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清明已将东西全装上马车,过来禀告道:“夫人,我这就进城了,您可有话要捎给二小姐?”
不等谢娇娘应声,谢全就嚷道:“正好我也要进城,不如捎我一起,顺路去看看蕙娘,这丫头怕是还不知道我回来呢。”说着,他生怕谢娇娘拦着,直接跳上马车,然后像是呼喝自家奴仆一般,催促着清明赶紧上路。
清明见主子点头,这才甩了鞭子,赶着枣红马一路出了村子。
谢丽娘扯了姊姊的袖子,撇嘴道:“大姊,你说二姊见了爹,会不会打起来啊?”
“先不说这个,回去看看娘。”
谢娇娘让王三婶帮忙装一只特意留下的猪耳朵、两只猪蹄,由谷雨提了,一同回谢家。
何氏围着围裙,正忙着洗衣喂猪,脚步匆匆,神色比往日欢快了不知道多少。
见两个闺女一起回来,反倒是孩子的爹没跟着,她问道:“你爹可是进城了?昨晚就念叨着蕙娘呢。”
谢娇娘点头,递上去食盒。
何氏更欢喜了,“哎呀,正好你爹回来,给他尝个鲜。”
谢丽娘实在忍耐不住,嘀咕道:“娘真是的,爹有什么,开口闭口都离不开。”
何氏脸红,伸手拍了闺女一记,末了许是想到了什么,偷偷扫了谢娇娘一眼,支吾道:“娇娘,进屋陪娘坐会儿?”
“好,我也有话要问娘呢。”
谢娇娘替何氏解开围裙,娘俩进了屋,谷雨帮着倒了茶水,就极有眼色的岀去等着了。
“娇娘,你爹说他在青州置办了一份家业,有布庄还有院子呢,这次回来,想要带我们搬过去住。”
“搬家?”谢娇娘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谢家在小王庄土生土长,人情、地方都熟悉,突然搬去那么远,就依靠一个消失几年突然跑回来的爹,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安心啊。
“娘,你舍得离开小王庄,去那个什么青州?那里没有熟悉的人,你怎么住得惯。再说了,人家都说落叶归根,爹年岁也不小了,怎么不把青州的铺子院子卖了,搬回庆安来呢?就算有些损失,我给他添上就是了。”
“不,不是。”何氏连忙摆手,眼里有些狂热的光芒,“你爹说那边的生意好呢,让我过去帮忙打理铺子生意,还要给蕙娘和丽娘说个官家人做女婿……”
“什么?!”谢娇娘立刻恼了,“娘,咱们不说丽娘如何,蕙娘的亲事可是答应陈三爷,定给庞大山了,你这么说,是要毁亲?”
“哪里就说到毁亲了,不是还没订亲吗?”何氏有些讪讪的,不敢同闺女对视,低头小声道:“你爹说他在那边认识的好人家多,想给蕙娘和丽娘寻个好人家。我想着陈家再好也是……嗯,行伍出身,不如……”
“我家六爷还是行伍出身的呢,娘是不是也嫌弃啊?”谢娇娘这下可是真的恼怒了,声音拔高了三分,“若是没有六爷,咱们母女四个如今死了几个都不知道呢,哪还有机会等到这个抛家弃女多年的爹回来耀武扬威、指手划脚啊!”
“哎呀,娇娘你别恼啊,娘也是……”何氏赶紧要解释。
谢娇娘对明显被洗脑的她没了信心,“行了,娘,我是出嫁女,别的事我不管,但是蕙娘的亲事是早就定好的,若不是陈三爷跟着六爷出门,早就过了定礼了,况且如今大山还在铺子里跟着蕙娘做活呢。蕙娘的脾气不好,你最好劝爹打消主意,否则蕙娘怕是要动菜刀,万一真闹出亲闺女杀了爹的祸事,别怪我没拦着。”说着,她起身就走。
何氏慌张地赶紧伸手扯了闺女的袖子:“娇娘,你听我说啊……”
“娘。”谢娇娘一点点收回自己的袖子,硬着心肠道:“他抛下我们在外边多年,是什么底细根本没人知道,仅凭他回来说了几句话,你就要把蕙娘和丽娘的终身大事交出去吗?万一信错了人,你让蕙娘和丽娘以后怎么活?他就真的那么值得信赖吗?”
何氏脸上有些识疑,但终究没说出什么话。
谢娇娘失望至极,扭头出门。
谢丽娘迎上来,方才隐约听见的几句话让她惊恐。
谢娇娘替小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低声道:“丽娘,你别怕,一切有姊姊呢。但是以后我怕是不方便回来,你记得,有任何事都赶紧去大院寻我。”
“好,大姊,我记住了。”
比雨上前扶了谢娇娘,主仆两个出了院子,渐渐隐入小路转弯的树丛之后,留下垂着头的谢丽娘,还有依靠在门口一脸惶然无措的何氏。
第十四章 渣爹归来别有居心(2)
一到家,谢丽娘就让谷雨出门,“谷雨,你走一趟陈家庄,帮我寻刘路兄弟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托他帮忙。”
刘路是陈家庄兄弟里的一个,长相很憨厚,实际却有几分机智。上次惩治李太娘,他可没少帮忙,所以这次谢娇娘还是要劳烦他。
比雨嘴巴严,去寻人来回的路上都不曾多说一句,令刘路惦记得够呛,好不容易到了赵家大院,他就嚷道:“嫂子,可是又有人寻事刁难了?”
“没有,刘兄弟别急。”谢娇娘生怕他误会,赶紧安抚几句,末了才把书信拿出来,“六爷他们一去这么久没有音信,我心里惦记得厉害,想托你送一封信去。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劳烦你顺路打探一玉。”
“好,嫂子,你说。”刘路应得痛快,他是从尸山血海里拿命拼出来的,杀人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只是出趟远门。
谢娇娘既然决定做了,也就没再客气,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她亲自去准备一份干粮,还有五十两的碎银子,一并给刘路做盘缠。
刘路没推辞,拿上就回陈家庄,同兄弟们交代下后续,之后连第二日都没等,直接上路。
谢娇娘勉强放下一件心事,但多少还是受了影响,午饭只吃了半碗。
比雨看得心急,琢磨着明早要给谢蕙娘捎个信儿。
当晚,谢全扯着满脸尴尬的何氏上门来。
谢娇娘就是再不欢喜,也不能把亲爹娘挡在门外,只能迎进门。
谢全耐着性子等着谢娇娘安排茶水点心,心里却如猫抓一样痒痒。
他原本想着何氏一个农妇,眼界窄,说城里的食铺赚钱,也不过是每日几百文,但今日亲自去看,才知道大错特错,那哪里是食铺啊,生意火爆的程度几乎顶得过一个大酒楼了。
银钱如流水一样进了钱匣子,他想看看,那个该死的仆妇却不给。还有蕙娘,居然连块肉都舍不得给他吃,还质问他有什么脸回来。
笑话,他是谢家的一家之主,凭什么不回来?一个不能继承香火的死丫头,他当年没掐死她就不错了,还敢顶撞亲爹!
谢全暗暗咬牙,手里的茶碗几乎要捏出声响。
谢娇娘对这人喜欢不起来,想早早打发他离开,于是问道:“爹、娘,这会儿怎么有空过来?”
何氏捏着衣角,偷偷瞄了自家男人一眼,没敢说话。
谢全干咳两声,开口就打起亲情牌,“娇娘啊,爹一日来两次,发现这么大的院子只有你一个人在家,还怀着身孕,说实话,爹心疼啊。村里有些传言,爹也听说了,既然赵家女婿出门这么久不回来,音讯全无,想来是在外边遇难或者……嗯,不要你了,不如……”
“呸呸!”谢娇娘听他一开口就诅咒赵建硕没了性命,立刻变了脸色,吐着口水,恨不得谁也听不到这句话,半点不作数才好。
她气呼呼地道:“爹,你说什么呢,我家六爷好好的,过几日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