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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招进门 第6页

作者:董妮

可文家到底是从哪一代开始单传的呢?他想,今晚要好好翻一下族谱了,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答案。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时辰,这互斗心机的两人都半醉了,文知堂亲自送武梅渲回客房,让她早些休息,别累坏身子。

武梅渲点头称谢,但文知堂一走,她迷蒙的双眼立刻清明起来。

文知堂真不愧是文若兰的父亲,两人的心眼有得拚。

她也隐约猜到文若兰让她来“保护”文知堂的真正原因了——是藉保护为名,让文知堂模清她的底,顺便找找有无办法解决文家代代单传的问题。

如果解决不了,至少文知堂身为长辈,或能宽解武梅渲一、二,让她别这么固执,给文若兰一个机会,两人相处看看,真不行,再谈其他。

文若兰的用心……真的是非常良苦。

但武梅渲洞悉他的心思后,却是好气又好笑。

“这个诈炮!”人说七窍玲珑心,她却觉得文若兰的心绝不止七窍,九窍、十窍都有可能,简直狡猾到让她无话可说了。

找个时间,她一定要好好骂骂他!

她边想、边走去推开窗户,仰望天上银月。弯弯的月牙散发淡淡银辉,虽比不上十五圆月的明亮,却别有一番朦胧之美。

月牙的形状有点像文若兰的嘴角,总是似笑非笑地扬着诱人心神的弧度。

她本不相信一见钟情,但他对她用这么多心机,却让她忍不住有些喜、有些忧。

喜的是,她对他也有感觉,就在初见时,他那忽然一笑间,好像什么东西淌进她心窝,接着,他的身影也住进去了。

如今她想起那抹笑,脸颊犹微微地烫,芳心忍不住也雀跃起来。

他们两人……是两情相悦啊,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开心的事吗?

可忧的是——他俩的问题太多,如何解决?若天注定这是跨越不了的难关,如今不停地投注感情,将来怎生收场?

“这文若兰真是我命里魔星……”她从来天不怕、地不怕,遇到他却是处处受挫,想到就不禁生气,但愠恼的同时,心里又有一股淡淡的甜意蔓延。

她知道这就是爱,只是……

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吧?对象不对,而且她毫无准备,忍不住慌张。

她喜欢掌控一切,让所有事情都按部就班地进行,而不是这样突如其来,打坏她全部布局。

麻烦的是……感情来都来了,难道还能一笔抹消?

即便抹消了,她抚着胸口那淡淡的悸动,这同时夹杂着酸甜苦辣滋味的感受,怕也是消去不了的吧?

她喜欢文若兰,无法否认,也抗拒不了。

“这简直见鬼了,我们才认识多久……”她无奈地对月唉叹。

但不管她怎么想、怎么抗拒,对他的情意依然持续加深。

就如现下,她看着弦月都能想到他的笑容,漆黑的夜空是他乌亮的发,闪烁的星子是他眼里迷人的光……

真是没救了,她不管看到什么,只会联想到文若兰,彷佛她的脑海只有他一人,再无其他。

她怎么会变得如此痴迷,完全不像自己?

她想不通,情不自禁有些烦。

“反正都是文若兰的错,一定要他向我赔罪。”

既然她无法从自己身上找出问题,那么害她失常的他便是唯一的罪魁祸首了,不找他讨公道,找谁去?

她决定了——她要夜探天牢。

第5章(1)

武梅渲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自己想到就做的冲动性子,虽然曾经为她带来无数麻烦,但今晚……

当她凭着一股劲儿再度夜探天牢,发现文若兰被几个臭道士刑求个半死后,她真感激上苍让她生就一副莽撞性情。

而这份冲动也让她气冲斗牛,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何时间、对象是谁,敢对文若兰出手,统统该死!

骈指如飞,每一记点在人身上,都直接截断对方血脉。这群臭道士不会马上死,但长时间的血液不流通,他们会死得非常难过。

谁敢伤害她看重的人,她一定百倍报偿。

这回,她才不管文若兰说什么逃狱就坐实了他不轨的罪名,断了那些臭道士的生机后,她直接拧断他身上的铁链,将人带出了天牢。

轻功身法如鬼魅夜行,化入夜风,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她带着他又回到了他们初遇的地方——皇家猎场。

文若兰安静地待在她背上,不发一语,默默感觉着这具身体的娇小。

真搞不懂,明明是如此纤细的娇躯,应是无比脆弱、惹人爱怜,但她的能力却比他认识的任何人都强大。

看她杀人连眼都不眨一下,他明显感受到江湖中人和官府中人的不同。

江湖人讲究快意恩仇,有恩报恩,有仇也绝不会拖着。

官府中人就不一样了,就拿那个白云老牛鼻子来说好了,仗着皇上宠信,权势滔天,可谓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白云真要杀他,请皇上派几个影卫过来就够了。

但他偏不,白云就是要拿到他的罪状,让他亲笔画押,公告天下,再行秋决。

人都说“官”字两个口,是非都由他们说。

可一旦做了官,身分不同,做事的手段岂非也麻烦许多?

白云不想让人抓住他的小辫子,在皇上面前说事,所以再怎么心急着要他死,仍然得照章办事。

结果呢?呵呵呵,几个臭道士刚要伪造他的罪证,逼他按手印,就被武梅渲杀得一干二净了。

这样一想,做江湖人其实更快活,没有太多拘束,随意而来、畅快离去,行事但凭一心,更重要的是,江湖中有她——武梅渲。

他知道就算她不来,即便白云伪造了他的罪证,自己也没那么容易死,他还有杀手锏没有使出来呢!

白云想杀他,难,比登天更难。

但他仍然感激武梅渲,至少她让他少受很多皮肉之苦。

更重要的是,她白天才来探他一回,夜晚又来,这代表什么?

她心里挂意着他,所以看完一遍,不放心,又来一趟。

这倔强的、口口声声说不能喜欢他、他们绝对无缘的姑娘,也许不知道,她心里早已装进他的影子,随着时光推移,埋下的情种在心田发芽,什么时候能长成?不知道,但至少她对他已经有了情。

他很开心,这么多年才找到一个可以恣意畅谈、共话心事的女子,在他尚未察觉自己喜欢上她之前,已将她视为平生第一红粉知己。

如今,知己有情,他……又岂会无意?

夜风中,他嗅着她的发香,是桂花的香气,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这有点杀风景,可谁要鲜血是从他伤口流出来、沾染到她身上的,一切都是他的错,怎能怪她?

他依旧陶醉在这桂花和着血味的气息中。

不知道是不是血流多了,脑袋有点晕,他越闻、越觉得这味道特别诱人,尤其是挑动。

看这一路洒下来的血迹就知,他的伤就算不致命,也重重伤了元气。

可即便在这种时候,他仍然迷恋着她的发香,从小月复缓缓升起一股。

忽而,风向一转,她原本往后飞扬的发丝稍稍乱了,露出一小截白玉般的耳。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被雷打到一样,彻底懵了。

他心里只剩一个声音——好漂亮……

然后,理智便灰飞烟灭了。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直到她突然将他重重丢下。

武梅渲一手捂着右耳,面红耳热、心跳如擂鼓。

这家伙搞什么鬼?大难临头了,他还有心思胡来?居然……居然……他居然在她带着他逃命时,偷亲她的耳朵!

他的脑袋是不是被那群臭道士打坏了?

她咬着唇,恨恨瞪着他,有股想要打他两拳的冲动,但肌肤上不停传来的热气让她手脚发软,一股莫名的情潮在心底荡漾着。

他被摔落地后,因为突如其来的痛楚,原本消失无踪的理智终于渐渐回笼。

他痴痴地看着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却不明白,从来进退有据、凡事三思而后行的自己怎会做出如此莽撞的举动?

他不是真被那群臭道士打傻了吧?他疑惑着,脑海里忽然闪过刚才那白皙柔软、宛如玉雕的耳,身体又开始热了。

也许他的失常跟臭道士们根本无关,他只是……更喜欢她、更迷恋她了。

他凝视她的眼神越发地温柔、热切起来。

她本来有些生气的,但在他似水柔情的目光中,气怒渐渐消逝,代之而起的是一股热烈的情愫,一种……她还不太明白,可她的目光却离不开他的特殊感情。

他们就这样愣愣地对视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露水湿了两人的衣衫。

银月已渐西落,东方天际隐然出现一抹亮橘。天,快亮了。

第一抹金芒洒下的时候,他首先回过神来,看看周遭的环境,再想想昨天的境遇……

“糟糕,要出大事了。”他以手撑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明明是她把他摔下去的,但见他行动辛苦,最不舍的也是她。

她一个掠身,风一样地来到他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走吧!我带你——”她还没说完,他截口抢道。

“快,送我回天牢。”

她呆了一下,奇怪地望着他。“你脑袋真被打坏了?”

“我脑袋没事。”

“那你还回天牢?怕死得不够快啊?”

“我回去,不一定会死,我不回去,我爹就死定了。”他一走了之,白云肯定诬他畏罪潜逃,蛊惑皇上为除后患,先将他爹砍头了事。

“啊!”她这才想起,那位文知堂大人还在京里呢!

“所以梅渲,你一定要送我回去,并且要赶在天牢狱卒换班前,让我回到牢房中。”

“可你一回去,万一白云老牛鼻子又对付你,怎么办?”她可不想下回再探天牢时,看到的是他被刑求得体无完肤的尸体。

“这就要靠你帮忙了。”尽管一身狼狈,他依然笑得如春风初临、冰雪消融,盈盈绿意,喜煞人心。

她的心猛一窒,凝望他的眼神就再也移不开了。“我听说江湖上有很多奇怪的手法,可以让人陷入假死之境,你懂这种方法吗?”他问。

她没回答,呆呆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何仅仅一抹笑,却在她心湖里掀起滔天大浪?

他的嘴唇长得跟别人不一样,所以笑起来特别好看?还是他俊美无俦,微笑时,自然魅惑无双……

她给他的微笑找了千百个理由,却发现每一个都不对,她根本无法形容他笑容带来的震撼力。

那是……可以把人的心神连同身体一起勾引过去的魔性。

难怪这么多女人喜欢他,而她……要说幸运还是不幸,她也成了他魅力的牺牲者之一。

不该喜欢他啊,可偏偏……事到如今,她还拉得回自己的心吗?

“武姑娘、梅渲、小渲渲……”奇怪了,好好地话说到一半,她怎么突然出神了。“我的心肝小宝贝,回神喽!”

她狠狠打了个机伶,彷佛从天上被拉进了地狱。

“你叫我什么?”

“武姑娘啊!”他一脸无辜。

她恨恨瞪了他半晌,发觉自己很难对他生气。她的性子一向不算好,可对于他……不知怎地,她会恼、会羞、会尴尬,就是很难真正对他发火。

“下次再叫得这么恶心,休想我再理你。”

“恶心?谁说话恶心了?”他故做不知地转移话题。“对了,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呃……”她俏脸红如深秋的枫叶。刚才被他的笑容迷得太厉害,她真没注意到他都说了什么。

文若兰是什么人?从小被女人纠缠到大,如何看不出她的窘境?

换做其他人,他少不得要冷嘲热讽一番。但对她……她的羞窘只让他心怜,说不出半个带刺的字,只得将问题重复一遍。

第5章(2)

她听完,一脸纳闷。“你问假死的方法要干什么?”

“一群臭道士都死光了,我这个囚犯却活蹦乱跳的,是个人都能猜出其中必有问题,所以我必须‘死’一回,好堵住某些人的嘴。”不同的是,白云派来的狗腿子是真的死了,而他会再复活,气死那个臭牛鼻子。

“可行吗?万一你的死讯传出,白云便诬赖你畏罪自杀,割下你的脑袋,悬首城门,以儆效——”

“停停停!”拜托,有没有必要说得这么恐怖?害他的脖子都痒起来了。“你且放一百个心,白云绝不敢辱我尸身半分,更有甚者,此事还会惊动皇上,派御医前来勘验,然后御医就会发现我一息尚存,赶紧抢救,我便可顺利‘还阳’了。”

“有没有这么神奇?”她不太相信有人能将人性拿捏得这么准。

“要不来打赌?我赢了,你便嫁为我妻;我输了,入赘武家,做你相公。”

她送他两颗白眼。这种赌,不论输赢,都是他占便宜好吗?

“跟你打这种赌?”她冷哼一声。“我像如此蠢的人吗?”

“不像。”他心里暗叫可惜,她要蠢一点,就好拐多了。姑娘家没事生这么一副好脑筋干么?折腾男人嘛!“那你说吧,你想怎么赌?”

“我不跟你赌。”他的神情太有自信,而她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你不是赶着回天牢吗?快点把你的计划说完,我们好按计行事。”

占不到她的便宜,真不过瘾,不过……算啦,来日方长,只要他功夫下得深,铁杵必成绣花针。

“我装死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京师、包括皇宫整个大乱。把水搅浑了,我也好乘机月兑身,然后说服我爹,把官辞了,宁可回家种田,也不再参与政事。”

“伯父肯吗?”都做到礼部尚书了,未来问鼎相位也是有可能,现在辞官、回归田园,多少人能做到?

“绝对肯。”

“这么有把握?”

他讽刺地笑。“你以为皇上若无意对付文家,光凭白云几句诬陷,我会锒铛入狱?戒备森严的天牢还有闲杂人等敢进去胡乱刑求犯人……尤其这个犯人尚未定罪,一切的罪名都是子虚乌有之事,他们却能做到这等田地,没皇上的暗许,那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白云针对你是想报复你爹上书弹劾他,但真正想要你命的却是皇上?为什么?文家世代为官,朝之栋梁,皇上怎会自断臂膀?”

“功高震主。”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吗?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便是帝王心术,他本也没想到,直至白云的狗腿子堂而皇之进入天牢,百般刑讯,非要他认罪,他才恍然大悟,若无皇上的默许,谁能如此嚣张行事?所以真正要他命的是皇帝,白云不过是一只被利用的棋子罢了。“文家在朝堂上的根系太深了,从我曾曾曾祖父到我爹、再加上我,数代以来,没人官位是低于四品的,其中更有两位官至右相,门生故旧遍及天下。你想想,你若是皇上,底下有这么一个臣子,龙椅坐得安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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