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选了那个女人吧?”
“嗯,那一幕非常难堪。”他痛苦地闭上眼,“我带了一份惊喜,兴匆匆到她家里,却发现她和别人躺在地上,而且是个女人。我不懂,她口口声声说爱我,却把身体和我之外的人分享。”
“我知道……那很难承受。”她柔声,但毫不客气地分析:“但她的选择是理智的,毕竟她和那个女人有比较长久的相处默契。”
“她离开以后,我谈过很多段感情,但多半是为了打发时间。『信任』这种东西,一旦崩坏,就很难重回。”他一声冷哼,“很多女人说我无情,可是,我宁可去伤人,也不要是被伤的那个。”
“我猜测……”她翻了身,与他并肩坐着,“其实你的难过来自于自己,你认为付出一切,却什么也没有得到,所以你伤害其它女人,好向她证明,你不是只有被伤害的份,也是可以伤害别人,就像她对你做的一样。可是,你真的在意她吗?还是在意你的不甘心?”
“我的确是……不甘心,不像她可以潇洒地抛下我。”他露出毫无意义的笑容,“我到底是她的手下败将。”
“讨论输赢是很无聊的。人总想赢过别人,却因此活得很不快乐。”她说,“你应该思考什么是你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不重要的,为什么要留在生活中,找自己麻烦?”
“那么你呢?”
“我怎么了?”
“你要自由,不愿意为感情负责或承诺,不也是从一次次的恋情中学来的吗?”他笑出声,“因为我们都爱过别人,每一次的恋情,无论圆满或是破碎,总会让我们从那个人身上带走一些什么。然后,当你遇到下一个爱人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该如何去爱他,而那都是先前的经验告诉你的……爱始终不是两们人的事,每一段感情都会有上一段的影子。”
“是的,我们都爱过别人。”她点点头,并不反驳,“我不是毫无恋爱经验的处女,但是我对每一个喜欢过的人都是坦然的,我要的是对方带来的、也动,而不是为了抚平伤痕,或者逃避前一段感情所造成的阴影。”
“你不想未来,也是因为你害怕。”他伸手,从床头柜拿起一支烟,点燃。
面对烟雾缭绕,他说:“发生过的事,就像这些烟,一直笼罩着我们,虽然不影响生活,但它们就是存在,所以才不带希望地活着。”
每个人都认为,只有自己的爱情最伤、最受冲击,甚至上了瘾般,将早已谢幕的剧情在心中反复回带,还骄傲地自我麻醉:你看,我所经历的每一次心跳,都是成就今日的我的魔咒。于是,我的阴暗面与疯魔化的自囚都是光荣的烈爱印记,必须被怜悯,也不得被抹灭。
因为我爱过,深深地爱过。
殊不知,自以为的可歌可泣,其实只是通俗到不行的常理。
在黎诗雨的眼中,痛苦、离别、撕裂,都是爱情的必然程序,与快乐、相聚、甜蜜并无异,就像是光与暗的依存关系一般。
“抱我。”她的语气坚定。
他迟疑了一会,她又强调:“抱我。”
他放下烟,将她拥入怀中,温热的躯体再次准确勾起他的心跳。
“阿风。”她靠在他肩头,“你要等到我们变成烟雾之后,才来澳每你从来没有拥有过吗?”
“我不要。”他将她紧紧揽向自己,“我需要你,阿黎。”
“那么,请你记得,在这一刻,我们是很靠近的。”
当下。
就像日文的现在进行式,只要专注于眼前拥有彼此的当下,顺从想和对方在一起的当下,不需要思考太复杂的人生问题,就会是一段很好的感情?
拥抱还持续着,门铃声却倏然闯入他们之间。
“这么晚了,你还有客人?”她松开手。
“不重要了。”他没有打算放开她。
避他的,现在什么人出现都不重要。之后会怎么样,谁又会如何,他实在不知道,也无力再去猜。
在这无声的夜,他只想好好靠近他唯一在乎的——
阿黎。
06、早知道爱会这样伤人。
当清晨再次来临,仍然没有留下联络方式的黎诗雨推开大门,准备离开。
饼于刺眼的晨曦映照在她白皙的脸庞上,让她忍不住眯起眼,却仍是看见了一个与林靖风年龄相当的女人蹲坐在门口睡着了,脸上还有清楚的泪痕。
她回头,触及他森冷的目光。
昨夜的铃声来自谁,以及眼前女人的身分,她心里大概有了谱,“阿风,她——”
“阿黎,你能多留一天吗?”他握住她的手。
“但是她——”
“不用管她!”
他骤起的音量将女人自睡梦中唤醒,她睁开了眼,与他四目相对。
一抹欣慰神色涌上她眉间,眼泪也在同时放肆奔流。“阿风……”
林靖风深吸一口气,拉着黎诗雨想走回屋内,女人立刻站起身,却因为蹲坐过久,踩着高跟鞋的双腿不听使唤,一个踉跄,便往前一倒。
“小心!”黎诗雨想扶住她,却为时已晚。,
“痛!”女人跌坐在地,痛苦得皱起眉头。
林靖风无声走向她,蹲在她身前检视,并小心翼翼为她月兑下高跟鞋。
“她扭伤了,我去弄点冰块,先让她冰敷。”看着她肿胀的脚踝,黎诗雨连忙往屋内走去。
女人倒抽了一口气,痛苦叹息了一声。
“很痛吗?”他的神色依然凝重。
“本来应该很痛……”女人扭曲的面容多了一抹笑,“但再看到你……就复有那么痛了。”
“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萧忆真。”
“那不是多余的话,是——”
语未毕,黎诗雨拿着一袋冰块,用毛巾包着,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蹲,轻轻将毛巾覆在萧忆真肿胀的脚踝上。
“你是……”萧忆真看着她,眼里有一丝落寞。
黎诗雨还来不及回答,林靖风先开了口:“她是我女朋友。”
“女朋——”萧忆真露出苦涩笑容。
“现在不是介绍彼此的时候。”黎诗雨打断他们之间山雨欲来的情绪,“得先送她去医院。”
听进黎诗雨的话,林靖风稍稍恢复理智,“阿黎,你会开车吗?”
“喔,我会。”
“帮我个忙。”他将车钥匙递给黎诗雨,“到地下二楼1025号车位,把车开到一楼,我送她去医院。”
“好。”
在医院照过X光,做了仔细的检查后,萧忆真踝关节的韧带扭伤,虽然没有大碍,但仍需要一段时间静养恢复。
黎诗雨帮忙领完药,到候诊区与两人会合,向萧忆真交代所有的药该如何使用以后,她对两人挥挥手,说:“那么,我先离开了。阿风,你好好照顾她。”
“阿黎……”林靖风站起身,不希望她离开。
他依依不舍的神情,看在萧忆真眼里,很是刺眼。
“你需要和她谈谈。”
“那我们……”
“我们会再见面的。”她淡淡一笑,回头对萧忆真点了个头,转身离开。
林靖风目送她的背影,直到她成为模糊的线条,消失在人群之中,才回过头,冷漠地对萧忆真问了一句:“要叫她来接你吗?”
“谁?”
“我今年才三十三岁,没有老年痴呆。”他一脸嘲讽,“你别当我什么都不记得。”
“她结婚了。”
林靖风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结婚?”
“是啊,她选了个男人。”萧忆真苦笑。
“所以,你是想通知我,后补可以代替正取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萧忆真握住他的手,“那时候我并没有骗你。”
“不要说没意义的话。”他甩开她,“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