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泵别气了,他们是哥哥、嫂嫂,我们不能缺了礼教。”薛丹桂不想承认她很羡慕、很嫉妒。她刚刚怀上,柳况不体贴她,只在乎少一个人伺候,要了她两个陪嫁丫鬟作通房,还怪她没有主动安排好,居然等他开口才做,不是真的贤慧人。
真想往他睑上吐口水!拿捏着大道理来压榨女人,果然负心都是读书人。
相比柳震对妻子的看重,这才是丈夫应该做的事吧。薛丹桂真不明白柳三太太和柳汐为何反而百般嘲弄,其实是自己得不到的就眼红吧?
另一边,走远些的凤娘神色微沉轻声道:“打从妾身进门,就一直觉怪异,三叔这一房说实在的没一个出众弟子,以后分出去便是旁支,可是他们给我的感觉好像他们才是忠毅伯府的继承人,以后忠毅伯府都是他们的。妾身不懂,他们哪来这样的底气?”
柳震呼吸一滞,沉默许久才道:“大伯父出意外时,祖父带着我镇守四川,无旨不得进京,祖父派两名心月复和十几名侍卫赶回京城,大伯父已伤重不能起身,亦无法再有子嗣,半年后柳泉突然落入湖中,差一点便救不回来,高烧三日,真庆幸没烧成傻子,但身子骨也因此不大好,不能习武。”
凤娘听了心悸,为了爵位和财产,豪门大户内的斗争屡见不鲜。自家侯府能够家和万事兴,是上有长辈平衡矛盾,下有金书良和金永祯父子争气,自己有本事就不怕不能顶门立户,不需要觊觎爵位。
若是自己的才能不够,却又贪心不足蛇吞象,眼见离爵位只差一步,会怎么做?
柳震又道:“不论柳泉落湖是意外还是人为,都无法深查下去,那时的忠毅伯府已是风雨飘摇。祖父内心的哀恸我全看在眼里,所以我给了祖父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祖父遣人送了一封密信给三叔,如果柳泉在娶妻生子之前意外身亡,祖父将上书皇帝收回忠毅伯府,忠毅伯的爵位到大伯父为止。”
“三叔心里更不平吧,不过这样倒是去除隐患。”
不对,前世柳三爷还是顺利继承忠毅伯府啊……
啊,柳泉不是“意外”身亡,柳泉是自杀的,无颜苟活,自己上吊死了。这事很隐密,流传出去是大丑闻,若非前世金梅娘跟她“姊妹情深”,悄悄咬耳朵说溜嘴,大家只知道从小文弱的柳泉暴病身亡。
想到碧桃的存在,凤娘不得不说柳三爷太狠毒,对亲侄儿毫不留情。
“既然祖父出手保住柳泉,妾身更不懂三叔、三婶的作为,他们依然有恃无恐,凭什么?”凤娘抛出大疑问。
柳震心下一凛,他是典型的灯下黑啊,因为见惯了柳三爷那一家人的嘴睑,所以习惯成自然,没去深想,反而不如凤娘的旁观者清。
他问:“你注意到什么不寻常的事?”
“柳泉身边的丫鬟碧桃。”
“她有什么问题?”
如果凤娘没有嫁给柳震,她管不了忠毅伯府的家务事;如果她没有嫁进来,不会这么讨厌柳三爷一家人。前世柳泉死后的第二年,柳汐便许了高门,凭什么?就凭她爹是下一任忠毅伯,财势惊人。
踩着至亲骨肉的血泪上位,大富大贵,作梦去吧!
凤娘菱唇轻抿,“柳洁未出阁前,碧桃是她的贴身丫鬟,那时妾身就觉得碧桃有三分像柳洁,只是不好说出口,毕竟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才,妾身以为是大伯母看碧桃面善,又是江管事的养女,也算是家生子,留在大小姐身边日后当陪嫁丫鬟,也是给江管事体面。
“奇怪的是柳洁顺利出嫁了,可碧桃不但留了下来,还安排在柳泉屋里伺候,这是要给柳泉作通房吗?江管事一直都是三叔的人,却把自己的养女放在大房,是想两头押宝,三叔竟然容得下?妾身真看不出三叔是宽弘大量之人。”
柳震从听见“碧桃有三分像柳洁”起,平静的双眸便起了波澜。
柳世子自从瘫在床上便很少出现在众人眼前,偶尔家人聚会,也不敢盯着他枯黄瘦削的脸颊多看。但柳震不同,他常跟着祖父去探望,有时还一起下棋玩叶子牌,如果没听凤娘提起,他完全没留意碧桃这个丫头,一旦起了疑心,他敢说,碧桃有五、六分像柳世子年轻时候的模子。
柳震不敢深想,却又不得不去想。
他的心绪混乱起来,不行,他必须稳住,
查清楚这只是偶然,抑是有心人操作的必然。
思及有可能发生的可怕后果,他的心便悬宕着无法平静。
将凤娘送回春渚院,交代桂嬷嬷等人好好照顾,他转身出门,找忠毅伯密谈。
那一晚,柳震没有回来,接下来二十天均不在府中,忠毅伯让他办事去了。
这段日子,老人家特地将未婚的柳泉、柳泛留在身边亲自教导,柳三太太以为柳泛得了忠毅伯青睐,喜不自禁。
柳震办事向来很快,说得上是雷厉风行,毕竟钱财、人脉全在他手上,他想挖出任意家府上三代的秘辛都不是问题。
柳震回来的第二天,碧桃便神秘地消失了,江管事夫妻被灌了哑药发卖西北。
其实一开始忠毅伯想直接弄死碧桃了事,不管她是不是柳世子自己也不知道的私生女,都容不下她。他让柳震彻查,只是想弄明白这到底是不是柳三爷的手笔。
忠毅伯作梦也想不到三儿子与三儿媳狠毒至此,将证据摊在柳世子和柳三爷面前,下令三房立刻搬出忠毅伯府自立门户,没事别上门。
柳世子和乐平县主恨极了柳三爷夫妇,这是要逼死柳泉啊!
苞自己小一岁的亲妹妹通奸,饱读圣贤书的柳泉受不了罪孽滔天,悄悄上吊身亡。前世的柳泉就是这么死的,死了也无颜面见祖先。
忠毅伯不敢想象,这事若成真,一旦传出去,柳泉岂有活路?忠毅伯府将三代蒙羞,他一世英名扫地。
柳三爷灰溜溜地准备搬家的同时,忠毅伯再次发威,亲自给柳泉找了一位门风清正的将门金枝作正妻,柳泉才十五岁,约定两年后再成亲。
到了十月初三,柳三爷在新家“柳府”宴客暖居,宣告自己当家作主,破罐子摔碎,他反而豁出去了,就不信凭自己多年的人脉不能闯出功业。反正他要钱有钱,薛家皇商是他东家,要人有人,忠毅伯府跟他父好的世仆都一股脑跟过来了,乐平县主想清除他的人,他便全要过来。
柳三太太苦恼得胃抽疼,这么多张嘴要吃饭,一天得花多少银子?还有月例钱,没了公中补贴,全要自掏腰包,丈夫还洋洋得意?
三房的热闹柳震全不在意,他接手忠毅伯府的庶务,训练新的大管事,他不可能一直留在府里,迟早要分出去,必须先打理好府中事务。
十月二十六日,凤娘顺利生下长子柳云海。
柳云海的洗三礼办得十分隆重,一来忠毅伯想给府里冲冲喜,二来乐平县主心里感激柳震为柳泉所做的一切,亲自操持洗三礼,花多少钱都不在乎。
武信侯府来了陈氏婆媳和张立雪,因为大长公主突然“病倒”,她们添完盆便告辞回去侍疾,没留下来吃宴席。
金翠娘和金梅娘留了下来,凤娘坐月子不能出门,姊妹一起去春渚院陪凤娘说话。
金梅娘胖了一圈,怀胎时补过头了,至今瘦不下来,看到凤娘依然是鹅蛋脸,双下巴没出来见客,恶意地揣测她过得不太好,再想到自家的荣耀,她心情很好地笑道:“妹妹没有收到太子妃过寿的请柬吧?反正你坐月子,不去也没人说什么,回头姊姊会告诉你有多么热闹。对了,如果你想交好太子妃,姊姊可以替你转交寿礼,相信太子妃不会驳了我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