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除了教导部落里的人四书五经、礼义廉耻,在下着手草拟一部适合金虎族的律法,这样便人人有依循,事事有条理了……”懒归懒,写个几部书还难不倒他,何况是保命的律书。
草拟?做那什么绿什么法的食物,要用到草吗?他话才说到一半,突然被陆芜打断,“大人,你这什么绿法要用草做吗?我马上派人准备。”
“不是草,是草拟,要用写的。”他失笑回答。
“用写的?”是什么食物要用写的?难道是食谱?陆芜被搞得一头雾水,不过“写”这项食物似乎挺麻烦的,她倒是听懂了。
“大人,我看你不用麻烦了。”
“为什么?”他不由得纳闷。
她笑吟吟地公布答案,“因为整个部落里,只有我表哥金不换识字,你就算写得再好吃,也只有他看得懂啊!”
山不转路转,既然大伙儿不识字,那就从识字开始教!
在司儒之的规划下,几名自愿跟随前来的儒生分批协助教授习字,等到人人学到一个程度,再让他们往外推广识字。识字之后,便可再学经书大义等知识、道理,一层一层往外扩散,教化之风很快便能吹至部落的每一个角落。
至于他本人,当然就是负起监督之责,至于他何时监督,是站着还是躺着监督,在中原来的官里他最大,谁管得了他?
只可惜这计划还来不及实施,狼族又派人来攻打了,所有的课程只好停摆。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他的学生不知道又少了几个,不过他最担心的事是另一桩,而现在立刻就要发生了。
听到服侍自己的部民说,这次金虎族因猝不及防吃了亏,首领恐怕又会大开杀戒时,司儒之几乎是从炕上跳起,足不停履地赶到议事大厅,果然看到几名伤痕累累的勇士跪在堂下。
堂上的陆芜则是面色铁青,如虎般的锐目直盯着他们,这些立起来高于六尺的大汉,顿时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司儒之并没有直接介入,他立在门旁,想看看陆芜要怎么处理,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反正她那么听他的话,若有不妙,再适时阻止陆芜滥杀也来得及。
“……明明你们就在最前头,那棍棒舞得风都吹到我脸上了,为什么还会被狼族抢去数百头牛羊?”陆芜气疯了,“简直丢尽我的脸!”
一群大汉不断叩首,只能惊惶失措地直嚷着饶命。
陆芜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站在后头的金不换也只能穷紧张,暗自为勇士们祈祷,依照惯例,这些人大概死定了。
虽然他是陆芜面前说话最有分量的人,但不代表他在这头母老虎盛怒之时,也敢冒着被咬死的风险替他们说话啊!
锐利的美目不意瞥到立在门旁的司儒之,陆芜无端心中一跳,再低头看看跪着直磕头的那群人,她正了正脸色,冷哼一声,“哼!你们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让族里损害这么多,我就要你们杀……”
“不要杀、不要杀,首领饶命啊……”勇士们哭求着,一旁的长老与乡亲们也不忍卒睹的别过脸去。
她翻了个白眼,不能说杀吗?“那我要你们砍……”
“别砍啊、别砍啊,首领饶命啊……”又是一阵磕头,这次声音大得都快将屋顶给掀了。
司儒之见状不忍,正待出言相劝,金不换也忍不住唤了她的名字,似乎要替堂下勇士美言,甚至连部落耆老们及围观民众全开口求情。
却见陆芜美艳的五官渐渐扭曲,最后由虎皮王座上跳起,气冲冲地指着堂下的人,“吵死了,全给我闭嘴!”
一时间鸦雀无声,每个人脑袋一空,都只剩下一个念头——死定了!
她在台上左右走了几圈,最后才没好气地道:“我是说,我要你们下回多杀几个狼族,将我们牛羊抢回来,戴那个什么罪的……”
“戴罪立功。”司儒之语气平淡,目光却很是激赏。
他说的话,她真的听进去了。
“没错,戴罪立功,你们全部都得给我戴罪立功,下回要抢回三倍的牛羊!万一办不到的话,哼哼哼……”
她的话在此停顿,那群原本以为捡回一条小命的勇士正暗自欣喜,但听到要抢回三倍牛羊,脸又是一垮,那可是上千头啊!凭他们几个人,可能吗?
“首领饶命啊!首领饶命啊……”下回又不知道要受到什么折磨了,一想到此,他们又呼天呛地的求饶起来。
“饶个屁命啊你们!万一办不到的话,你们就……”陆芜又看了司儒之一眼,形状优美的嘴儿一抿。“就继续戴罪立功,一直立到死算了,哼!”
身后的金不换忍不住噗嗤一声,在接到陆芜的白眼后,立刻别过头去,只不过抖动的双肩明白地泄露了他的心情。看来,这群人是不用死了,虽然她似乎挺心不甘情不愿的。
满堂的人们也欢呼起来,因为这几乎是史无前例的开恩,他们全像捡到了宝一样,甚至有勇士们的家属都感激地跪了下来,口里直呼着首领英明、首领伟大之类的话。
第2章(2)
陆芜没想到只不过饶了几个她也不是很在乎的人性命,会得到这么热烈的反应,那些家属的泪水、堂前勇士们感激的眼神,甚至是耆老乡亲们的赞美,都让她心里兴起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新奇感觉。
痒痒的、暖暖的,却不令人讨厌。如果不是司儒之,她可能永远都感受不到。思绪至此,原本盛怒的陆芜也忍不住看向他,跟着众人一起笑了。
对于她的判决,司儒之虽也听得啼笑皆非,却很肯定她的努力,遥远地对她微点了点头。
陆芜见状大喜,在众人面前直爽地对他叫道:“司大人,我可是听了你的话,没杀了他们,要他们戴罪立功了。”
“首领宽容,人民自然归心。”司儒之也坦然地夸奖她。
“所以啊,大人你可以开始草……呃,草拟你那叫什么绿法的食物,我给他们每人吃一份,以后人人守规矩,我也不用常被他们惹得生气了。”她异想天开地说。
司儒之忍住大笑的冲动,正经地道:“陆首领误会了,律法不是食物,而是一部书,只是将平日易引起争端的事情做规定,使人在一定的范围内享有最大的自由而不逾矩,这样自然会形成秩序,首领也不需要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常常生气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知道自己的首领出了什么糗,也不知是哪个大胆的忍不住笑出声,这笑意倏地感染了全场,一时间满室哄堂大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再笑,我就全杀……”陆芜窘得想杀人灭口,但一看到司儒之不认同的眼神,剩下的话也只能全梗在喉头。
“好嘛,不能杀不能杀,真是麻烦死了!你们笑的人我每个都记起来了,等司大人的律法写好了,我就要你们一人吃十本!哼!”说完,她气冲冲地转身由侧门离开了大厅,后头金不换习惯了在会后平抚她的怒气,也急忙跟上。
“首领,律法不是用吃的啊……”被扔在大厅的众人,都还能听到金不换提醒着陆芜的那渐渐远去的声音。
司儒之看着她恼羞成怒跑远,忍不住莞尔,他发现这个外表狂野美艳、个性鲁莽的小泵娘,其实出乎意料的可爱。
狼族掳去了数百牛羊,代表他们有东西吃了,至少好一阵子不会再来侵扰,趁着这个时候,司儒之教导金虎族如何在高处设寨、哨卡,以及烽火台,并且建立巡逻的制度,让族里以后面对狼族的偷袭,能够更有余裕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