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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小娇娘 第14页

作者:米恩

他轻咳了声,半晌才若无其事的坐到她面前,道:“叫我少伤吧,你我如今也算得上是朋友了,不必这么见外。”

云初夏没有回话,在有了方才那一幕,她实在很难将他当成“朋友”看待。

楚离歌也没要她回答,而是唤了人将早已备好的夜宵端进来。

“你看了一日,该是饿了,先吃点夜宵吧。”

他白日要上朝,下了朝还得指导楚豫,等他来到大理寺,早已过了戌时。

云初夏一看眼前摆放的各式糕点,那双明媚的大眼倏地亮了起来。

她生平没什么大嗜好,吃便是其中一样。

托盘上是刚准备好的茶水糕点以及果子,那卖相看上去比市面上卖的精致了许多。

云初夏忙了一日,此时还真有些饿了,捋高袖口便开始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好吃!”她吃得满足,大赞。

楚离歌见她吃得满口生香,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本来大大咧咧吃着糕点的少女,突然感到有一丝不自在,将盘子往他推了推,“你也吃几块?”

“好!”他眉眼皆柔,明明已吃饱,仍是拿了块糕点入口。

房内二人就像一对寻常的夫妻一般,对坐而食,若不是在书房,周遭不是刑案卷宗,那就更像了。

“你养父养母肯让你住在此?”吃完糕点,楚离歌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虽知她身分特殊,可毕竟还有养父母在,一个看似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就是西楚国民风再开放,也没有几家长辈愿意。

云初夏拿起茶杯的手一顿,朝他眨了眨眸道:“我说我是去程王府当差,给嘉成郡主当洒扫的三等丫鬟。”

她那脸不红气不喘说谎的模样,让楚离歌一愣过后忍不住失笑,“你就不怕穿帮?”

“不怕!”她笑得狡黠,“他们总不可能上程王府察看是不?”

他们可是贼,这世上可有贼自个儿上官府的?

看着眼前笑着的少女,那俏皮的模样,让人看了心情很是愉悦,彷佛只要有她在身旁,一切便足矣。

这念头一闪过,楚离歌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他该不会是……

“我发现了一件事。”为了不熬夜,让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痘子再冒出头见人,云初夏忙将她方才画在宣纸上的线索挪至他面前。

楚离歌见她一脸认真,这才收敛了情绪,低头望去,“这是……什么?”

饶是他学富五车,也看不出她画的鬼画符。

云初夏画的是现代常用的关系图,因用毛笔描绘麻烦,她特地烧了炭笔用。

那图在楚离歌看来复杂,在云初夏眼中却是十分简单,于是她说了下自己研究了一晚上的结论。

她将每个被害人的年岁、身量、死前当差之地以及陈尸处写在一旁,接着将他们三等亲内的亲人画出,旁边还有个小图,是被害人们平日常去的地点以及交流的人,以此方法慢慢找出他们之间的共同点。

楚离歌看着她这方法,感到十分新奇。大理寺的案宗卷录自然早将这些事查妥,且一条一条的备注在卷宗上,只不过云初夏这个办法更是一目了然。

“这方法甚好。”他夸道。

听见他的夸奖,云初夏宛如小女孩一般,一双明眸更亮,接着又道:“串连这一些,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共同点……”

这六名被害者共有四名男子、两名女子,三十多岁,其中四名住在兴安城内,一名是顺天府尹府上采买的妇人,一名是城南一处大户人家李府中的下人,另一名则是城北一间胭脂铺子的女东家,最后一名便是前几日的牺牲者,忠远公府的临时马夫。

另外两名被害者虽不住在皇城内,却是每日都会进城,一个是鸿胪寺大人赵家的庄头,另一个则是他的胞弟。

这六个人除了年纪相近之外,似乎没有什么相同之处,好似就是一桩随机的杀人案,但云初夏却不这么认为。

原因很简单,正因每个死者的身旁都留了一行字——

杀人偿命!

这四个斗大的字明晃晃的摆在那儿,怎么看也不可能是随机杀人。既然是为了报仇,那这六个人就一定有着相通点。

掐着这一点,云初夏这几日白日可没闲着,一一查访了这些被害人家。

因案子未破,这些人的尸体还放在顺天府的殓房之中,她也去看过了,果然如她所料,头一、两具的手法很是生疏,后头几具虽看似愈来愈熟练,可不知为何总让她有些怪异之感……

总结出这些日子抓出的蛛丝马迹,她做出了结纶,“这六个人肯定是认识的。”

“何以见得?”楚离歌问。

见她眼下的青色,他有些愧疚。为了专心处理案件,他忙着将那些要决策的大事给处理好,以致于没有太多的时间,这几日都是云初夏一人在东奔西走,看着满室凌乱的案录就能知道她有多辛苦。

“你看。”她凑到他身旁,低声说:“首先是‘杀人偿命’这四个字,这代表他们六个人定是杀害了某人,那么问题来了?这六名被害者究竟是杀了一个还是六个人呢?”

她仔细查过这几年的命案,除了悬案未破外,所有杀人者大多在逃要不便是下了大牢,再不就是死了,这些凶手都是找得着人的。

而这几年的悬案,她也一一看过、查过,有些一个不小心让她给破了案,有些虽尚未查出,却也有脉络可循,破案只是迟早。然而不论是哪一个结果,她都直觉与这次的连续杀人案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总之,往前推三十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人被杀害,那么这六名被害者究竟害了谁的性命?

楚离歌在她一贴近时便感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迎面而来,那香味很淡,淡到几乎让人闻不出什么味道,也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气味,却是十分的好闻,让他的心一阵跳动,忍不住恍神,看向那就在他眼前的白净耳垂,粉粉女敕女敕的,小巧又诱人……

“少伤?你可有听见?”云初夏柳眉微扬,唤他。

楚离歌这才回了神,双眸闪过一丝暗芒,装作若无其事的道:“这么说,有可能是没有报案的杀人案了?既是没有经过官府,那么就不太可能是六名被害者分别犯案,极有可能是六人杀害了一人。”

他虽心不在焉,却不代表没在听,他早已习惯一心二用。

云初夏见他听懂她的意思,双眸更亮,颔首又说:“这么一来就简单了,只要我们能找出他们六人之间的共通点,就能找出当初那个被他们所害的人是谁了。”

“找出他们所害之人,那么离找出凶手也就不远了。”他接着道。

“正是这个理。”云初夏拍了一下手。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尤其是像楚离歌这种,只消她开个话头,他便能将她的意思猜透的人。

“好,就依你的意思去做。”他看着她那闪闪发光的小脸,语气很是轻柔,对她无条件的信任。

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宠溺,云初夏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他俩之间的距离竟几乎要贴在一块,俏脸一红,忙向旁挪了两步。

“若是无其他事,那、那我去睡了。”她假意揉了揉眼,转身便要走。

云初夏很是唾弃自己,未婚男女秉烛夜谈,在这男女大防的朝代压根儿是件不可能发生之事,为了避免麻烦,她再次将自己易容成云初,扮成楚离歌身旁的贴身小厮,从表面看上去,她就是个长相普通的少年。

可不知为何,楚离歌总能对着她那张平凡至极的脸,露出与此时一样放纵的语气、温柔的眼神……那姿态竟像是再正常不过。

偏偏他觉得自在,她却是不自在的很。

因为职业,她不是没接触过男人,但那些人最后都死在她的枪下或是刀下,能培养出什么狗屁感情?

但楚离歌却不一样,正因这份不一样,让她很是弯扭。

楚离歌不是没看出她眼中的精神奕奕,他知道她根本不是困,只想是离开,这让他胸口微闷,朝她走近。

看着突然走来的男人,云初夏下意识想逃,一颗心随着他的靠近,益发不听使唤,直到他来到她跟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仅剩一个手掌这般近,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就像刚跑完百米一般,快得吓人。

就在她打算落荒而逃时,楚离歌伸起手,抚了抚她的头,轻声道:“早点休息,明日开始,我会一直陪着你。”

云初夏愣住。

谁来告诉她这是、这是什么意思?是她耳朵出了问题吗?为何这句话听起来会是这么的暧昧?

第六章  竟然是他(1)

城门边的茶肆向来是流言汇集之地,天青阴雨,茶肆外的布告栏边围满了人,都挤在一起看官府贴的公告。

“有没有人看得懂这上头写了什么?”一名大汉因目不识丁,声若洪钟地大声问着。

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抚了抚脸上的长须,叹了口气道:“还能是什么事?上头写着几天前城里又死了一个人……”

相较之前的战乱,这几年好不容易有了安稳生活,却出现这般凶残可怕之事,且还一桩接着一桩,让人忍不住恐慌。

“那凶手又犯了案?这次死的是谁?”

茶肆内外全是讨论声,有人气愤、有人担忧,吵杂声不绝于耳,依这情况看来,若不尽快破案,恐会让人心更加浮动焦躁。

听着马车外头的声音,云初夏一双柳眉搂得更紧,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向身旁的楚离歌,“我们为何要去程王府,而不去余府?”

自从那日楚离歌说了“我会一直陪着你”这句话之后,除了早上上朝外,果真天天陪着她一块出门查案,这段日子两人可以说形影不离。

有了楚离歌的加入,案件的进展异常的顺利,在连日的查探下,两人总算查到了六名被害者的相同之处。

这六人在多年前都曾是国子监祭酒余复府上的下人,然而当年不知发生了何事,这六人陆陆续续因各种因素离开余府,之后便各奔前程。

这其中除了那卖胭脂的女东家与最后一名被害者彭源替自己赎了身外,其余四人靠关系又投到其他府邸当差。

奇怪的是,似乎有人不愿让人知道这六人曾在余府当过差,特地将这事掩藏,然而任何事物都不可能做到完全隐蔽,只要做过,必会有痕迹,更何况楚离歌手段了得,只要是他想查的事,有何查不出?

既然知道凶手极有可能与余府有关连,他们不上余府反倒去程王府参加桂花宴做什么?云初夏不解,十分的不解。

她一心只想破案,虽说楚离歌付了她俸禄,且还十分优渥,可破案之人还会格外获得两百两的破案奖金,这对于寻常百姓可以说是天价了,对沈家庄来言更是好几个月的口粮,她得挣钱呀!

楚离歌见她一脸不满,温声说:“是嘉成坚持让我带你过去。”

“嘉成郡主?”云初夏愣了愣。

程婀娜邀请她?可她们俩也不过才见过一回面呀!

马车停至一间名为玲珑阁的铺子,楚离歌对犹在发愣的云初夏道:“下车。”

她回过神,看着眼前的铺子,“这是要干么?”

“进去便知。”

云初夏一脸莫名的被带进玲珑阁,再出来时,平凡的少年郎成了一名纤美动人、气质如兰的绝美少女。

玲珑阁乃兴安城里数一数二的成衣铺子,与其他成衣铺不同的是,它卖的不只是成衣,还有各式首饰胭脂、挂饰鞋袜……总之就是从头到尾都包办到底,不仅如此,还有专人梳化挽发,若让云初夏来看,这压根儿就是后世的整体造型室,在这年代用这样的经营方式,称得上是十分前卫了。

少女梳着流云髻,发上插着一对珊瑚珠花,身着绣长枝花卉的绿色薄衫,腕上戴着翠玉蠲子,女敕生生的娇俏可人。

果然极美。

楚离歌一双眸子浓黑如墨,目光深沉,里头却隐着一小簇火苗。

云初夏小心的抚了抚身下轻软的裙子,“干么特地换衣裳,我觉得我方才那一身衣服就很好了……”

针脚这么密,布料还这样轻软,绣花的丝线至少劈成了八股,也许还不止,一件普通的衣裙都做得这般精致,不愧是皇城最为出名的成衣坊玲珑阁。

前世的她并不差钱,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孑然一生,生活除了杀人之外便是一片空白,唯一富足的就是物质生活。

每执行一项任务,她便能有高额的“薪资”入帐,且从未少于百万。

那时的她吃上一餐都得花费上万元,身上的服饰动辄数十万,随便一个包都是百万起跳,活像一栋移动式的住宅,奢侈得让人嫉妒。

至于住的方面,她有一栋位于市中心要价上亿的顶级豪宅,但却极少回去,几乎都是居住在各个国家的饭店之中。

前世她从不在花钱的地方亏待自己,然而来到这朝代,她的生活却有着天翻地覆的改变。

她上辈子即便是待在育幼院那段日子,也是餐餐温饱,从未为了吃而发愁,可在这儿,她三餐不济,时常嘴里吃着一餐,便开始烦恼着下一餐的着落。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十几年,直到这些年才稍稍改善。

连吃饭都有问题了,还如何有好衣服穿?因生活条件不允许,她从未穿过如些繁复精美的服饰,今日这一身装扮,可以说是她来到这朝代穿着最昂贵的一次。

衣裳不说,就拿她头上、身上这些首饰来说,随随便便都要好几十两,这一身加一加,少说要几百两,或许还不止。

不是她小家子气,可是一想到身上的衣服能抵上醉香楼好几顿饭菜,她就心疼。

“你今日是受邀的宾客,可不是我的小厮。”楚离歌道。

看着她那小心翼翼抚着衣裙的模样,他莫名的感到有些心疼。

今日带她来此之前,他并未多想,只想着她应该没有什么适合参宴的衣服,如今见她这模样,他才知她之前的日子过得有多么的苦。

云初夏咬了咬唇,半晌才问:“这些衣服只会穿一次,能退吗?”

她实在舍不得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送出去。

“不能。”楚离歌额角一抽,忍不住伸出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动作十分的自然,“这衣服是我送你的,你想退给谁?”

他力道虽轻,但这动作却是十分的亲匮,让云初夏耳根子微微发红,“这太昂贵了,我不能接受……”

她又不是他的谁,他何必给她送衣裳?楚离歌没有回话,而是静静的凝视着她。

他虽什么都没说,可目光里的热度却像是会灼人似的,让云初夏接下来的话连半句都说不出。

她又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楚离歌对她好,对她那若有似无的情愫她不是看不出来,只是……她真的可以接受吗?

云初夏最后什么都没说,默默的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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