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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穆如清风 第42页

作者:灿非

小丫头们吓得尖叫连连,凤宝宝没多想,立刻将手上花篮一扔,跳出来两手打得大开,将她们二人给护在自己身后,动作爽俐英气。

“不许过来!”凤宝宝娇喝,不料,却听见一声熟悉叫唤。

“宝包,是我。”

夜风吹起,将刚才洒了一地的花瓣给吹向院子里的不速之客,顷刻间,只见花瓣飞转,那人向前一步,站在毫无遮蔽的月光下,露出脸来。

秋月夜,花瓣轻飞,远方故人来。

凤宝宝惊讶得说不出话,呆看着眼前人,不由自主向前一步,待看得更清楚了,心底却益加糊涂了,讶问:“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见你。”柳穆清立刻走向她,直至站在她面前才停步,语气透着怨慰:“你没回信,我就直接来了。”

什么?!凤宝宝抬头看着他,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柳穆清竟只为了没收到回信而从千里之外跑来?

而且居然不顾优雅翻墙而入!她真不知道哪妆更让人惊讶,这两样,皆不像她所认识的柳穆清会有的行为。“这位公子既是凤姐姐旧识,怎么不走前门?”

“是啊,吓死人了,我们的花瓣全洒了,都是你害的。”

两个小丫头一人一句,嘴上虽骂着,脸上却满是好奇,频频打量柳穆清。虽说吓一大跳,但也算是大开眼界,毕竟,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从天而降、满身花瓣的锦衣公子,瞧他披风、衣领上都还有花瓣呢,又长得玉雕璧人似,瞧着挺有意思。

小丫头们一嚷一闹,气氛缓和许多。

“真对不住。”柳穆清被两个小丫头一说,忽然惊觉自己的行径还真像是采花贼,一思及此,真是尴尬羞窘得无以复加,耳朵脖子全都热了。

“你自己一人前来?”凤宝宝两眼忍不住盯着他通红的耳朵,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柳穆清。

柳穆清点头。“我去给柳月家一位前辈祝寿,就顺道过来了。”

原来如此。凤宝宝问:“这位前辈住在山西哪里?”

“不是,他住济南。”

什么?!凤宝宝惊讶看着他,济南到太谷少说五百里,这也算顺道?

“你骑马来?”

“嗯。”

“骑了几天?”

“快三天。”

“五总管他们没跟着?”

“他们约莫半夜抵达吧,”柳穆清见她流露疑惑,又解释:“我的马跑得更快些。”

凤宝宝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似乎多年未见他穿得如此惹眼。

简直是好看得过分了。

“毕竟是祝寿,不好穿得太随性。”柳穆清见她眼神,干脆自己回答。

“也是。”

她问什么他答什么,却没解开凤宝宝心中疑惑:她总觉得,柳穆清看起来跟以前大不相同,究竟哪里变了?是语气?是眼神?或两者皆是?

“姐姐你们怎不进去屋子里说话,外头风大,愈来愈冷了。”

小丫头一提醒,凤宝宝忙吩咐:“柳公子远道而来,瞧我这待客之道,赶紧让厨房大婶……”

“别忙,我去你大师兄的酒楼用膳住宿。”柳穆清开口,语气已回复往常的温文淡定,耳朵也消红了。

“你睡前一定得吃点东西,可别倒头就睡,不然又要像以前那样饿昏了。”

凤宝宝月兑口而出,只是话一出口,又觉得太过逾越分际,不由得尴尬不已。

柳穆清听在耳里,心口却是一热,马上趁机问道:“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明早跟八师兄约好了,去城外树林里抓鸟。”她老实回答。

“那应该中午就回来了。明天下午我来找你可好?”他追问,语气略急促,见她迟疑一下就点头,他才露出笑容,一脸轻松道:“那我先告辞了。”

凤宝宝见他转身往后墙走去,忙问:“你别再翻墙,从大门出去吧。”

两个小丫头听了,忍不住抿嘴偷笑。这位锦衣公子到底是不是正人君子?居然这么喜欢翻墙!

“我的马系在围墙外。”他大窘,连忙解释,见凤宝宝笑着点头,他也露出微笑,之后一转身,只见身形一跃动,轻盈蹬上屋顶,又一个漂亮前空翻,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姐姐,他是谁?”小丫头扯扯凤宝宝衣袖。

“只是一位世交的兄长。”

“世交兄长……该不会写信给姐姐、送凝香露、送颜料、又送那幅什么海浪图的,就是这位公子吧?”另一人笑问。

凤宝宝没回答,对于方才情况,超乎她的推想,还没理出头绪呢。

“他刚才耳朵好红,是不是害羞啊?”

“姐姐,我们以后叫他翻墙公子好不好?”

“不许胡说。今晚之事可别说出去!”凤宝宝轻斥,立即扯开话题:“我还没说你们呢,刚才是谁那么胆小,吓得要哭了?”

“人家害怕嘛,还是姐姐勇敢。”

“姐姐不单是紫莹仙子,还是女中豪杰!”

三人一阵笑闹,只是凤宝宝忍不住频频望向刚才柳穆清消失的方向,并凝神细听,果然听见马蹄声渐行渐远;她听着,直至再也没半点声响。

回想起来,柳穆清十岁便认识凤宝宝,第一次见面那天,他被她藏在袋里的宝贝毛毛鼠吓得从椅子上捧下来,晕了!

六年后重逢,他月兑光了沐浴,起身时被她闯入看个精光,他颜面尽失之下躲入水里,呛得受不了,被人硬拉起来之后,晕了!

他至今的人生中也就晕倒这么三次,且都跟她月兑不了干系。照理说,他该明哲保身逃得老远才是,结果自己却不远千里送上门来……

秋日,太谷大街上,熙来攘往好不热闹,偶尔传来小贩叫卖声。

柳穆清在常记酒楼的厢房中清醒时,已是隔日正午,睁开眼就看见新儿诺儿在厢房里无声整理行李。

“少主要起床吗?”新儿跑来问。

按照以往,少主熬夜忙转之后,总要睡个两、三天,有时起床只是喝水或解手,然后倒头又睡,不过,此刻见他利落坐起来,两眼炯炯有神,显然是不打算再睡。

“我要沐浴,准备一下。”他昨晚一到常记,本想立刻入睡,但想起凤宝宝叮咛之语,勉强喝了半碗粥,然后连外衣也没换就合眼沉睡,此时只觉得自己满身尘土、亟欲清洗。

“少主,一大早常万达常二爷已经来过,邀请咱们去他家小住几天。”

柳穆清摇头。“我们明天就走,不用麻烦了。”

“常二爷说今天给您洗尘,要不要派人去常家通知常二爷过来?”

“今天没空,我下午已经约了人。”柳穆清道:“让五总管亲自去跟常二爷说,约明早直接在常记酒楼小叙。”

新儿诺儿一听,迅速交换眼神,两人心知肚明,少主肯定是要去见凤家大小姐。

约莫一个月前,少主满心欢喜派人送信赠画,之后,每天等着山西这边的回信,结果却彷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虽然主子表面上没说什么,每天仍是忙着打理生意,晚上独自作画、写书法,但明显就是闷闷不乐。

几天前,他们一行人来到济南祝寿,路途中,少主心情转佳,他们正不知其所以然,没想到少主竟是盘算要从济南一路奔向山西太谷,而且,居然还是自己骑着千里名驹不分昼夜急奔而来。

看样子,昨晚应是见过面了,因为,少主此刻显然心情大好。

“少主,热水准备好了。”须臾,诺儿走进来禀报。

柳穆清迳自将衣服一件件月兑了,整个人泡进桶里,隐约闻到水中飘散一阵清新草药味,心知这是家里怀书叔叔特地调配,让他消退倦意、舒缓心神的方子。

“少主该搭马车的,连骑三天马赶路,就算铁打的人也要吃不消。”新儿边侍候主子沐浴边说着。瞧瞧主子换下的衣裳,每件都是随手就能抖落一地沙土,可见此趟赶路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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