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是驿站送来的军情汇报。”卫一还是瘫着张脸进了营帐。
“放着。”官扶邕仍看着舆图,眼睛挪都不挪一下。
“有重要的军情。”卫一把所有的卷宗都放在属于官扶邕的小几上,刻意加重了语气。
辟扶邕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曹必识趣的退了出去。
“将军您慢慢看,属下也出去了,您放心,一时半刻都不会有人来打扰您的。”卫一出去,还很贴心的把营帐的帐幔子给放了下来。
辟扶邕逐一翻过那些军情情报,然后看见一封眼熟的信,从中挑了出来,有点迫不及待的折开信封。
鹿儿的信说是信,比像流水帐,她总是把明府及她周遭发生的生活点滴都写在信上,他看看,就好像他还生活在她的身边,未曾离开那样。
“想开银楼啊……”他轻敲椅子的扶手。
他记得在县城的时候她就说过,等他那翡翠矿开始出产翡翠,定要用成本价供应她,他还一口答应过。
至于铺子地点难找,倒也不是个事儿。
他把信重复看过几遍,收进一个十分精致的匣子里,里头已经堆积了不少的信,而信封都是一样的。
不同于后宅刻意经营出来的风平浪静,书房里的明澹是有些坐立不安的。
这样的情绪持了好些日子。
端午都过了,眼看没几个月就该吃月饼了,他的官位却始终没有复职的消息。
这大半年他几乎是能使上关系,有那么丁点交情的人都去拜访过了,就连请求销假复职的文书他也往上送了,但是下场都一样,都是石沉大海。
然而,他还有一层压力,来自明老夫人的。
“你以前总是拿公事繁忙,拿女儿还未寻回,不娶妻纳妾当借口,如今鹿儿回来了,你也在家待了大半年,趁着朝廷的任命还没下来,你也该好好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续弦虽然不比正妻,可也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可人心,不能潦草随意,所以,娘自己拿主意,替你相看了好些姑娘家,从中挑了几个不错的,你拿回去看看可有看对眼的,要是有,娘立马请官媒过去替你说亲。”大儿难得长时间在她眼前,明老夫人想到了这件悬而未决的大事,把儿子叫来,一番苦口婆心。
明澹瞧着他娘手上那叠不知谁家小姐的画像,心里喊苦。
“娘,这事不急,鹿儿回家没多久,家里的人还认不全,儿子觉得没必要这时候添人,再说,我要续弦,女方必得经过鹿儿同意,否则宁可维持现在样子。”不是他保守,继室虐待前子女的事情时有所闻,他也没想过要因为旁的事务分了自己对女儿的心。
“女儿能陪你一辈子吗?”明老夫人对儿子的死心眼很不认同,再说,这话是想糊弄谁,鹿儿回府多久了,人还没认全?找理由也找个能说服人的,以为她老了,脑袋糊涂了吗?
错,她明白得很。
“娘,这事我自己有分寸。”
明老夫人见儿子跟她硬扛,气得摔了矮几上的茶。“你这不孝子,你,你就眼睁的想让大房断子绝孙?成为绝户吗?行,等我这两眼一闭,瞧不见了,就随你去吧!但我还在的时过候,说什么你都得听我的!”
明澹没想到老娘会突然发飙,忍耐着说道,“要不这样吧,那些画里的姑娘您了解的比我多,您得空就帮儿子瞧瞧吧。”
“我瞧中意是有用吗?又不是我要娶妻!”明老夫人非常坚决的把那叠画像让明澹的随身小厮拿回他的书房里,哼,就算一天只看一张,老娘不相信你一个也看不上!
鹿儿知道父亲被祖母逼婚,其实,她还满能体会祖母的心情,她身为女儿,再细心,也有许多事情顾不上,要是真有好的对象,她并不反对她爹再娶。
炎热的六月,明府倒是有椿喜事,那就是二房的明镜要出阁了,一个月前温氏就为了大女儿要出闺忙得脚不沾地,女儿有了好的归宿是喜事,可她笑不出来,明瑾还让明老夫人禁足着,这都几个月过去了,就是不松口让她出来,好像完全忘记她还有这么个孙女儿。
大女儿要出嫁,温氏娘家亲戚是一定会到的,要是来了府里知道小女儿被关在院子里,谁也不许见,这要她怎么做人,怎么去解释女儿是被大房的贱人给害的?
为此,她不断的去恳求明老夫人让一直禁足在院子里的明瑾出来。
明镜也跪在明老夫人面前,说她就要出嫁,往后再见妹妹的机会不多,她相信妹妹经过这段时间的省思,知道错了,请求祖母看在她的薄面上让明瑾岀来吧。
明老夫人还真是看在明镜的面子上给明瑾解的禁。
鹿儿有几回下学的时候碰过明瑾,两人错身而过,和陌生人无异,鹿儿感觉得到明瑾表面看着谁悴不少,可每当她从明瑾身边经过,她那仇视的目光都像是要灼穿她似的。
不过,就算明瑾把眼珠子瞪得凸出来,鹿儿也不在意。
明镜的喜事热热闹围的过去了,当亲戚看见明府老大居然也一身风采的招待客人,问题就冒出来了——
“怎么还在府里呢?这老夫人身子无恙,不该销假回衙门去了?”
“这不是还没着落吗?”
“这当官的最怕这个,家里一有事,空缺可有多少眼睛看着等着要递补上去,你一让出来,那位置就没你的份了。”
“得了得了,今儿个人家喜事呢——”有人看不过,把话题扯开了。
明镜的三朝回门后,明澹去见了明老夫人。
“娘,儿子觉得这两位小姐不错,就请您去帮儿子询问意欲如何,不过,儿子现在没有官职,闲居在家,她们要是还愿意嫁,儿子便娶。”他的条件很简单,坦白告知他现在的处境,女方要是愿意,便结两家之好,若是有所疑虑,也不勉强。
明老夫人没想到大儿这么爽快,怕他又反悔,她立即让官媒去海、夏两家探口风。
夏家老爷是太常寺少卿,正四品的官,掌管宗庙祭祀之事,夏小姐是夏老爷的嫡次女,因为眼光高,一直拖成了大龄姑娘还乏人问津,海家则是普通的书香门第,家里虽有薄产,但是这位海小姐父亲早逝,家中唯有一高龄老母和四个弟弟。
她因着要照顾母亲,为了培植四个弟弟,这一拖,把一个青葱岁月 的小泵娘拖成了乏人问津的老姑娘,只是她的努力没有白费,海家四子,两人为秀才,两人为举子,乡里交相称赞她的贤德。
丙然,煤婆一去了夏府就碰了一鼻的灰,人家一听说明澹虽有官职,目前却闲居在家,无法复职,很快的拒绝了这门亲事,再去了海家,海家小姐听说明澹是为母侍疾,可明老夫人奇迹似的痊愈了,他却到现在还复官,海小姐没有立刻拒绝,只说要考虑。
明澹一听说结果是这样,他还反过来劝慰明老夫人,“这种事急不来的,没有缘分的话强摘的果子也不甜。”
“你这混球就盼着是这结果是吗?”明老夫人瞪眼,气到说不出话来了。
然而,出人意的,海家四兄弟慎重的联名递了蛄子,求见明澹。
明澹把四兄弟都请到了书房。
不说海家四兄弟被明澹的翩翩气质给唬得一愣一愣的,待说明来拜访的缘由,居然是替自家姊姊来相看姊夫的。
四兄弟看得出受过良好的教养,身上穿的虽然不是什么锦绣绸缎,只是细致的棉布衣,然而温文尔雅的外表,相谈之下更是言之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