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裴美乐疑惑地看着她们,只见两人猛使眼色,示意要她往门口方向瞧。她一转头,就见邢天与穿着一袭深蓝色的朝服,肩上披了件短裘,看来英气逼人,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她不知道他在那里已经多久了,有看见她蹦蹦跳跳、听见她高声歌唱吗?
裴美乐稍稍敛起脸上的笑意,收拾一下雀跃的心情,“早。”
邢天与走了过来,看着穿得不多的她,微微皱起眉头,“妳又想生病吗?”
他在担心她?少来,她被赶到秋声苑后,他从没来探望过她。“王爷放心,我不会生病的。”
他听得出来她有点火气,他想那是因为他将她逐出拾翠苑,而且近两个月毫不闻问。其实他不是没想过找个借口过来看看她,但为了解除范娇儿心中的疑虑,他得比以前更加小心,今天是因为范娇儿出府,而他又刚好提早回来,才会偷空过来探望她。
“只要是血肉之躯,就会受伤生病。”
“王爷不是来训我的吧?”
“我只是不希望妳又像上次那样。”
像上次那样?他指的是体弱气虚到像死掉吗?他在乎吗?若岑语默真的病了、挂了,他不正好借机将范娇儿扶正?
“王爷不必担心,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她冷冷地道:“之前是我傻,才会把自己搞到病得半死,王爷尽避放心,那种傻事我再也不会做了。”
邢天与瞇起眼。言下之意是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在她心里,他已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她再也不会为了想引他注意或挽回他而做任何的怒力?
突然,他有种被抛下的感觉,让他莫名觉得生气。
可这能怪她吗?纵然是有难言之隐,但先冷落她、亏待她的确实是他。
这一刻,他能体会她先前所经历的……不,她经历的恐怕比他现在感受到得还要多更多。
扁是感觉到自己不被她需要、不被她眷恋,他的胸口就有种揪紧的、闷痛的感觉,他不敢想象这一年来,被彻彻底底冷落、抛弃的她,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深深注视着她,眼底窜着隐隐的火苗,“妳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裴美乐微怔,一时没弄懂他的意思,愣了几秒才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
“是啊,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了。”她没想太多,诚实却带点挑衅意味的回答,“我的人生里除了王爷,还有其他的人,其他的事呢!”
“是吗?”他莫名的上了火,沈声道:“那妳现在在乎什么其他的人、其他的事?”
裴美乐能感觉到他的火气,可她却觉得他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王府里有很多我可以关心在乎的人啊,像是几位妹妹们,还有梨儿、小斌她们。”
“原来我邢天与在妳眼里,已是整座硕亲王府里最微不足道的了?”他眼底闪动锐芒,迸出火花。
身为局外人的梨儿跟小斌察觉到他隐藏压抑在冷酷表面底下的怒气,惊惶不安的退开。
“王爷不愁没人关心。”裴美乐直视着他,“苑娇儿可一刻都离不开您。”
“范娇儿是范娇儿,妳是妳。”
“王爷说得极是。”她理直气壮地反击,“范娇儿是范娇儿,我是我,她把您当作天,不表示我也得……”
“岑语默。”邢天与沈喝一声,猛地攫起她的手腕,“纵使妳失忆,也别忘了我是妳的夫君,是妳的天,是妳的一切。”
迎上他带着怒意的黑眸,裴美乐悍然回视,“王爷若要我在乎您,您就得在乎我,否则我有什么道理在乎一个根本不在乎我的人?”
“谁说我不……”话几乎冲口而口,却及时打住。
邢天与懊恼极了,两只黑眸像是快喷火,而她察觉到他的懊恼不悦,仍却不畏缩。
“王爷要我搬到这儿来,不就是为了成全您跟范娇儿的好事吗?我都不碍着王爷跟范娇儿了,为何王爷要来碍着我过日子?”
听见她这番话,感到震惊的不只是邢天与,连梨儿跟小斌都背脊直发凉。
“王妃……”梨儿试着想阻止她继续厥词,可一开口,邢天与便冷冷的瞥了她一记,教她脖子一缩,噤声不语。
“岭语默,妳今天说的话,我当妳是没了记忆,不与妳计较。”他语带警告,“往后别再对我说这种话,不管妳心里怎么想,只要妳还是硕亲王妃,就要把我放在心上。”
看着他强势的眼眸,她隐隐感到畏怯,可她不服气,他到底把女人当成什么?所有物吗?他明明不爱她,却不许她心里没他,这是什么心态啊?
她知道自己不该多说,不该出头,身在这陌生的年代、借着别人的身体还魂,低调、沉默及顺从才是明哲保身之道,可她真的很气,气他把她赶出拾翠苑,难过他将她的手绢弃如敝屣,更不开心他喜欢范娇儿。
天啊,她竟然这么在乎,她以为不管他如何冷落她或是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不能伤她分毫,但原来她全放在心上了。
她觉得不甘心,觉得自己又傻又笨,她怎会在乎他、喜欢他?
“王爷真是个自私又残酷的男人。”她气恨的瞪着他,“您把女人困在笼子里,却连正眼都不瞧她们一眼,如果不要她们,就放她们自由,她们是人,是别人的宝贝女儿,不是您的……啊!”
第5章(2)
邢天与将她整个人一提,大手用力的扭着她的手,教她疼得皱起眉头,他那冷冽的目光像是两把利刃般射穿了她,彷佛她再多说一个字,他便会扭断她的手。
“这话,妳是替别人说的?”
“我是替自己说的!替我这种被王爷这样的男人禁锢着身体及灵魂的女人说的!”因为不甘心,她几乎快失去了理智,“您生什么气?您根本不在乎我。”
“妳这是在激我?”他唇角一勾,冷冷一笑,“因为我不要妳,我要妳搬出拾翠苑?”
“我才不在乎王爷要不要我,至于拾翠苑,我也不稀罕。”这话绝不真心。她在乎,在乎得快要死掉。
“王爷!”梨儿跟小斌惊惧得眼眶泛红,急急上前跪在他脚边恳求,“请王爷息怒,别生王妃的气。”
“是啊,王妃她病了,失忆了,她不是真心这么说的。”
看见她们两人跪在邢天与脚边替她求情,裴美乐整个人冷静下来。身为主子,身为姊姊,她不该让妹妹替她担心、替她烦忧的。
她一时冲动意气用事,却忘了自己身处在男人至上的年代,而且这个男人还是权倾朝堂、身分尊贵的皇室成员。她激怒了他,弄不好会牵连一拖拉库的人跟着遭殃呢!
裴美乐,快跟他道歉!她心里明明这么想着,可嘴巴却倔强得不肯张开,不肯示弱。
此时,她感觉到他将她的手腕抓得更紧更牢,还来不及喊疼求饶,就听他冷冷的说:“梨儿、小斌,将王妃的物品送回拾翠苑。”
“王爷?!”梨儿疑惑地问。
邢天与眼里彷佛窜着火光,深深地注视着裴美乐,“反正硕新王府是个鸟笼,住在哪里都无所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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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天与一声令下,裴美乐搬回拾翠苑了。
但这不是施恩,而是降罪,除了命她搬回外,他还下了一道无人性的命令——原本她可以自由出府,甚至带上一帮姊妹到处吃喝玩乐的,如今她不得再带大伙儿出游,而且到安乐苑找姊妹们串门子的次数也受到限制。
“妳只能在初一跟十五到安乐苑,其他日子不准妳踏进安乐苑一步,更不准私下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