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然,才走了三天她就瘦了一小圈,全是晕车作祟,入口的食物都觉得没味道,晕车晕得厉害。
没办法,马车太破了,一动就颠,不像前头那几辆车大轮子大,骏起来稳妥又不颠,连被排挤的雪姨娘都红光满面,可见有多舒坦了,这些主子们厌食的情况都没殷如素严重。
不过也怪殷如素这些年把自个儿养得太娇了,浑然吃不惯非精食烹煮的菜肴。
自从酿酒卖了钱后,私下开小灶的她就很少吃蔚房里送来的饭菜。她院子里有菜圃,养了能下蛋的鸡,还能不时到外头买些肉呀、鱼的来加菜,在饮食上她不亏待自己,什么好吃的都来者不拒。
如今以简琴瑟苛待庶女的性子来看,一路上的伙食有多好可想而知,胃口被养刁的殷如素肯定没法接受。
所以她只好先饿着,等丫头弄来美食再慢慢享用,颠簸的马车让她吃得不多,只能不定时进食。
只是痩了小姐,却胖了丫头。主子吃不下的食物全入了青玉的肚子,她不时抚着小肮喊胀。
“这辆车怎么这么破,亏你坐得住,没把这身小鼻头颠散了,你呀你,你是什么命呀……”
一路颠得慌的殷如素有些昏昏沉沉的想睡,忽地耳边传来男子埋怨的声音,她以为在作梦,不以为意。
她这辆破马车有谁会劫吗?打劫的都晓得要往前头那辆华盖缀缨络的大马车去,那儿才有金银珠宝可抢,一看就是大肥羊。
而且行驶中的马车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一个人要跳上来着实不易,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卷入车轮底下枉送性命,所以一定是作梦……
但是,她肩上突然增加的重量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呼吸声和鼻孔喷出的热气,作梦有这么真实?
不,这分明是有人,听那口气还是熟人。
“小、小姐……男、男人……”青玉脸色发白,抖着唇指着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殷如素睁开眼,瞥了她一眼。“我瞧见了,你不要再抖了。”有那么惊恐吗?太大惊小敝了,见过的世面还是少了点。
“可是他……”
青玉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发不出声音,她发现自己哑了,捉着喉咙眼泪直掉,啊啊啊喊个不停。
“真吵。”哑巴还不安分,干脆直接连脖子也抹了。
“你干么点她哑穴?”这手法不错,有空学学。
男子微讶,一双桃花眼魅惑众生。“你看得出来呀。”
殷如素没好气的一叹。“我又没瞎。”
就当着她的面伸手一点,虽然动作很快,只在眨眼间,但是身为看金庸小说长大的现代人,很难不看出端倪,用猜也猜得出来他做了什么,一是下药,一是点穴,没了。
“她话太多。”哼!他还得屈就一个奴才不成。
“无疾哥哥,你别玩了,我家青玉该闭嘴时就会闭嘴,你不用担心她会大喊车上有贼人。”唉!怎么走到哪都摆月兑不了这个煞星呢。
小姐,你认识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快赶他下车呀!别坏了你的闺誉……
青玉呜呜啊啊的“说”了一堆,可是没人听懂她在说什么,只见她把殷如素挡在身后,怒视那好看得叫人涎水直流的男子,她脸红通通的,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她那样像是会闭嘴的样子吗?”赵无疾一手挥去,青玉撞上车壁又弹回来,面朝下趴着。
哑穴解了,人却晕了。
第四章 姑娘车里好藏人(2)
“欸!你干么这么粗鲁啊!”殷如素眯眼观察一下昏迷的丫头没大碍后,将人扶到一旁躺好,旋即抬头斥责他。“闹这么大动静,不怕被外面的人发现啊?”到时就会知道她车上有陌生人,还是个男人。
“那车夫是爷的人。”不然岂能至今都平静无波。
“你的人?”她脑子有些胡涂了,为什么车夫被换了她毫无所觉,还换上他的人?
赵无疾低笑。“北墨,问候一下小姐。”
他本来想说我家小宠,但怕某宠躲他而改口。
“暗七北墨,见过九小姐。”草帽压得很低的“车夫”声音很醇厚,听起来是个内力深厚的高手。
头一回被外人称九小姐的殷如素嘴角一抽,这家伙的消息果真灵通。“无疾哥哥,你不会一路上都要与我同行吧?”她头皮发麻,有不好的预感。
“小丙儿,爷有没有说过你聪明伶俐?”果然是他家小宠,聪慧程度和他有得比。
“忘了。”智者多虑,当傻子好。
他低低笑了起来,胸口发出阵阵鼓动。“爷受伤了。”
“伤了?”忍着晕车之苦,她连忙坐正。
“给爷上药。”他指向受伤的肩头。
一丝血色渗出绛紫色锦袍,感觉伤不重,但是……赵无疾苍白的脸色可不是这么说。
“你就知晓我这儿有药?”赌得真大。
看她一脸不甘,他又笑了。“爷说你机伶,凡事有备无患,连烧鸡都能偷藏,找上你准没错。”
他算是碰碰运气,也不知哪来的信任感,他相信她不会出卖他,这丫头太重情了。
“你想吃就吃,但别吃光了,留一只鸡腿给我。”拉开衣服一看,见惯伤口的殷如素惊呆了,她没见过如此草率的包扎法,他整个肩头被洞穿了,前薄后厚,前三寸,后两寸,是长剑穿过又拔出的伤口,他居然塞两块布再用一块油布扎紧,堵住伤处让其不冒血而已。
简直是太胡来了,把命当儿戏。
抿着唇的殷如素一言不发,她手边正好有类似西医缝合的器具和消毒用的烈酒,她先将伤口清理好,用烈酒浇一下钩针和羊肠线,然后进行缝合,以免伤口再流出血来。
“好,鸡腿给你……”另一手撕下快半只鸡的赵无疾猛地吸气,眼睛、鼻子拧成一团,痛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拥有多年急诊室护理师的经历,没亲自缝合过也看过多次医师作业,她有模有样的照做,很快地完成动作,再在伤口上淋上烈酒进行最后消毒,接下来是防止术后感染。
她没想过用麻沸散,因为她忘了。而幸好这个历史上不知名的朝代已经有西医的技术了,所以她才会备有这些器具。
“只要撑过这三天就没事,还要准备退烧的药……”
“是,九小姐。”外头的北墨闻言一应。
“这辆车太破,爷给你换一辆。”
赵无疾一说完,隔天就神不知鬼不觉趁着殷家人睡着时,偷天换日换来了一辆外观极为相近的马车,只不过这里面却大为不同,是铁木制的车厢,底下有避震的木头支撑,看似平凡无奇的椅垫下垫了三层蚕丝,再下面有两层暗柜,能摆放一些随手可取的小食和糕点。
他连马都换了,将原本的老马换成长得极像的健壮马匹,若不是怕被发现,肯定连汗血宝马都给殷如素换来。至于车内则多了煮茶的红泥小火炉、能让车内降温的冰桶,还有书和一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吃食更是上了一个档次,全是宫廷名菜。
把御厨都带上了会不会太过分,也不知他把人藏在何处,居然一到饭点就有热腾腾的饭菜送上车,馋得殷如素主仆都不想下车,先吃上几口再说,然后再慢吞吞的跟在殷家人后头去吃饭,囫囵吞枣吃个两口后假装没胃口又回车上继续抢食。
吃得比以往少的两人应该瘦了,没想到脸儿却一日日圆润起来,看得一头雾水的殷如惠十分纳闷,不时偷觑她俩有没有偷带甜食回马车。
“你不问爷为何受伤?”
本想等人先开口,但是殷如素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绝口不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