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护自己,她不惜在婚姻中激怒他、伤害他,等着他崩溃,等着他对她说:我受够了你这个疯子!
这么一来,她就可以对他说:瞧,你对我的爱不过如此!
可他没有,他一直忍受她、包容着她,到最后,受够他的好而逃走的,是她。
他该气她、恨她,怨自己倒楣透顶的遇上一个疯女人,可他没有,他说他还爱着她,她仍是他心里最爱的宝贝、小天使。
他们分开的时候,他才二十六岁,而现在,他已经三十五岁。
他的眼睛四周有些皱纹,那是因为他是个爽朗的人,常常大笑。
他的轮廓依旧,眼神透露出他在历经几年的磨练之后,已经蜕变成一个更成熟、更稳重、更有智慧的男人。
他微卷的棕发依然浓密且柔软,他的身材也依然结实,他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很安心,让人很想靠近。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男人她可以爱上他八百遍。
可她,仍会因为没有安全感而逃开他八百遍,当然,那是她自身的问题,与他无关。
但即使她还是会逃开,今晚,此刻,她却想接近他、拥抱他、亲吻他。
她想感受他的温度、呼吸、他的心跳,还有他粗糙手指轻轻抚模她时,教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兴奋到连脚指头都卷曲起来的感觉。
就只是一晚,不管是他需要她,还是她需要他,那都不重要了。
伸出手,她抚模着他冒出胡碴的脸颊两侧,以及下巴。
他有点讶异,当她靠近他的时候,但旋即,他抱住了她,将那温热的唇重重的压在她唇上。
一点星火瞬间燎原,他们用力的,甚至有点粗暴的抱住对方,四片交叠的嘴唇连一秒钟都不愿分离。
他们的手随着亲吻的力道,不断的探索着彼此的身体,虽然已经那么多年不曾拥抱过对方,但熟悉的感觉却一下子涌了上来。
毛真妍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的渴望,她以为十年不曾有过男人的她会无法全心的投入,可当他们的身体紧贴,她便发现这感觉就像是骑脚踏车,一旦学会就不会忘记。
她享受着他的身体压在她身上时的亲密感,她开始迷惑这么做究竟是为了安慰他?还是安慰她自己?
无法压抑犹如大潮般的情感和,她不断的抚模着、揉捏他强劲的手臂、宽厚的背,还有结实的臀,像个贪婪而不知节制的欲女一般。
虽然是如此渴求着,他并不急着占有她,他吻遍她的身体,彷佛舍不得错过任何一寸肌肤一般。
她兴奋到快不能呼吸,只希望这长夜没有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要得更多,她以为自己将无法承受他的炽热以及激狂,却意外的全数包容。
他的爱像是海上狂涛,不断的拍打着、撞击着她这颗海边的岩石,岩石无声承受,而她逸着如泣般的低吟。
一切在喘息声和叹息声中画下句点。
激烈而又缠绵的欢爱之后,他们紧紧的抱在一起睡了。
可天亮之前,她便悠悠转醒,她没有动,只是看着双手仍紧环着自己,像是担心她会逃开的男人。
他睡得很沉、很安心,像个孩子一般。
她从没预期或期待事情变成这样,可它自然而然的发生了,而她,并不后悔。
伸出手,她轻轻的抚模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不知怎地,眼泪便涌了出来。
她记得将初次给了他的那一晚,她感动又激动得整晚在他怀里哭个不停,当时她还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
十年后,她已经三十岁,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哭了。
因为,这是她跟他的最后一夜、最后一次吗?
“唔……”这时,杰瑞微微的拧起眉头,低吟了一声。
他半闭着眼,像是还没习惯光线般的眯眼看她。
当看见她在他伸手便可以碰到的地方时,他安心的笑了。
“宝贝,早。”
“早。”
发现她脸上有着泪痕,眼睛又有点湿润,他微怔,然后露出不舍的表情。
“为什么哭了?”
“没,我只是想起……”
“想起那一夜?”他温柔的问,并伸手将她拥进臂弯里,在她额头上印了一吻。
他发出一声喟叹,“宝贝,回到我身边吧。”
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将脸贴在他胸口。
须臾,她转移了话题。
“你今天还要忙贝里尼先生的事,对吧?”她起身,捞起落在床下的衣裤穿上,“我来做早餐。”说完,她便走进浴室盥洗。
杰瑞躺在床上,面向着浴室,听着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脸上有着一抹深沉和忧虑。
杰瑞出门了。
毛真妍一个人待在公寓里,认真的想着她跟他的事。
明明心里早有决定,但此刻,她却犹疑了。
是因为跟他发生了关系吗?那种紧密到彷佛不分彼此的感觉再次的攫住了她?
天啊,爱一个人怎么是这么复杂又煎熬的事情?
十年了,她以为心如止水、不需要爱情,但其实是,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取代他。
如果这真是老天给的机会,她是不是应该牢牢的抓住,别管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没有失败的婚姻,只有被放弃的爱情。
她是不是该听贝里尼先生的话,试着跟杰瑞重新开始,试着挽救弥补从前的错?试着……勇敢一点?
正忖着,突然门铃响了,她走向对讲机,那端传来陌生的声音,“您好,请问是摩罗尔家吗?”
“是的。”
“您好,这儿有一件摩罗尔先生和摩罗尔太太的包裹,可以麻烦下来签收吗?”
闻言,她一震。
摩罗尔先生和摩罗尔太太?这儿确实是摩罗尔先生的家,但这里有摩罗尔太太?
杰瑞并没说他再婚,但难道他其实已经有太太了?
“您是摩罗尔太太吗?”对讲机那头,快递人员语带试探地问:“可以麻烦您马上下楼签收吗?我还有许多物件要送。”
“……喔,请等我一下。”
她不是摩罗尔太太,但这种事无须对不相干的人解释。
下了楼,门外一名穿着快递公司制服的年轻人正急躁的在那儿跺脚。
见有着东方脸孔的她下来,他先是一愣,然后礼貌的一笑。
“东西在这里。”年轻人将一个约莫十五公分立方的盒子交给了她,“请帮我签个名,谢谢。”
她快速的在签收单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带着盒子回到楼上。
她将写着“给摩罗尔贤伉俪”的盒子摆在餐桌上,远远的走开,不想看见它。
杰瑞结婚了?他已经不是单身汉了?真的吗?若是如此,他为何还说爱她?
他手指上明明没有戒指,也没有戒痕……喔,并不是每个结婚的人都会戴着婚戒,像她就一直没把婚戒戴着。
可如果他已婚,贝里尼先生为何会劝她给他一个机会?莫非杰瑞在这件事情上对挚友说了谎?
他的朋友知道他已婚吗?在佛罗伦斯时的他是不是以单身汉自居?
突然,她想起住在他家的第一个晚上所接到的那通电话。
那个叫安玛丽的女人听到她的声音时为何那么讶异?是因为听出她的声音不属于某个她所认识的女人吗?
若真如此,知道已婚的他竟带女人回家,安玛丽为何一点都不怪罪,因为女人应该看不惯这种事……喔,是她忘了,不是常有人说“每个义大利男人都有五个情妇”吗?
杰瑞虽然不是义大利人,可安玛丽对于男人偷腥却是见怪不怪。
如今细想,也许她真是被迷惑了,以至于失去理性判断。
杰瑞不断的对她说“我依旧爱着你”,可他从没说过“我还是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