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上就先输了,加上她两腿发软,就快要站不直,益发让她体认到自己的软弱,只觉得一股委屈。“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她脚一跺,“又搂又抱的,你不能巴我当成平康坊里的姑娘!”
“我没有。”在他眼中,她是很有趣的姑娘,他知道自己对她有些另眼相待,也喜欢和也相处,但绝没有轻贱她的意思。“我只是在告诉你,不要试图挑战我的权威。”
“那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啊!”
“我觉得这样挺不赖的。”他并没有胡说。姑且不提手中柔软的触感,能够逗得这滑头小妮子害羞,对他而言,有种难以言喻的趣味。先前故意想找她麻烦的意图,倒是去了大半。
“可是……可是……”她嘴一扁,彷佛就要哭了一样。
这副可怜样,让储孟孙终于放开手。他发现自己似乎特别在乎她的反应,过去多少人在他面前痛哭求饶,他都没眨一下眼,但就是她,他不希望看到她真的被弄哭了。
难道……他对这小妮子动心了?
微摇了下头,他对自己这念头嗤之以鼻。秋声之于他只是新鲜有趣,所以他才会这么在意,绝没有其他的想法。
“给你一粘刺激,你才记得牢,在我这里做事,别存着想偷懒的心!”他的话声严厉起来。“这柴劈得这么利落,一看就不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劈的;还有现在才辰时,你不可能劈了一大堆柴还能洗好后院那些衣服……看来你挺有本事的,还找得到人帮你?”
“那是我的本事!”望着他的眼眸出现水雾,两只玉手伸得高高的,像等着挨打。“不然你惩罚我好了。”
“你……”皱眉瞪着她细白的双手,他无法想象上头多了几条伤痕会是什么样子。有些厌恶地别过头,他往后叫道:“郑元!”
早在后头偷看老半天的管事,讪讪地走上前。“是,当家的。”
储孟孙指着秋声,“郑元,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我不希望有人阳奉阴违,秋老一天不回来,她就得工作一天!”
不再多说,他怕自己看了她委屈的眼神又心软了,转身甩头就走,郑元见他往书房去,投了个歉意的眼神给秋声,便急忙跟上。
对着储孟孙的背影,她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长吁了口气。
“呼……幸好采哀兵姿态对他有用……只是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人家做那种事……”秋声心底一阵五味杂陈,刚才被他浓浓气息包围的感觉还十分清晰,光是用想的,她又感到脚软了。
突然,她看到储孟孙的随侍大饼正要举步跟上,忍不住把他叫住。
“大饼!”她确定那男人进屋了,才有些扭捏地低声问道:“你们当家的,是不是很喜欢欺负女人?”
“没有哇?我在商行工作了十几年,从没看过当家和哪个女人牵扯不清,他可是非常洁身自爱的。”大饼几乎是拍胸脯保证。
“可他明明……明明很会戏弄姑娘家!”要她自己说出这种话,实在太羞人,芳心不自禁再次跳得飞快,芙颊发起烫来。
“怎么可能?当家的那么严肃的人……我看他到目前为止话说过最多的姑娘、唯一比较亲近的姑娘,应该就是你吧,真的,甚至我还没看过当家的,对哪个姑娘笑呢!”挂记着自个儿的工作,大饼不敢再耽搁,“秋声姑娘,我得跟上去了,没人替当家的沏茶呢!”
望着大饼离去的背影,秋声兀自琢磨着他说的一番话。
储孟孙从未和姑娘有什么暧昧,那他毫不避嫌地模她又抱她,是存着什么心呢?
懊不会……
越想,越觉得不自在,甚至她几乎想为自己的猜想而尖叫起来。即使她一再告诉自己别作梦了,但心里那一股异样,却久久挥之不去。
进到屋内,储孟孙一眼便看到桌上记录到一半的账本和一个食盒。
眼神犀利的扫了下郑元,他只能苦笑一下,却无法开口解释书房里一团乱的原因。
储孟孙也不问他,径自走到桌前,先打开食盒,拣起一块松子酥在鼻间闻了闻后,又放了回去,接着目光移到账册旁的砚台,对未干的墨水若有所思。
最后,他坐了下来,慢慢翻起账册,从这个月的第一天开始审阅,一旁的郑元看得冷汗直流,不知道当家会怎么评论。
“郑元。”阅毕,储孟孙深深地望了一眼这名老管事,“这个月的帐,做得不错。”
“是啊,是啊。”郑元喘了口气。看来似乎过关了,回头得去感谢秋声那小女娃。
“但这个月的帐能做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上个月的会乱七八糟?”他心里有某个答案,却又想把它推翻。“我们应该还没聘到新账房,商行里有这么一个能人,我怎么不知道?”
“这……”原来还是露了馅。郑元无奈地垂下肩头,“当家的,这帐……是秋声姑娘做的。”
“真的是她?”他讶异地浓眉微扬,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居然是真的。
“呃,是啊,她看大伙儿对帐务很苦恼,刚好又遇到进货,所以她就帮了一下忙……”
“然后你就把她当菩萨供着,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还找人替她的工作,只求她专心致意地把帐做完,是吗?”
郑元苦笑再苦笑,当家的太精明,对这些他们底下的人来说,也不是好事一件啊!
“想不到她还有这才能,我倒是小看她了。”储孟孙沉吟着。之前确实见过她拨算盘,不过想不到她连帐也做得这么好,该说是家学渊源吗?
或许先培养她当账房,会比无止境也等待秋老回来要来得有效率,何况若是秋老真的回来了,他储孟孙是不是舍得放那有趣的小泵娘去,他自己都拿不准。
瞧当家思忖不语,郑元以为他想着要怎么惩罚他们这干胆大包天的下属,居然把帐给一个外人看,便支支吾吾地道:“当家的,秋声姑娘也是好心帮我们,是我们太没用了!您千万别……别怪罪秋声姑娘,我看您挺喜欢她的,可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啊……”
言下之意,就是他硬着脖子想将这件事顶了!不过出乎他意料的,储孟孙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意外地扬起眉。“你怎么会认为,我喜欢那丫头?”
“您刚才不是抱了她吗?”郑元一愣。
“抱她就是喜欢她?那我喜欢的玩可多了。”他直觉就是嗤之以鼻。
“但我也只看过您抱她一个啊……”郑元忍不住喃喃道:“当家的,如果您喜欢秋声姑娘,那也是美事一桩,只是若有朝一日您想将椈声姑娘迎回家,老夫人她容得下秋声姑娘吗?”
第2章(2)
思及自己势利骄傲出了名的祖母,储孟孙心情便是一沉。
“我做事何须问过她?”即使是亲女乃女乃,但他自己的事,他说了算!
“所以当家的您对秋声姑娘真有那种心思?”郑元自以为是地推论。
话说到这个份上,储孟孙突然接不下去了。他还不晓得这位老管事原来这么会套话,三两下就能得出这种结论,他以为只有自己知道他对秋声是特别的。
难得他也有感到不自在的时候,这种被看透的感觉,与他一向给人的莫测高深印象大相径庭,让他相当地不舒服。
“算了,你去叫秋声来这里。”
“当家的,您是想……”郑元面色一喜。
“我是想和她讨论这账册,又不是想和她有什么,你少胡思乱想!”
“您别急着撇清,如果您能和她有什么,而秋声姑娘又不反对的话,属下倒是乐观其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