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教倒免了,说出你的目的。”他鹰眼扫过班主后面那一大队人马,怀疑他将整个戏班子带来看笑话,心里不由得冉上一股怒气。
“是这个样子的。”班主的姿态低到不能再低。“躺在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名字叫弃儿,是咱们戏班子的人。”
“所以呢?”废话,不然她会出现在戏台上吗?
“弃儿打从出生不久就被丢在戏班子门口,是我好心收留她,让她留在戏班子,她才能活到现在。”班主的意思不言可喻,就是要钱。
“这孩子着实美貌,从小到大,也不晓得有多少老爷捧着银子想买下她,但我心疼她还那么小,始终不肯出让,这份心意,贺公子您能体会吧?”
班主话说得好听,其实也不过想强调,贺英烨因为与她睡觉,害他损失了多少银两而已,这点贺英烨也心知肚明。
“爹,您干嘛同他说这些废话?快要回弃儿啊!要回来以后咱们就可以走人了!”班主儿子显然不如他父亲来得有心机,一心想要弃儿回戏班子,其余什么都不管。
贺英烨冷冷打量班主的儿子,猜想他应该就是弃儿夜奔找自己的主因,她宁可对自己投怀送抱,也不愿意给班主儿子半点机会,这招算她狠,一箭射中了两个人——他,以及班主儿子那个大傻瓜。
“如果我想留下她,必须付出多少代价?”贺英烨相信班主早已盘算好了价码,就等他开口。
“这个……”
“爹!”
“一千两够不够?”贺英烨从内袍中抽出一张银票,丢给班主。“这一千两,就当做是买断红桐的价钱,从此不许你再提起她任何一件事。”包括她的出身。
“红桐?”班主一方面收下银两,一方面好奇地问。
“就是弃儿。”贺英烨不悦地皱眉,极讨厌这个名字。
“是是!小的懂了,以后小的绝不会再提她的事,谢谢贺少爷。”有钱能使鬼推磨,况且他出的这价钱,已经比之前那些想买下她的大爷阔气多了,之前顶多叫价到三百两,他给一千两,足足有三倍多呢!
“明白了以后就快滚,别碍我的眼。”贺英烨不客气地下逐客令,班主也是聪明人,立刻就拎着儿子离开客栈。
“小的这就离开。”
“爹!”
“别闹了,快走!”
一大队人马呼啸地来,又呼啸地离开,从头到尾都像是笑话。
贺英烨可笑不出来,事实上他气坏了,活了二十三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离谱的事。
“你没说会有一整个戏班的人追着你跑。”清场后,贺英烨第一件事就是兴师问罪,只见弃儿头垂得低低的,小声回答。
“我自己也很意外。”她以为他们不会知道她在客栈,没想到他们的消息意外灵通,应该是有人通风报信。
“现在我非带你走不可了。”他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他思考了半天难以决定的事情,忽然间就全部搞定,真是讽刺。
“啊?”弃儿倏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贺英烨。
“你害我损失了一千两。”贺英烨残忍地微笑道。“现在我不只拥有你的命,还买下你的人,你准备好好偿还这笔债务吧!”
第4章(1)
“拔锚喽!”
随着船夫的阵阵吆喝,巨大的商船扬帆离开停留数日的码头,驶离洪江。
由于已是初冬,贺英烨又为了采买木材在洪江多逗留了数日,待他们离开洪江,天气已经较刚抵达时冷上许多,迫使他们不得不加快行程,全力朝镇江驶去。
弃儿的双手紧紧抓住甲板上的栏杆,眺望渐渐远离他们的城镇,心中五味杂陈。她终于能够离开洪江了,这一切对她来说,就像是梦一样。
熟悉的风景,像是往后倒退的皮影戏,在她的眼前一样一样褪去颜色,只留下记忆的黑影。
那栉次鳞比的窨子屋,那曲径通幽的青石板,和高低错落的石级码头,每一个片段看起来是那么微不足道,却在她脑海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她一直想要离开洪江,可当她真正离开,才发现自己对它还是有感情的,她是不是太矛盾了?
不舍的伤感在她的眼中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气,才刚离开洪江,她就已经开始怀念她成长的地方。
她的种种表现,贺英烨都看在眼底,却没有多少同情心。
“终于能够离开洪江了,你一定很高兴吧?”
他突然出声吓了弃儿一跳,她猛然回头,才发现贺英烨双手抱胸靠在船舱的外墙上,冷眼打量她。
“你处心积虑,甚至不惜使用欺骗的手段,为的不就是离开洪江,可是我怎么没有看见你兴奋的表情?”他松开手臂,直起身慢慢朝她走近,弃儿只能瞪大眼,无助地望着他。
“我没有欺骗你。”她咬着下唇不知如何解释,事实上也是多余。
“你只是没有说实话。”他万分同意地支起她的下巴,眼睛冒火。“在你急着爬上我的床之前,我早该想到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只怪我自己太猴急,跟你完全没有关系。”
“我也想不到戏班子的人会找到客栈,我真的没有害你的意思。”她费尽唇舌跟贺英烨解释,不想让他误会自己故意设陷阱坑他,那根本不是她的初衷。
“你这些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你知道我为了你付出的那一大笔银两,足够买下一整船的桐油,让我获得双倍的利润吗?”结果他却拿来买她的人身自由,做了一笔最愚蠢的生意,更别提他先前为了抢救她的性命,奉送刘姓油商多少利润,这些算盘都拨不清。
“我会还你。”她不想欠他人情。
“怎么还?”他讥诮地反问弃儿。“上街头卖艺或是到客栈陪宿?我打赌等你到了京城,你会发现自己再也不稀奇,京城里多得是比你还要美丽动人的女子。”他说谎,像她如此的玉人儿,就算翻遍大明国的土地,也找不出来几个,但他就是忍不住想伤害她,打击她的自尊。
“反正我会想办法还你。”弃儿以为自己早就没有自尊,直到他的话鞭打在她的心,弃儿才发现,原来她还是会痛,才知道,她的心还没有僵硬掉。
“是吗?”他不以为然地耻笑她。“那么你现在就可以开始还债了。”别只会说大话。
睁大一双美眸,弃儿听不懂他的意思……还债?
贺英烨干脆将她拦腰抱起,带回舱房,明白凸显他的意图。
“反正你也只有这么一点本钱可以抵债,不是吗?”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残忍,却又该死地正中目标。
弃儿的小嘴微张,好想请他不要对她这么无情,起码留给她一点点自尊,但在他冰冷的眼神下她说不出口,只能在暗地里饮泣。
与其说贺英烨的眼神冰冷,不如说是强忍导致的结果。为了顺利启航离开洪江,他已经忙了整整三天三夜,也已经这么久没有碰她了。
大脚踢开舱门,单从他对待门板的方式,就可以推敲出待会儿弃儿也不会太好过。
他不怎么温柔地将弃儿抛向黄花梨围子架子床,在她来不及支起身子的时候唇便落下,用热吻将她压进更深的床褥。
不同于弃儿惯睡的简陋木床,贺英烨凡事用好的,床是著名工匠一刀一刀雕刻出来的精美工艺品,铺在上面的是层层上好的丝被,冬暖夏凉的柔细触感,不是平常人用得起的。
但他向来就能拿到最好的,女人也一样。
拜他出色的外貌之赐,他要什么样的女人,就有什么样的女人,未婚妻也不管他,对他的未婚妻来说,他更像是一个哥哥,两人的婚事是家里作主的,双方也都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