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金虎族的战斗方式,就是正面迎敌、拿刀猛砍,一点战术也没有,也幸得他们个个高头大马,连女人都孔武有力,所以每回面对其他民族的入侵,即使胜不了也不会惨败,倒是附近部落面对这种毫无章法却又不要命似的拚死乱打的战士都敬而远之,也因此金虎族才能吃立到现在。
然而看在军略武韬都有一番心得的司儒之眼中,这种紊乱的战事系统当然不可取,只是徒然损失人命而已,为了不让狼族一进攻便扰了他的清净,他针对附近的地势地貌,拟定了一个作战方式。
不过陆芜却是左耳进右耳出,在她的思想里,司儒之是个文人,尽避才高八斗,可没有上过战场,讲什么战术云云都是废话,直接拿起刀枪正面对决才是真正的战争。
“萱儿,是否狼族没有杀到我门前,我都能视而不见?”
这一天,司儒之又懒洋洋的坐在炕上,对着亡妻的画像自语。
只要没有人扰他,他几乎是足不出户,金虎族悠闲纯朴的生活方式很合他的意,他当然会希望维持这样的生活,所以各种会干扰他平静生活的外患,他都会优先想办法除去。
比如狼族。
突然,门又砰的一声被打了开来,司儒之无奈地望向门口——虽然他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霍然闯入的陆芜见他又在跟画像说话,心中有些吃味,但一见到他微恼的表情,什么酸溜溜的感觉都抛至九霄云外了。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他曾千叮万嘱进屋前要先敲门的呀!还说这是什么礼貌。
她活到这么大,有谁跟她说过什么叫礼貌?听起来还没有那个叫律法的好吃呢!
“司大人,我明白了,那我重新敲门好了。”她马上抬手阻止他开口,干笑两声退出,门也砰的一声关上。
接着司儒之就听到如雷般的敲门巨响,才刚站直身要应门,那两片脆弱的门板居然就在眼前轰地一声破裂倒地,门外的陆芜甚至手还举得高高的,一副傻眼的表情。
“司、司大人,我怎么知道这门板这么不禁敲,居然就倒下了……以前没敲过嘛,嘿嘿,以后我会小力点的。”她尴尬地收回手。
司儒之摇摇头,知她天生怪力,着实也拿她没办法,“陆首领有什么事吗?”
“唉,别首领首领的叫我,我是他们的首领,可不是你的!叫陆芜便得了。”她摇了摇手,“我本来有些事想跟你说,在大堂等了你一早上,谁知道你好像挺喜欢我们的炕,成天只顾着躺在上头和画说话呢……”
说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忸怩地道:“司大人……和妻子感情很好?”
“平常与她谈诗论文,也算是相敬如宾。”他淡淡的解释,其实随着时光流逝,提起萱儿已经不那么痛了,留下的只是遗憾。
“谈诗论文?”陆芜心中第一次兴起比不上人的感觉,如果司大人天天和妻子角抵打架,那她肯定不会做得比他妻子差?,但谈诗论文,就是她完全无法企及的境界。
“是啊,萱儿是名才女,我精于古文及政事,她则精通诗词,出口成章。另外,她的琴棋书画也称得上一绝,我在家里躺……咳,读书时,她便在旁弹琴助兴。”他看着画,突然漾开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陆芜难以形容自己心里那种怪怪的感觉是什么,但隐约察觉到,她很希望他那种笑容是对着她,而不是任何人。
原本只是一种对文人的憧憬,但自从他处处展现了才能,似乎没刻意做什么,族里气氛却有很大的转变,让她心悦诚服,到如今已然转变成她也没注意到的、含有他意的深刻情感。
她希望自己能和他口中的萱儿一样有才华,希望自己能和他谈诗论文,受到他的称赞,更希望自己……配得上他。
“吟诗作对、琴棋书画……那很难吗?”她美目一眯。
“只要有心学习,应该不难。”他持平而论。只不过学到什么程度,就要看个人的天资与努力了。
“那好,我明天……不,今天就开始学!”她突然正视他,“我本来是来告诉你,部落里的人识字读书,我也要一起学,只不过我是首领,不能和他们一起,想要你另外找时间指导我,但我现在想的不只是这样了。”
“我要学写诗,我要学琴棋书画,你都得教我……”眼珠子转了一转,她偏着头,“写诗不难吧?是否只要学会许多字,就能作诗了?”
“也可以这么说,若是不在乎境界也不在乎平仄对仗,作诗确实不难。”
“琴嘛……应该跟我们部落里的雅托克差不多,看别人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她努力回想着。
司儒之知道雅托克类似中原的筝,便点点头,“只需粗通音律,弹个几曲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那什么棋书画嘛,棋跟抢夺粮食,把它当成打仗,想办法吃了对方就得了,至于书,识字就行了吧?画呢,嘿,谁不会画?”她可是对自己的天赋极有信N^。
为了不打击她的自信心,对于她的想像,司儒之也不愿直接揭破,何况她说的也不算太过分。“你说的原则上都没错……”
“那就好!”她笑弯了眼,不着痕迹、得意地瞥了眼萱儿的画像。“一个月够不够学会?”
“一个月?”他笑着摇摇头,“再怎么样,一个月都不可能学会,能识几个字就很不错了。何况,这一阵子凉州卫指挥使欧阳佥大人会奉皇命到这里,检视族里学习的成果,我得想一些让族人能快些学会的东西。”
“凉州卫欧阳佥大人?”陆芜眉一皱,“那谁啊?”
“你不知道他?凉州卫就位在金虎族的北方,不是应该与你们互通声息,共同抵御狼族吗?”他有些吃惊。
“哪有这回事?”她想也不想地否认,“抵抗狼族,一向都是我们族里自己来的。”
想想欧阳佥的为人,司儒之突然领悟过来为什么凉州卫会视金虎族于无物,忍不住叹气道:“百姓赋税,光养些酒囊饭袋!”
接着,他突然抬起头看着陆芜,一个计划在心中慢慢成形,“陆芜,既然你想学,我就教你。不过在欧阳佥来之前,我只教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她双手握拳,彷佛下定了决心。
“对对子。”只要她能把他教的东西三四成习得,他有把握凉州卫绝不敢再小看金虎族。“对对子只要会说话、脑筋灵活即可,不需要熟识许多文字,最适合你学。”
“对对子?”她摇头晃脑地想了一想,“不!除了什么对子,至少也教我弹弹琴吧!这样我才能很快的学会琴棋书画,和你谈诗论文、相敬如宾啊!”
“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准备准备。”话说完,她便急匆匆的离开,个性急躁的她向来急惊风,一刻都等不得,让司儒之想拦她的话都来不及说就跑得不见踪影。
“你……陆、陆芜……”他啼笑皆非地摇摇头,“这耐性要能在一个月学起琴棋书画,也算得上是奇葩了。”
只不过,她急着想要和他谈诗论文、相敬如宾,又是什么意思呢?既然陆芜要他教,那司儒之就教了!
除了每天教她做对子的方式与技巧,再来就是简单的琴技。除此之外,司儒之还不忘导正陆芜的行为,让她的嗜杀不至于导致金虎族的覆灭。
她是一个首领,却不知道如何当一个好首领?他懂得如何当一个好首领,却不想当首领,如此看起来两个人可说是一拍即合,他教她如何赢得族人的敬重,陆芜也很用心的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