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黑了,你的心肝。”还有人比他更黑心吗?借刀杀人不见血。
“好说,好说,跟世子爷学的。”容尽欢笑答一句,把心黑的污名还给没心没肺的世子爷。
“……”无语。
遇到面不改色的月复黑者,乔翊也甘拜下风,他只是无赖、不要脸到极点而已,但一山还有一山高,本事藏得深的果然阴险卑鄙,连别人想不到的阴招也做得出来,不仅用“搔痒”逼供,还能不费一兵一卒策动敌方窝里反,这才叫兵不血刃、谈笑用兵。
“既然人证、物证俱在,还有官员同谋名册,刑部立刻带人一一逮捕……”
最痛恨官场舞弊、营私谋利的朱子仪愤慨不已,急着将一干犯众押入大牢候审。
“不用急于一时,我们还有一件事未做。”乔翊脸上带着笑,眼底冰冷无比,恍若冰刃欲出鞘。
“还有什么事?”朱子仪为人实在,脚踏实地,没什么七弯八拐的花花肠子。
“策反。”
“逼宫。”
乔翊、容尽欢同时回答,相视一笑,由彼此眼中看见默契,两人的想法一致,不做没把握的事。
“逼宫?策反?”什么意思,他着实迷糊。
难道要逼得国丈等人造反不成?
“就是要逼得他们不得不反,把所有隐藏的实力全展露出来,不能留下余党有机会东山再起,叫阿云把青城外那几万名兵给收归正规军,重开盐路授权给盐商,官盐市价低私盐一成,其中差价损失皆由乔府吸收,让威远侯也拿些私房钱报效国家……”
连亲爹也算计,高招。容尽欢笑而不言,佩服世子的“敢”,虽然对富可敌国的皇商而言,那点“小钱”真的是九牛一毛。
三日后——天子脚下流传着一则流言,据说是由服侍皇上起居的宫中太监不小心说给为皇妃裁衣的“云霓坊”老板知晓,田老板又藏不住话告诉“天香楼”
尤掌柜,一时间大街小巷的老百姓纷纷议论。
有一说太子品行不佳,为人平庸又不思上进,对朝政认识不清,对国事关心不足,清明帝已拟好圣旨,择日废太子改立新皇子为储君,此事将于开春后成定局。
先不论真伪,光是小小的传言就动摇朝中上下,人心惶惶,大小辟员震惊,不知该上表奏请三思而后行,或是静观其变,朝中政局将变天是不可避免的事。
而等了几天,有人动了,不顾一切的破釜沉舟,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是如己所愿又或是一败涂地就看这一回。
“这是怎么回事,朕的家宴居然敢携剑入殿,你们眼中还有朕的存在吗?”
清明帝怒掷白玉杯,金黄的酒液由碎裂的白玉杯飞溅而出。
“皇上勿惊,臣等也是为了皇上龙体着想,皇上虽风华正盛却已感染恶疾,恐不利国体运作,故臣等斗胆,为天下苍生设想,请立贤君为民谋利。”哈……
连老天爷都在帮他,进行得太顺利了,只差一步就能功成名就,坐拥天下。
方才殿内突然出现一群带刀带剑的侍卫,在季从虎的命令下围住清明帝。
“国丈,你这是逼宫,诛九族之谋逆大罪。”没想到他胆子真的这么大,连杀头大罪也毫不在乎。
柄丈季从虎冷笑地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神情极其冷静。“皇上此言差矣,臣等也是逼不得已出此下策,想我腾龙王朝数百年基业岂能尽毁皇上手中,臣为保皇上千古贤名才妄动逆行,皇上百年之后自会体谅臣的用心。”
“谋反就是谋反,还有什么理由,就不怕朕命令禁卫军将你们一个个都捉起来,从此只能在天牢度过余生。”他只有一个机会反悔,错过了便是自掘坟墓。
闻言,季从虎张狂的仰头大笑。“请皇上龙目看仔细了,里里外外的禁卫军早已换成臣的人,皇上就省点事喊人,免得伤了你尊贵的嗓子。”
“你……你好个季从虎,朕自认待你不薄,赐宅赐金、田地数百顷,年年享朝廷供养,贵不可言,为何仍不知足心存反意?”皇上的岳父这身分还不能满足他吗?该有的尊荣和赏赐从未少过,财富与美女尽在他府邸。
“皇上的眷顾臣受宠若惊,可是臣年岁虽高仍有好几年可活,荣华富贵谁不想要,若是坐上这龙位的帝君不是臣的外孙,那臣有何殊荣可言,与一般贩夫走卒无异。”他不甘就此沉寂,成为一无所成的芸芸众生中一人。
柄丈的得意明显写在脸上,他以为会有一场血洗皇宫的混战,得一路浴血杀进金銮殿,没想到最忠于皇上的禁卫军统领因母丧而匆忙离京,方便他安插自己的人马为副将,代为统御宫中侍卫。
皇上精兵被换下,取而代之是季府家将,为他收买的管事太监早已关闭宫门,四扇大门皆已闭上无人可进来,整座皇宫在他的掌控之下。
不过皇上的“助力”也不小,要不是沈子熙想在岁末办一场只有自家人的家宴,席上只有皇上的家眷和内侍,就连威远侯父子也不克出席,另有安排,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好助他一偿宿愿,再无遗憾。
“就为了这个皇位,你连皇后和太子都不顾了吗?朕是他们的丈夫、父亲,你此举行为简直将他二人推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太子就算坐上皇位也为万人所不齿,为人子不孝何以为明君。
季从虎指敲桌沿呵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臣的用心是辅佐太子即位,并非为一己私心,他日君临天下,坐在龙椅上还是你沈氏子孙,臣并未僭越。”
“把自己的野心说得冠冕堂皇,想必策划已久了,朕的江山你真的想拿就拿得走吗?”神情转为从容的清明帝看向皇后身侧畏缩的身影。“太子,这也是你的意思吗?要朕的皇位,保你千秋万世?”
“儿……儿臣不敢,儿臣只……只是不想被废……”沈元嵘怯懦得没法说完一句完整的话,一见到父皇严肃龙颜,他心生胆怯,退意萌生三分。
“皇上本来就该将皇位传给嫡生亲儿,太子天资虽不及人却有大臣们在一旁辅佐,何愁腾龙王朝不能国富民强,皇上的意气用事又何尝是将我们母子视为你的至亲,本宫是皇后,元嵘是太子,理所当然继承皇位。”季秋容说得振振有词。
“好个意气用事,皇后,这就是你对朕的看法?呵呵……夫妻二十余年,竟然敌不过高高在上的权势,朕心寒了,这是朕的妻子、朕的亲儿,你们何其忍心逼朕断夫妻恩、父子情。”
原来人心是填不满的,看清了也好,以免他狠不下心,尚留情分。
第14章(2)
为免夜长梦多,季从虎出声催促。“皇上,臣等愿肝脑涂地,效忠新皇,请皇上拟旨下诏,禅位太子,新春开岁正是良辰吉时,新帝登基,福佑黎民。”
清明帝冷嗤。“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离大年初一不到十天,你就急着要朕退位,成全你一番野心。”
“皇上,臣是苦口婆心的劝告,盼皇上明白臣之苦心,臣的心是系在腾龙王朝。”他一使眼神,身后公公以银盘端上一物。
“这是什么?”他盯着雕花莲纹双流执壶,壶身一侧搁了只青玉蟠螭纹耳杯,杯中是八分满黄酒。
“送皇上一路好走。”
“你在威胁朕?”他大怒。
“臣是给皇上选择,一是一死以谢天下,保有明君贤名,二是写下传位御旨,盖上传国玉玺玺印。”他倒宁愿沈子熙择其前者,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