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不要脸的莫长欢趁火打劫,他一声不响的站到秋玉容母女身后,以指轻抠孟淼淼掌心。
今日之事不好解决,想来晚上是没法带她进城看花灯了。
看戏看得正起劲的孟淼淼吓了一大跳,她脸红心跳的横了他一眼,暗啐此子色胆包天,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调戏。
不过心里还是有点欢喜,至少他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人,不会因为她的亲生父母来自京城而萌生退意。
“你来找女儿是情理所在,换成是我三日不见女儿也会心急如焚,可是你也要替我这个当父亲的想一想,疼了十几年的心肝肉硬要狠心挖起,你让我怎么活?”刻意不提起女儿的来历,孟二元只说得悲切,打起悲情牌,拉起袖子掩面拭泪。
夫子落泪令人不舍呀!堂堂大男人多伤心。
孟家的门口人越聚越多,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的人,除了走亲的村民外,村子里大半的人都来了。
还有走得慢,被人搀扶过来的族中耆老、姗姗来迟的里正,老宅那边倒是没来大人,只有几个小的打先锋。
瞧,王家长舌的桂花娘都自备凳子、瓜子了,一边抖着脚一边嗑瓜子,还能顺便帮身边的邋遢儿子擤鼻涕。
混水模鱼看能不能占点好处的也不是没有,但毕竟是少数,孟家人在村子中挺有威望的,说的话有几分分量。
“你活不了是你的事,霸占了我女儿十几年不还,你以为你还有理了?不过是个乡下地方的小老百姓而已,你还敢跟当官的争?”
所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控制不住自个儿脾气的蒋秀翎便是个扯后腿的。
年轻时她就是个性子火爆的爆竹头,在父兄的宠爱下霸道任性,凡事以她讲的理为主,不得反抗。
但是后院的日子磨去她的棱角,消磨了她的斗志,加上没有得力的娘家当靠山,她渐渐势单力薄,在绝对的孝道前她只能退让,只能妥协,只能收起以在的利刺当个贤妻孝媳。
生孩子伤了身子,长年卧床,原本习武之身的优势荡然无存,她开始力不从心,无能为力,眼看着大房、二房、三房的妯娌欺上门,护不住孩子的她只能眼睁睁看无助的儿女受尽委屈。
这些年她真是受够窝囊气了,同宗的亲族欺负她也就算了,犄角旮旯岀来的穷酸秀才也敢给她脸色看,她真的忍不下去了,昔日的蛮横一下子爆发出来,言语毫不客气。
她只想伤人,不计后果。
“翎儿,少说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是来带孩子的,不是来与人起争执、结仇的。
可惜顾四郎的用心妻子感受不到,她眼中全是怒火,看到和顾清莲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儿全心依赖着另一个女人,管那人喊娘,“母女”俩亲昵的相偎,这情景深深地刺痛她的眼。
那是她的女儿呀!为什么管别人叫娘?她才是亲娘,十月怀胎将人生下来的,谁也别想抢走。
她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把女儿要回来,不择手段,不计一切代价。
第五章 亲生爹娘寻上门(2)
“夫人这话言重了,不才虽然没什么成就,但也有功名在身,请勿羞辱读书人的风骨。”孟二元搬出秀才身分,虽是萤火之光,却也有吓阻之力,见官可以不跪。
孟家三个儿子一字排开,站在父亲身后,他们是孟家的三根柱子,守护着所爱的家人。光这三个就气势汹汹了,十分摄人。
“我不管什么言不言重,今天你们若不让我带走女儿,咱们就对簿公堂!有我们锦阳侯府在,教你有命进,没命出……”她要他们一个个都不好过,如同她多年来受的煎熬。
“你……”无理取闹。
“翎儿,住口。”她是来添乱的不成?
丈夫一喝,蒋秀翎更狠的狠话一收,眼中蓄满不甘心的泪水和怨恨,她将孟家众人当成事事刁难她的婆婆和妯娌,恨到不行,想狠狠咬开他们咽喉,用鞭子抽打。
眼见着情形即将失控,两方各不退让,在老管家的护送下,一道还算健朗的身影走至对峙人马的中间。
“容老夫说句公道话可好?”这些孩子呀!太会闹事了,逼得收山多年的莫放野不得不出面。
“您是……”这位眼含光芒的老者看来很面熟。
“呵……呵……顾探花,你不记得老朽了吗?当年的探花郎还是我点的,你贵人多忘事呀!”当时皇上正巧身子不适,由他代为选出三甲。
彼四郎惊讶地把双眼睁大:“您……您是莫太傅?”
太傅居然在这里!他还未来得及拜访。
“这儿人多,别给人看笑话了,进屋里说。”家丑不可外扬,不好将家事摊在太阳底下。
“是!是!都听老太傅的,”他打恭作揖,跟着莫放野往里走,脸上的惊色犹然未退。
率先走入孟家宅子的莫放野咳了一声,发怔中的孟二元为之一震,摇头苦笑,也尾随其后。
他知道隔壁的祖孙必定出身不凡,那通身的气派遮掩不了,但没想到会这般显赫,说是皇帝近臣也不为过。
“那边跟我很像的愣头妞,还不扶你娘进来,外面冷着呢!小心冻着了。”怎么傻成这样,一动也不动,如木头偶人要人牵线一扯。
“荷姐儿……”她心里还是有亲娘。
“我不是愣头妞……”憋着气的顾清莲涨红脸,小声的反驳,她只是话少不是呆。
“快点,冷死了,我最怕冷了,再不进来就要关门了,把你们冻死在外头。”孟淼淼按颈吐舌,做出冻死鬼的模样吓人。
一听不让他们入内,不等大女儿扶了,蒋秀翎一手捉一个儿女,卖力的往门内走,看得孟淼淼好笑又心酸。
“还冷?不是给你做了兔毛帽、羊皮袄、塞了棉花的棉裤和牛皮靴子。你的脖围呢?为什么不围着?要是再着凉,看我不灌你十碗、八碗热姜汤…”
看着边走边戳、嘀嘀咕咕的农家妇人,顾清莲忽生羡慕,为何她娘不像人家的娘会唠叨两句,不管对错总站在她身边,为她挺身而出……
莫太傅是帝师。
当年没人看好皇上称帝,几个皇子分党派,抢着人脉、钱财资源,李才人所出的小皇子才七、八岁,自然没人想得到他,不用争就被孤立了,几个党派跳过他和其他人结盟。
那时候莫放野还是个青涩的新进进土,二十几岁的热血青年,有抱负、有才干,有着报效国家的忠诚,看到孤零零的小皇子无人教授而躲在墙角,便自告奋勇要当他的老师。
几年过去了,当初争得你死我活的皇子因党派之争而陆续落马,不是意外身亡便是被囚禁,连太子也死于毒杀,十几个皇子死得只剩五、六个,还是不中用的那几个,皇室宗族日渐凋落。
这时候被人忽略的小皇子崭露头角,在莫放野用心的教导下入主东宫,成为皇子第一人。
因为太多儿子殒落了,身心俱乏的先帝伤透了心,不到四十就早早辞世,皇上继位时才十六岁,被称少帝。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皇上一上位不久便封自己的老师为太傅,可不经通报进出皇宫,见帝不跪,还给了他内阁大学士之高位,允许进言,参与政事,御赐“帝师”之荣。
前几年莫放野小心翼翼的扶佐皇上站稳脚跟,那时他已知从龙之功并不好得,有意寻求外放,当一方治吏大使。
可皇上不允,又多留了他几年。
而后他发现长子的功利心太重有心压压他,便让皇上放长子到地方上历练,父子俩因这件事吵得很凶,终于有了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