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大人容禀。昨日小婿将到平江府,在郊外树林被一伙盗匪打劫,将我的行李全都抢了去,头上还受了伤,幸好是霍大人和姚兄弟路过救了我,不然小婿一条小命可能就不保了。”
“要紧吗?”
“感谢岳丈关怀,现下已不大妨事了。”
奔仁贵笑了一笑,道:“霍总捕头,我们就来商议一下捉拿盗贼之事吧。雨恩,你有伤在身,我先命人带你进去客房休息。”
“小婿听霍兄提到平江府盗贼肆虐,百姓不得安生,如蒙不弃,小婿也想尽一分力,共同参谋参谋。”
“如此甚好。”辜仁贵不置可否,在上位坐定,待众人都坐下,他开始缓缓谈起匪情:“半年前,平江府南方问仙山上,不知何时来了一窝匪徒,起先他们只是抢劫单身行人,后来食髓知味,贼心越来越大,不只抢人财物,甚至还进城掳人要赎金,不从就杀人。平江府内有不少富商都遭了殃。唉!本府无能,问仙山易守难攻,这批盗贼甚是熟悉地形,本府几次要围剿,都让他们给逃月兑了,所以才厚着脸皮向孙大人讨救兵啊。”
霍、颜两人听完,都暗暗思忖着计策。
“其实小婿有一计策,不知是否可行。盗贼既然来去无踪,难以追捕,我们可以募集城内的无业游民,让他们加人盗贼集团做内应,这样他们出来作案,我们就可以先一步得到消息,加以埋伏捉人。”
霍连逍一掌打在腿上,连连点头。“此计大妙,制敌机先。”
在一旁喝茶的姚天插口道:“我还有一个办法。我们可以要他们在盗贼的衣服上缝上秘密记号,这样他们如果混进城来,就可以清楚辨识谁是盗贼了。”
奔仁贵听得不住点头,微笑道:“年轻人脑筋灵活,果然大妙。我们这些老头子是大大比不上你们这些后起之秀了。三言两语就把我们苦思不得计谋的难事给解决了。以此计去办,一定很快就能捉到盗贼。”
霍连逍看向姚天,微笑示意嘉许。姚天忍不住心中得意,报以一笑。计策既定,辜仁贵让下属去召集城内无业游民,征询有意愿的加人剿匪行列,给予银两安家。颜雨恩就留在辜家攻读,以候科考。
事情进行顺利,霍连逍开始忙着四出袭匪,姚天没事可做,只好整天在城里闲逛喝酒。这城里的酒肆茶坊好吃好玩的地方全让他玩了个遍,只是无人陪伴,这些事情做起来甚无趣味,可是霍连逍公务繁忙,他也不敢去吵他,只好东走西逛,打发辰光。
这一日,他又坐在座头喝茶,从二楼往下望,看着街上人们熙来攘往,忽见一人从楼下走过,看着好生面熟,再仔细一看,不正是颜雨恩那个呆书生吗?
急忙冲下楼,自背后拍了拍他肩膀。“颜兄!”
听见有人叫唤,颜雨恩回过头来,面色郁郁。
“姚恩公。”颜雨恩仍是谦恭有礼,只是眉间带有愁云。
“好久没见到你了,怎么有空出来走走?”姚天正闷得发慌,见到熟人格外欣喜。“相请不如偶遇,走!我们喝酒去!”由不得颜雨恩分说,硬将他拖了上楼。
“姚恩公……”
“还姚恩公!”姚天翻了翻白眼,拍拍他的肩膀。“我比你小了好几岁,
你恩公恩公的叫,都把我叫老了,叫我姚兄弟就好!你躲在辜大人家里一直读那之乎者也的,闷也闷坏了吧,来,陪我喝酒。”为他斟满一杯。
颜雨恩怔怔看着那杯酒,心中块垒气堵,突然举杯一口飮尽。姚天拍手叫好。“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嘛!来!吧!”又给他满上。两人飞觞传盏,一个是逸兴遄飞,一个是满怀心事,后者很快就喝了个半醉。
“颜兄,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姚天转头,忽见他身边带了一个包袱,奇道:“咦!你怎么带着行囊?是科考到了吗?”
颜雨恩闻言醉眼半睁,道:“考科考?对!男儿志在天下,当有所作为。”
“颜兄,你有心事啊?”姚天这时也看出来了。“说!有事兄弟我替你出头。”
“我……我没心事。”颜雨恩摆摆手。“喝酒!”
“说嘛!当我是兄弟,你就把心里事跟我说,有什么事不能商量解决的?”
“好……好兄弟!人生得一知己当浮一大白,来!吧!”颜雨恩当真口紧,即使已经醉得厉害,仍是不吐半字。
颜雨恩酩酊大醉,昏昏睡去。姚天想着若辜大人知道必定担心,就雇了一顶轿子护送颜雨恩回辜府。到了门口,门房将之拦了下来查问:“干什么的?”
“你家姑爷和我喝酒喝醉了,我送他回来。”
“姑爷?”门房上前掀起轿帘,看见颜雨恩醉得人事不知,甩下轿帘,嗤道:“什么姑爷!不过是个骗吃骗喝的穷酸,早被我家老爷赶出去了,还有脸回来!”
姚天一听门房无礼辱骂,登时大怒:“你这家伙,怎么口出恶言,随便骂人?!”
“怎么不是?说是我家的姑爷,没个信物又没婚书,就想要骗婚吗?老爷有吩咐,以后不准他进门。今天可是我亲自送他出去的。”
姚天怒从心头起,捋袖就想上前理论;但他酒喝太多,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跤。那门房嘲讽道:“怎么?这么恶霸霸的想为他出头?这里可是平江府辜大人府邸,照子放亮点,别在太岁头上动土。”
姚天怒道:“好!这笔帐本爷爷会回来跟你算!我如果不能为我兄弟出这口气,爷爷我就跟你姓!”呼喝轿班将颜雨恩抬回客栈。
姚天越想越气,在房内来回踱步,好不容易等到霍连逍回来,等不及他坐下休息,劈哩啪啦就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到恨处,一掌打在桌上,砰的好大声响。“这个姓辜的伪君子,人前说一套,人后又是另一副嘴脸。他嫌颜大哥家里贫寒,就借口说他没婚书,想要取消这桩婚事。大哥,你说句公道话,这姓辜的是不是太狗眼看人低?!”
霍连逍毕竟比姚天冷静,静静听完他的陈述,道:“我们先去听听颜公子怎么说吧。”起身就走,来到隔壁房间,颜雨恩下午睡了一觉,此时虽已酒醒,却还有些头晕,发觉自己身在客栈,才想起白日和姚天在酒肆喝酒一事,见二人连袂而来,歉然笑道:“在下喝了太多酒,给二位添麻烦了。”
姚天怒气冲冲。“颜大哥,我问你,你那个假仁假义的岳丈大人,是不是把你赶出来了?”
颜雨恩有些尴尬为难。“小兄弟你怎么知道?”心下暗恼定是自己酒后多言,对人诉苦了。
霍连逍缓缓道:“颜兄,你我也不是外人,你可以将事情经过跟我们说说吗?”
第2章(2)
颜雨恩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当下简短地将来龙去脉说了。
当日他入了辜府后,刚开始辜仁贵对他还颇礼遇,嘘寒问暖,又为他准备清静厢房让他读书。过了几日后,就开始问他婚书之事。颜雨恩路上遇劫,身边行李全被抢走,哪里还有婚书?辜仁贵此时把脸一翻,责他胡冒乱认意欲诈婚,任凭颜雨恩如何解释,辜仁贵就是不听。自此下人开始对他冷嘲热讽,三餐送来的不是残羹剩菜,就是逾时没来,且时不时就有仆佣在他面前冷言讥刺。颜雨恩深夜思忖,知道辜仁贵是有心悔婚,只是借此理由来摈斥自己。他是个有志气的男儿,人家既然嫌贫爱富,已然忘却当年订亲之谊,大丈夫何患无妻,自己又何必死赖不走,徒惹羞辱?于是辞别辜仁贵。辜仁贵见状,正合心意,也不挽留,只是冷冷一点头便任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