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好学生,听讲仔细,动作确实,他微调了下她枪托位置,叮嘱道:“脸颊与枪托一定要紧贴。”
“可以开始了?”她有些迫不及待。
“先戴上耳罩。”他为她戴上,再看一次她姿势,说:“你准备好了就能扣板机。”
尾声之二
消失在短促的鸣响中。
他微讶,望向泥靶处,其中一个碎裂,底下散了数个碎片。
沈观对于一次就击中目标感到兴奋,她眼里透着亮,看他时,还有掩不住的开心。
他轻笑一声。“该称你神射手?”
她微笑摇头。“是教练厉害。”
他忍不住模上她后脑,掌心顺着往下贴上她颈背,她浮了汗,他递过水。
她正在兴头上,只抿一口。在定靶区练了好一会,几乎百发百中,随后怀着信心随他移至不定向飞靶区。
抛靶机由声控控制,喊声“放”,亮橘色泥靶抛向半空;抛出时的声音稍大,她反应慢了数秒,扣板机已来不及。她再试,一次又一次,没能击中一枚飞靶,竟有些不甘心,把枪递给身旁男人。“你来。”
颜隽看她一眼,接过枪枝,未戴耳罩也未套上靶衣,直接上场射击。同样的抛靶机、同样一把枪,子弹偏偏独钟于他,每发均撞上空中泥靶,击个粉碎。
她瞠目结舌,心里也有些欢喜,欢喜她的心上人这样出色优异。
在宜兰待了两天,晚间返回的路上,他行进方向有异,她微诧,却也没问他要带她上哪去。
车子行进方向愈渐清静,在一处横移式电动大门前停下,他从口袋模出一串钥匙,大门缓缓拉开,车子驶入,在地下停车场停妥。
他掏出钥匙时,她已察觉什么,只是难免意外他何时在未告知她的情况下,做了这些。
颜隽将车熄火,解安全带时,在黑暗中对上她清亮的眼神,他知道她已猜到他带她来此的目的。
“下车看看。”温声邀请。
她随他上楼进屋。屋里宽敞明亮,虽未有家具,但格局与电器配备,看着倒也有几分家的味道。她手抚过壁挂式排油烟机,再模过玻璃三口瓦斯炉……
“之前住在你那里也有几个月,你……习惯之前我们同居的生活么?”颜隽站在预留置放冰箱的地方看她。
她回首,定定看他许久,点点头。“很习惯。”
他略带紧张的神色在这刻舒缓。“我也很习惯。”
她眼里微光轻烁,没有说话。
“那么……”他朝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
“你要不要过来一起住?”沈观看着他,含笑点头。“要。”
不过一个字,许了她后半辈子给他。得到如此坚定的响应,他无声笑开,
一双深眸弯出温柔弧度。“我没有添家具,是想我租屋里那些还能用,如果你想换新,我们找时间去挑。”
她摇头。“不要浪费,还能用就搬过来,别忘了我那里还有一套家具。”
“那是你阿嬷买给你的房子,有纪念价值。”
她明白他所想。“好,阿嬷给我的我都不动。”
“那边租屋还有半年到期,这半年可以慢慢添购这边需要的物品。”
“好。”她想起实际问题,开口:“贷几年?”
“二十。”
她知道他身边有他母亲离开前留给他的一点现金,也知他前几年保镳工作待遇优渥,银行里存了一笔薪资,确切数字虽不知,但想他付了头期,目前新工作还不算真的稳定,难免担心。
“你当初其实不必租下现在那间房的。”知道是因为她,才迁至那,但又买了房,房租和房贷双重压力。
“我总是要有地方住,不租你对面,也是要另找房子租。不要担心,我担得起才敢这么做。”他没什么开销,对吃不讲究,穿也习惯以前公司规定的衬衣西裤,不需多添衣物,他每月支出不过基本日常生活所需罢了。
“我怕你负担太重。”
他黑眸定定看她数秒,轻轻拥抱她。“沈观,这是我们的家,每个家都需要有点负担,才会有凝聚力,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家,这是令人满足的地方。”她思索他的话,半晌,她揽住他的腰,在他怀间宽慰地笑。
沈观两天前电话通知母亲,今晚带朋友回家吃饭。她自认语气与往常无异,母亲像是听出了什么,追问:“交男朋友了?”
她道:“相处好一阵子的朋友。”
“真的啊?他长怎样、人好吗、对你好不好、做什么的?”一个个问题均充满八卦与欢喜。
她最后只告诉母亲:“见了你就知道了。”
她不知道母亲怎么想,唯一能确定的是祖母大概又会想什么方法试探他了。她掏钥匙的手停住,回首看他。“会不会紧张?”
颜隽坦承:“难免。”虽见过,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情况不同,总担心家长对他不满意。
她点头。“是该紧张。”转动钥匙,尚未来得及推开门,门已从里头被拉开。“总算回来了,我还在想是不是路上塞——”觑见女儿身旁高大的男子,腰上系着围裙的王友兰张圆了眼。
“有没有带回来?”黄玉桂走来,看见颜隽,推推眼镜。她老花没加深吧?被两双热切目光盯着,颜隽耳根微热,他颔首道:“老太太、沈太太。”两位沈太太表情一致,愣愣看他,他未能及时反应,见沈观朝他睇来一眼,才明白过来,改口道:“阿嬷、阿姨。”神情稍显腼腆。
老太太本就欣赏这小子,知他是孙女的意中人,这刻看他是愈看愈欢喜,他这表情又更令她满意。这小子老实啊!黄玉桂拉住他手,亲切说:“进来坐、进来坐!我还在想,阿观男朋友是圆是扁,原来是你!”
沈观跟在后头进来,见祖母将他拉到沙发上坐,推着眼镜打量他,他有些局促,面上显得不大自然,她微微一笑,有一点看戏心态。
“阿嬷,这是女乃油酥饼,沈观说您喜欢吃,我给您带——”颜隽手上拎了个提袋,想说点话转移老太太打量的目光,未竟的话却被打断。
“自己人了不用这么麻烦。先放着先放着,我们去吃饭。”黄玉桂把提袋拿过,递给媳妇,让她收起来。她拉着未来孙婿往餐桌走,经过洗手间,又说:“先个洗手。厕所在那,灯在旁边。”
颜隽依言而行,沈观跟随在后,总觉这幕熟悉。数年前,她带当时情人回来吃饭,祖母那时也是热情相待,接着就让人去洗手准备用餐,然后灯不亮,旧情人只是微诧地说:“灯坏了啊……没关系,只是洗个手。”
她至今还记得祖母与母亲在旧情人走后,对她抱怨:“你这男朋友很不体贴,用灯泡一试就知道了,还得多观察观察。”
“阿嬷,有没有灯泡?”颜隽发现洗手间灯不亮,微扬声问。
沈观回神,移动脚步,靠在洗手间门边。
黄玉桂走过来瞧了瞧。“啊,坏啦?灯泡有,我去拿。”
沈观倚在门边看那盏不亮的灯泡,揣测八成又是两位沈太太想试探她对象的手法。他回首看见她,问:“你不住这里,灯泡坏了都是阿嬷和阿姨自己换?”
“嗯。”她点头,说:“都我妈换的。”
“那要拿椅子垫高了?”这洗手间就在楼梯下方,灯座设在楼梯转角平台处底下,他身高够,略踮脚,伸直手臂便能触到灯座。
“要。”
“这样危险。以后要换灯泡,让她们打个电话给我,我过来换。”
“这样好啊。”黄玉桂笑得眼角堆栈深纹,她经过孙女,进到里头,把灯泡给出。“家里就是要有个男人,遇到粗重工作,也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