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几个儿子陆续长大,除了三子掌管府中庶务外,其他两子都入朝为官,于是他萌生退意,给小辈让路。
真正落实的那次是邻国送来十名美女给皇上,见色心喜的皇上勾久不顾劝阻全纳入后宫,连着数日不早朝,纵情鱼水之欢,从早到晚不停的与美同欢,还借助药物助性。
身为帝师,莫放野义无反顾的进宫,他将赤身的皇上从正在承欢的嫔妃身上扯落,以老师的身分重骂皇上几句,在皇上没回过神前愤而辞官,最后挂冠而去。
在兴头上被打断,皇上也不高兴,他自认是九五之尊,一个臣子怎能恃宠而骄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昏君?皇上很火大,决定冷冷如师如父的帝师。
只是几年过去,皇上发现政务越来越难推动,底下的臣子们各有异心,一个个皇子也长大了,他们跟他以前的兄弟一样想谋夺他的帝位,身边无人可商量的皇上又想起对他爱护有加的帝师。
可惜当他宣人入宫时,莫放野早一步出京了,他没告知任何人,就带着管家、厨娘、几名护卫,以及他最疼爱的长孙,几人急匆匆的离开,皇上才懊恼错待一心为他着想的老师。
没人料想得到他会落脚在千里外的小村落,看顾四郎态度恭敬的跟在他身后,可见他的地位有多高,即便离京多年仍不容小觑,冷锐的眸光仍能精准地将人穿透。
“顾探花……”
“不敢,不敢,太傅大人喊我四郎即可,或是我的字永贞。”皇上的夫子他岂敢怠慢。
“现在不在京里,你也别弄那一套繁文缛节了,跟大家一起喊我老爷子就好。”他随兴的挥挥手,不摆架子。
“是的,老爷子。”他弯身一揖,改不了官场作风。
“罢、罢,一堆迂腐。”他咕哝。
彼四郎沉着面乖乖挨训。
“听说你是为寻女而来?”这两个丫头长得还真像,乍一看还以为眼花了,一个分成两个。
“是的,小女失散已久,我与家人遍寻不着,几乎心力交瘁。”
那么小的孩子被人抱走了,可想而知会遭遇什么,不是被卖了便是饱受磨难,哪有什么好下场。
他们巴望着孩子能被好人家收养,不求锦衣玉食,但至少衣食无缺,可是这种可能性有多高。
随着一年一年过去,希望越来越渺茫,他们虽没放弃找人,但也知道找回来的机会如大海捞针,但凭运气。
“你们如何得知孟家的女儿便是你们丢失的孩子?”了若指掌的莫放野佯装不知情的问道。
“是太仆寺卿夫人匆匆过府,问我家莲姐儿在不在府中,一见莲姐儿在一旁侍奉汤药,便与拙荆提起她府上的嬷嬷见到一位与小女极其相似的小泵娘,问我们当初生的是双生女还是龙凤胎。”当下一听,他们都惊住了。
“所以就迫不及待地赶来认亲?”他打趣着,也有数落意味,谁家大过年的往外跑?又不是奔丧。
彼四郎尴然讪笑,“一急就没顾忌太多,只想着能早点见到,我们怕又是空欢喜一场。”
接到消息,他们哪还坐得住,稍微收拾一下行装就想走,可身为顾家子孙哪能不守岁,迟了几日才启程。
“你家老顽固能点头?”他笑得有点恶意。
锦阳侯府的爵位早几年就传给顾府大儿子,顾大郎是现任侯爷,而他爹则为老侯爷,老妻升为老夫人。
老侯爷对府中事务是真放手,完全不管事,因为侯府已经败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好管,他带着几名年轻貌美的小妾住在别院鲜少回府,也就逢年过节回去待几日,应应景,露个脸,表示他还健在。
莫放野口中的老顽固指的就是老侯爷,他自个儿是个不守规矩的人,却给子孙立一堆不得不从的规矩,要是稍微违背便家法侍候,打得皮开肉绽是小事,有的还被打折了腿,逐出家门。
彼四郎一哂,“我……我说夫人的病又犯了,太医老看不好,便想寻民间大夫瞧一瞧……”
还没说完,莫放野扬手一止,“晓得了,你骗老侯爷、老夫人说要给媳妇治病这才月兑身的是吧!”
“是的,老爷子,您老睿智。”他一头汗,外头冷风飕飕,他却觉得一脸热,臊的呀!
“不是我睿智,是你处事太糊涂,也不瞧瞧这天儿还没化冻呢,居然敢带着你媳妇到处跑!找女儿很重要,可也要看看自己负不负荷得了,要是有个一、二,你让那两个小的怎么过活?”他指着偎在蒋秀翎身边的顾清莲、顾清真。
劈头一阵臭骂,顾四郎只得陪笑,他也是百般不愿意,想着自己偷偷出京就好,谁知妻子死活不依,抱病也要跟,他才出此下策带上一家人,要死也死一块。
“淼淼,过来。”莫放野一招手,显得和蔼可亲,笑脸像朵菊花,开得可盛了。
“莫爷爷,您又年轻了十岁,越活越回去了。”她面上笑着,但心里月复诽,老奸巨滑,这里最狡猾的人就是他了,瞧他那张笑面之下不知又要陷害谁了,她要小心应对。
“呿!就你嘴甜,老哄着老头子开心。一会儿我要吃酱醋肉片和水煮鱼,再弄个什么温泉蛋,要熟不熟的软蛋黄最合我老人家牙口。”牙不行了,只能吃软物。
丙然又来算计她,他几时成了“吃货”?“莫爷爷想吃什么,我娘会弄。”
“你不自己下厨?”他一睨。
孟淼淼笑得特别天真无邪,“您想中毒或洗肠胃大可来找我,包管您一口下肚立即升天。”她只能“说”一口好菜。
“罢了,说正事,你也看得出自个儿和顾二小姐容貌相似,说不是姊妹你也不信吧!所以我只问这爹娘你认不认。”他言下之意似有转圜,且看她意愿,有事他兜着。
一下子成为所有人注目的对象,孟淼淼也陷入两难,一边是养大她的爹娘,对她疼宠有加,从小到大有应必求,如果可以,她希望永远当他们的女儿陪伴左右。
但另一边又是有生恩的亲生父母,看他们期盼的眼神,两手交握的殷盼和热切,她又不好太明确地拒绝,毕竟生她的娘拖着病体前来,两夫妻十余年不遗余力的寻人,冒着挨家法的风险前来认亲,她非铁石心肠,还是有些同情和动容。
她不是原主,没有非要认祖归宗的血脉纠结,真正和她相处多年的是东山村家人,深厚感情不在话下,那是深入骨髓的,拔也拔不掉,对她而言那才是至亲,无关血缘。
然而顾府爹娘也不能说舍弃就舍弃,那是血脉的相连,欲断还连,丝线般紧紧交缠。
“爹,娘,您们认为呢?”她把麻烦丢给孟二元与秋玉容,向来如此,谁叫她是个被娇惯大的女儿。
到女儿一如往常的依赖,孟二元夫妻既安心又有一些感伤,“当年我们的确有一个女儿,但出生不到十二日便死于痢疾,我们向人借了驴车到府城就医,可是刚到不久,尚未用药便没了……”
当时他们伤心欲绝,带着孩子返家,因未足年的孩子是不能下葬祖先坟地,得地另行安葬,因此他们只能偷偷模模的做,以免孩子魂魄无所依归。
当坟土刚填平时,驴车那边传来细如猫叫的婴啼声,两人既惊且惧,以为孩子不肯入土为安来找他们了。
哭声不断,哭得令人不舍,夫妻俩相看一眼,决定寻声去瞧一瞧,结果发现孩子的哭声是从驴车上的空箩筐里传出来。
怀着不安的心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哭得满脸通红的小娃儿,似乎饿了很久,瘦瘦小小的,不比他们的孩子大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