘉言痊癒,就张灯结彩让他们成亲,如果嘉言不幸没熬过,就让他们冥婚,让高和畅过继嘉忠的庶子为嗣子,一样可以在他们褚家过完这辈子。

一直反对高和畅进门的大儿媳妇这回没有反对——高和畅都能做到这种地步了,还有什么好反对的。

“你也别怪嘉言的爹娘不来,是我不让他们来的,江南疫病可怕,我不想孙子得病后儿子媳妇也倒下,我已经老了,嘉忠又扶持不起来,我们褚家不能没人当家,不得已,只好让所有的人不得进入,嘉言的爹已经上报秦王了,你照顾嘉言的方法自然一并附上,朝廷正在着手处理,我希望嘉言是最后一个得到江南疫病的人。”全太君拍了拍爱孙,“说来还是菩萨开眼,我们褚家年年为善,总算有了好回报。”

讲到菩萨,高和畅是相信的,不然她就不会穿越到这里,“是,菩萨都看在眼里。”

全太君现在看高和畅,脸上也出现一丝慈爱,“孩子,等嘉言痊癒,祖母就给你们办亲事,我们褚家长子嫡孙的正房太太,一定是乐仪吹打,八人大轿,让你风风光光的过门,将来给嘉言生儿育女,好好扶持褚家。”

高和畅听到全太君这么说,内心高兴,但也不太敢表现出来,“多谢太君。”

床上的褚嘉言申吟了一下。

全太君大惊,“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今天中午喝药了吗?”

“太君别着急,褚大爷常常这样的,拍拍就好。”高和畅弓起手掌,在褚嘉言被上轻拍起来。

正常来说,他会停止申吟,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睁开眼睛。

高和畅这几个月也见过好多次了,笑说:“睡吧,在作梦呢。”

过往褚嘉言总是哼哼几声,然后又闭眼睡去,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眼睛反而睁得更大。

高和畅内心奇怪,这是真醒了吗?早上明明喂了加倍的宁神汤啊,大夫说自己下的剂量重,包管褚嘉言睡得不知道痛痒。

“祖……母……”褚嘉言沙哑着嗓子开口。

全太君眼睛一亮,“是祖母,是祖母啊,嘉言你认得祖母?”

“认……认得……”褚嘉言又转向高和畅,“和……和畅……”

高和畅心疼,他现在醒了,代表知觉恢复,肯定痛痒难当,“褚大爷快点闭上眼睛,想办法睡觉吧,醒着难受。”

褚嘉言摇摇头,“水……”

高和畅连忙去倒了水,全太君接过,亲自喂了爱孙。

褚嘉言口干,连喝了两杯水,这才解了渴,“我这阵子隐隐有清醒的感觉,但总无法真的醒过来,我……我这是睡上多久了?”

太君连忙说:“再几天就处暑。”

褚嘉言脸上出现惊讶神色,“那不是四五个月了?”

“是啊,你这不孝的孩子,爹娘在,祖母在,居然病了四五个月,你娘现在瘦得跟皮包骨一样,你总算睁眼了。”全太君拿起帕子印了印眼角,喜悦之情掩藏不住,“不过你现在醒了,那就什么都好。”

“太君,孙儿会快点好起来的。”

“这样才乖。”全太君笑吟吟的,“等你全好了,祖母作主,让你跟高小姐成亲——经过这场磨难,你母亲已经不再反对,不用担心。”

褚嘉言脸上喜色难掩,“母亲真的不再反对?”

“高小姐这么好的媳妇,还有什么好反对,成亲是求夫妻同心,富贵时同心容易,遭病时同心困难,高小姐能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祖母这把年纪都没看过几个年轻姑娘有这种勇气。”

褚嘉言道:“多谢祖母。”

高和畅也很欢喜,“多谢太君。”

全太君离去前,高和畅再三叮嘱,回院子就马上沐浴更衣,今日穿的衣服都要立刻用皂角洗过,并且晒太阳。

褚嘉言病况大好的消息在短时间内传遍了褚家。

褚老爷跟褚太太首先忍不了了——虽然全太君有命不能探视,但知道儿子睁眼,怎么能不心急?

那天入夜,褚老爷先悄悄到来。

褚嘉言神智恢复,宁愿忍受痛痒,不愿意喝宁神汤昏睡,跟着褚老爷说了许多生意上的事情。

玉路跟芳华系列销售持平,惠风依然一枝独秀,好多人在问秋天办不办服装秀,但高和畅这几个月在照顾他,无暇打理生意上的事情,褚老爷主要心力在桑田棉田,不太懂服装秀的流程跟销售方式,褚嘉忠更不可能了,他什么都不会,褚老爷跟孙掌柜商讨,决定今年冬天和明年春天惠风将停售新品,品牌作起来不容易,要倒只是一夕之间,宁缺勿滥,要维持住惠风的招牌形象。

高和畅就在旁边给褚嘉言拍腿拍背,两父子也没避着她,高和畅偶而提点一些现代的观点,让两人都惊喜了一番。

隔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才远远传来鸡啼,门板又响起,褚太太趁着大家还没起床来探视儿子。

褚嘉言没喝宁神汤,有人进房自然醒来,母子一番叙话,褚嘉言见母亲形销骨立,知道也是自己病倒的原因,大为内疚,不断劝母亲要多吃东西,自己也会好起来。

褚太太又哭又笑,说只要他好起来,愿意一辈子吃素念经报答菩萨。

褚太太见小榻上被褥凌乱,知道高和畅就睡在那上面,又见她此刻伺候茶水,内心也是感触很多,很多人想享褚家的富贵,可是褚家遭遇这样的事情,只有高和畅愿意共患难。是,她是下堂妻,她是嫌弃高和畅配不上儿子,可是经过这四五个月的磨难,自己现在已经讨厌不起来。

一点都讨厌不起来。

秋日,除去了夏日烦闷,风转凉,但太阳依然高照。

高和畅没丝毫松懈,照样每天狂晒各种被单床单衣服,褚嘉言的被褥天天换,都是大太阳晒过的。

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他的疮瘢好了九成,现在只剩下一点点。

疮瘢退去的疤痕很多,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淡去,但高和畅不是很在意,命保住了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从竹竿上收起太阳消毒过的床单被单,高和畅捧的满手进入房间,看到褚嘉言在写信,笑着直接走到床边,给他的寝具换上新晒的被单。

永澈县子写信给褚嘉言,说皇上知道江南疫病已有数年,却今年才上报,十分生气,一口气革了江南十几个官员,又派太医院院使率人南下,秦王另外把高和畅的治病方式告诉太医院院使以做参考——高氏既然有办法救治重症的褚大爷,她的方法或许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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