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若是不幸福,那是再如何涂脂抹粉也装不出来的。
本想着若再如此下去,他便要向父亲提议与梅家提出和离要求,谁料到她却怀上身孕了。
有了孩子,或许夫妻之间的感情便能滋长,关系便可改善,做大哥的他乐观其成。
岂料天意弄人,却让智熙因难产而失去孩子。
他以为智熙跟梅意嗣这样的婚姻撑不了多久,可如今却听她说梅意嗣为她受过?没有人会愿意为不相干、不在意的人受皮肉之苦呢。
“瞧着,你们的感情是有进展了?”安智秀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光芒。
“什么进展?不、不就是这样。”想起昨晚的事,安智熙突然一阵脸红心跳。
睇着她那骤然发红的脸庞,安智秀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深深注视着她,一脸“老哥什么都明白的表情。”
“你害臊了?”他噗地一笑,“看来,你们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她先是一顿,旋即明白他所谓的好消息指的是什么,当下尴尬极了,索性话锋一转,“大哥不是为了这个要我出来的吧?”
安智秀唇角一勾,有点使坏,“当然不是,不过这算是意外发现。”
“大哥是不是有其他的事要同我说?”她问。
安智秀笑意微敛,点了点头,“我是想告诉你……”他神情转而凝肃,“既然梅大老爷已经知道你去圣母之家的事,而且非常生气,那你往后就别再去了。”
“咦?”她狐疑地看着他。他就为了这个邀她出来?
“虽说有娘家给你当靠山,梅家一直都对你睁只眼闭只眼,可这次事情闹开,你算是给梅家大房下了脸面,往后还是节制一点、规矩一点吧。”安智秀语重心长,“蕃坊确实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大哥,我只是去关心那些可怜的孩子。”她说:“詹姆先生虽本着一颗神爱世人的心去护幼助人,但他常常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只是经费不够,就连人力都严重不足。”
安智秀听着,神情越发的沉重,他定定地看着她,若有所思。
“丫头,”他轻叹一记,“大哥知道你平日虽然飞扬张狂,但其实心软得很,会同情那些孩子也是意料中之事,不过助人之余,还是得顾惜着自身。”
“那是教会,是孤儿的收容所,不是什么危险地方。”她不以为意地一笑。
“丫头,你还是太天真了些。”他若有意指地道。
闻言,她心头微撼,“大哥此话是何意?”
安智秀一顿,眼底闪过一抹懊悔,旋即他摇头一笑,避重就轻,“没什么,我只是提醒你别再横生枝节罢了,你夫君可不是每次都能救你。”
第七章 安家也有分?(1)
警察的直觉告诉安智熙,安智秀说的那些话,绝不是如他所说的那般无关轻重。
她感觉得到安智秀知道什么,却又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她不知道他的出发点是基于担心,还是……总之,安智秀今晚的一番话教她起疑了。
“丫头,你还是太天真了些。”
安智秀此话的意思是什么?她太天真,以至于误判了什么吗?他的意思是,圣母之家不单纯是圣母之家?如若不是,那又是什么?
安智熙越想越是奇怪越是不解。
苞安智秀道别后,安智熙决定偷偷前往蕃坊的圣母之家一探究竟,想着她也好些日子没去了,不知那些孩子是否安好。
虽说蕃坊是个易生事端之地,但她着男装夜行,应该还算安全。再说,她好歹是个警察,若遇到状况也不至于全无反应能力。
打定主意,安智熙便一路往蕃坊而去。
来到几条街外的蕃坊,此时已是寂静一片,路上无人行走,只有几条狗在闲晃着。
她朝圣母之家前去,几个绕弯转角,忽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快,跟上。”
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安智熙下意识地觅了个隐密处藏身。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当下做出这样的决定,那明明是她熟悉且信任的声音。
不一会儿,有几道人影出现在她视线范围中。
詹姆跟她不曾见过的一男一女,在夜里领着两名男童及两名女童离开了圣母之家。
那四个孩子都是她见过的,最大的女孩只有十三,最小的是八岁的男童。
这么晚了,詹姆要带孩子们去哪里?为什么是这四个孩子?那不曾见过的一男一女又是谁?此刻她内心充满疑惑,一种不安油然而生。
待詹姆等人走了一段路后,安智熙蹑手蹑脚地从隐密处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尾随跟踪他们。
他们一行三大四小,竟一路朝着石狮塘的方向而去。
当他们到了码头边上,有个男人驾着一艘接驳小船在候着,詹姆将四个孩子交给同行的男子,男子便领着四个孩子上了小船。
詹姆同孩子们挥挥手,孩子们也向他挥手道别,两边都离情依依。
詹姆跟那女子就这样站在码头边上目送着载运孩子跟男人的小船离开,直到船影渐渐隐没在夜里的海上。
这时,詹姆跟同行的女人转过身来,并朝着她藏身的地点走来。
她文风不动地隐身在暗处,甚至屏住了呼吸。
他们越来越近,近到她可以听见他们说话的内容——
“这次的孩子很漂亮,李老一定会很满意的。”女人说着。
“听说大员那边很缺人……”詹姆问。
“没错,那女孩再一阵子就能找相公了,价钱应该不差。”
就在他们经过时,安智熙看见詹姆的脸。那是詹姆,却又不像是詹姆,他脸上见不到平时的温柔和善,彷佛戴上一副阴沉可怕的面具。
他们在说什么?谁是李老?为什么需要漂亮的孩子?大员是安平的古名,他们要将这四个孩子偷渡到那里做什么?那女子说那十三岁的女孩很快就能找相公,还说她价钱不差……
喔不!他们在贩卖孩童吗?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是她误解了什么吧?詹姆本来就会做为媒介,引荐适合的孩子到一些商家或店铺去做事,或许、或许这次只是要将他们送到远一点的地方罢了。
即使安智熙在心里不断地安抚自己、说服自己,还是压不下内心的不安、疑惑及不知名的恐惧。
此时,她想起不久前安智秀说的那番话——莫非安智秀知道什么?可如果他知道,为什么不直接跟她明说,而是如此的隐晦?
慢着!懊不是安家也有分吧?天啊!她忍不住在心里哀号一声。
若真如此,也难怪安智秀不让她去圣母之家了,他是担心她发现事情真相吗?就在她脑袋里的疑惑都快糊成一片之际,码头边上出现另一道人影。
那人往刚才小船离去的方向看着,然后解着绑住一旁小船的绳索。
见状,她紧捱着各种现成的掩蔽物快速地移动以更靠近码头,当她越靠越近,那人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楚了。
赵北斗?
她心头一震,怎么赵北斗也出现在这里?喔对,他是码头工人,这儿是他的地盘呢。
只见赵北斗解开小船,然后跳上去,快速地划桨出海,不一会儿也消失在黑夜的海面上了。
她全无头绪,编不出一张完整的网。
现下的她不能跟着出海,那有相当的危险性,她得冷静思考对策,她得想想该从何处着手。
安智熙告诉自己千万别慌。如今她应该先回家,然后明天走一趟圣母之家,探探雇姆的虚实。
回到梅府后门,安智熙轻敲门板三下。
这是她跟春月的暗号,她出门前,吩咐春月戌时五刻在这儿候着她,帮她开门,可如今都已经过了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