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说“宝贝,留在我身边”,而不是说“宝贝,再嫁给我”。
他说不管人生转了多少弯,还是想遇见她,他说……
他的人生早已转弯,他早已再婚,搞不好连孩子都有了!
天啊,她真蠢!她怎么会糊里糊涂的又深陷在名为“爱情”的泥沼之中?十年前,她已经月兑身了,为何如今又困在同一个坑里?
想起昨夜的缠绵缱绻,想起自己竟因此而动摇、犹豫,她懊悔又悲伤。
他心里盘算着什么?跟现任太太离婚,然后跟她再续前缘?还是他并没打算放弃他的家庭,而是要她……该死,若真如此,他真的太可恶了。
他怎么可以?怎么敢?怎么忍心?他把她拉进这摊泥淖里,弄得她满身狼狈,他把她扯进他现在的婚姻关系里,让她变成罪人。
他、他真的让她变成最可怕的生物——前妻。
毛真妍,别慌,现在还不迟……她心里有道声音对她说。
是的,还不迟,她还可以离开他,而且是果决的、断然的。
方才还挣扎犹豫的她,在此刻,意志无比坚定。
收拾了行李,毛真妍离开公寓,下了楼。
她本想在他桌上留张纸条或是打通电话给他的,可又觉得没有必要。
若是真心要斩断所有的情分和牵系,最好的方法就是什么都不留。
藕断丝连、拖泥带水,只会加深痛苦,让伤口撕扯得更加血肉模糊。
可才走出一楼门口,迎面她就撞见杰瑞。
她的心揪了一下,痛得她快不能呼吸,可倔强的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宝贝?”见她带着简单的行李,杰瑞先是一怔,旋即快步的走了过来,“你这是……”
“我要回家了。”
“为什么?”
回家?是的,她不可能一直待在佛罗伦斯,当然,他也终会离开这里,在办完雷多的丧礼之后。
可他以为他们会一起离开佛罗伦斯,然后飞回台湾,因为他将去拜访她的母亲。
“我……我还有工作,你知道的。”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已经发现他的秘密。
他们总是吵吵闹闹,她也总是张牙舞爪,像只随时炸毛的猫,但这即将离别的一刻,她突然希望自己在他的记忆里是平静且平和的。
“宝贝,我们不是已经……”
“杰瑞,我们不行。”她咬唇道。
他眉心一拧,“不行?你是指……”
“我……”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对他撒谎。
她不善于说谎,但她知道这一次她会表现得很好。
“杰瑞,有人在等我。”
他一顿,狐疑的看着她,他不是听不懂她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无法接受。
“你是说你有交往的对象?”
“是的,”她直视着他,声线平静地继续扯谎,“而且我们已经订婚了。”
他陡地一震,难以置信道:“订婚?你的手上并没有戒指。”
她蹙眉笑叹,“你知道我不爱戴戒指的。”
他心头一撼,是的,他们结婚后,她就常常将婚戒丢在化妆台上。
“他是个好人,对我跟我妈都很好。”要取信于他,这谎就必须有个真实的对象让她能尽情发挥。
此时,马克.贝伍的身影钻进她脑海里。
“他叫马克.贝伍,是间美商公司的负责人,离过婚,有个八岁的女儿,我跟他已认识很久了,”她续道:“在我出国前,他向我求婚,而我也答应了他。”
“不……”他实在难以接受并相信这个事实。
如果她已经订婚、有了论及婚嫁的对象,为什么昨晚会……她是爱他的,他感觉得到。
“你还是爱我的吧?不然你……”
“我只是想安慰你。”她打断了他,“也或许我只是意乱情迷。”
“那不是意乱情迷,”他的绿眸深深的注视着她,“宝贝,如果那是意乱情迷,我会感觉得出来。”
“好吧,你说得对,也许我对你还有一丝旧情,不过那并不会改变我的决定,”她目光坚毅而澄澈,“我爱马克,我并不想辜负他或是伤害他。”
“……”
是真的吗?表现出一副打死都不会再爱男人、不会再走进婚姻的她,已经有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杰瑞,我们曾经有过美好的回忆,不过那些都已经离我们远去。”她神情平静,话声从容,“现在,我们拥有各自的生活,谁都无须去打扰谁,你说是吗?”
“宝贝……”
“请你无论如何都别试着找我或是跟我联络,”她态度明确而坚定,“我很珍惜跟马克的感情,我更想好好经营我的第二次婚姻,所以我恳求你让一切都留在回忆里吧。”
他看不出一点破绽或是可疑,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她话语流畅,她声线平缓,她的表情平静而自然。
是真的,她是真的已经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而那个人不是他,老天,他多么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这短短十几天的时间,他心中燃起希望之火,他以为自己又能再一次拥有她。可这一刻,一切都变成泡影了。
他不想相信,但只能接受。
他不想放手,却只能祝福。
他从来不愿为难她,以前如此,现在亦是。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试着平复波涛汹涌的心情。
“你真的爱他?”
她坚定的迎上他的目光,“是的,他是我想托付终身的男人。”
他把脸转向一旁,强忍着激动的情绪,不断的深呼吸。
饼了好一会儿,他将脸转了回来,祝福她,“宝贝,我衷心的希望你幸福。”
看着他悲伤到无以复加的眼神,她的心揪疼得厉害。
可她笑了。
“谢谢你,杰瑞。”
第8章(2)
台湾,台北。
“怡侬,我要去拜访张先生,若是老总问起,就说我下班前还会回来。”
“嗯,知道了。”
交代完毕,毛真妍抓起包包,迈开忙碌的步伐走出办公室。
已经一个多月了,从佛罗伦斯回来后,她比从前更疯狂的投入工作。
不为别的,只因她必须将时间填满,让自己每天都累到脑袋昏沉得什么都无法想,否则,只要她的脑子里有一点点空隙,只要她有多余的一点点时间,杰瑞的身影就会出现、开始折磨着她。
回来后,她妈曾经不只一次问起她跟杰瑞的事。她妈对她在佛罗伦斯跟杰瑞共处的那些时日感到相当好奇,她想,那是因为从佛罗伦斯回来后的她,跟以往不一样了。
别人或许感觉不到,但跟她最亲密的她,却清楚的感觉到她比以前更加愁郁。
不过,关于杰瑞的事,以及她跟杰瑞发生的那些事,她一个字都没向妈妈坦白。
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对她来说,这次是真的都过去了。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她跨步而出。
见到她要出去,刚从外面回来的方静山唤住了她,“真妍!”
“老总,”她上前跟他打了招呼,并告知他自己接下来的行程,“我正要去拜访张先生。”
“喔,那老头可难缠了。”方静山说着,关心的打量她,“真妍,你脸色不太好。”
“是吗?”她模了模自己的脸,开玩笑道:“搞不好是粉底的颜色挑错了。”
方静山蹙眉笑叹,“你一向很拼,但我总觉得你从佛罗伦斯回来后,像是在虐待自己……”
毛真妍微顿,没有说话。
她是在虐待自己吗?不,她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一些。
“关于“Heart of Firenze”的事,我并没有怪你,你也不必想负起什么责任……”方静山唉的一叹,“那件事其实是我们的情报有误,我听说雷多.贝里尼早就跟东方之心签了约,而且你知道吗?雷多.贝里尼死前还联络律师,将他所有资产,包括“Heart of Firenze”这个品牌,都给了摩罗尔珠宝的少东——杰瑞.摩罗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