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邢天与的妻妾之中,范娇儿是除了正室岑语默之外,唯一可以随时离开王府并回娘家探访,不过嫁进王府一年余,她回娘家的次数却不及三次,因为范汉新不准。
而他不准,是担心引起邢天与的怀疑及猜忌。
尽避昔日拥戴邢天乐的势力已经式微,但他知道邢天与没有一刻松懈过,至今仍严密监控着往昔那些与邢天修敌对的势力。
来到大厅,只见仆婢们正费心伺候着范娇儿,有人给她送茶水点心,有人帮她按搥肩。范二夫人坐在一旁涎着笑脸讨好她,可她却毫不领情。
范娇儿的母亲两年前病逝,妾室于是扶正,可范娇儿自幼便因爹喜欢范二夫人多过正室,因此从不给好脸色看,即使范二夫人放低姿态,低声下气讨她欢心也一样。
“爹!”一见范汉新出来,范娇儿立刻兴奋地走向他。
范汉新板着脸,低低问了声,“妳回来做什么?”
他的冷淡让范娇儿一脸沮丧,“爹难道不喜欢女儿回来?”
“妳该知道妳有正事……”
“爹,女儿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正事』。”她眼底有着得意,急急邀功,“邢天与已经是女儿的囊中物,任女儿摆布了。”
厅里除了他们父母俩,还有一些仆婢,范汉新急急跟她使了个眼色,要她别再多说。
范娇儿抿了抿嘴,觉得爹有点谨慎过头了。“爹,这是在咱们家里。”
“跟我进来。”范汉新没多说什么,转身便走。
她不以为然的咕哝了两句,却还是乖乖地跟在身后,随他来到一旁的小偏厅。
“妳说他任妳摆布是什么意思?”一进小偏厅,他开口便问。
“爹,他为了我,把岑语默赶出了拾翠苑。”她脸上藏不住得意。
范汉新蹙眉,“那代表什么?”
“那表示他为了我,已经不在乎得罪岑君山父子了。”范娇儿笑说:“爹,您想想,岑君山可是替邢天修稳固帝位的功臣之一,若他知道邢天与是这么对待他女儿的,您说他会怎么想?”
闻言,范汉新若有所思。说得没错,邢天与此与确实极可能触怒岑君山父子。
“爹,这一年来煤邦天与是怎么宠爱我、依顺我,很多人都知道,几个月前,岑语默还病得差点死了,这事您应该听说了吧?”
岑语默病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事早在宫中传开。虽然大家没公开谈论,私下却耳语不断,每个人都知道邢天与因为专宠妾室而冷落正室,使得岑语默伤心抑鬰而病。
当时,他曾想过邢天与是真的被女儿给迷婚了头,可邢天与是个深不见底、无法看透的人,他实在不敢冒险行事,可如今,邢天与竟将岑语默驱离,让娇儿这个妾室堂而皇之独占整座居苑,难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纵使是冷酷果断、行事毫不留情的邢天与,终究也拜倒在美人的石榴裙下?
“爹,他不惜得罪岑家,也要依顺女儿的要求,这还不足以证明他已是女儿的傀儡吗?”
范汉新沉默不语。邢天与深不可测,而他则是老谋深算,虽然事情明摆着在眼前,他还是不敢贸然出手。
“皇宫的年宴,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臣子武将,都只能带着正室出席……如果妳能让他舍下岑语默而带妳出席的话,那就表示他是真的不在乎了。”
范娇儿挑眉一笑,“爹,您着着瞧吧!女儿不会让您失望的。”
“但愿如此。”
※※※※
子夜,邢天与回到王府,进了书斋,他刚点亮灯火,便听见脚小声接近。那脚步声轻慢,一听便知是个女子。
他掩上门,在靠窗的案前坐下,不一会儿,窗上映出了一个女子的剪影。
“说。”他神情平静。
“今天幼狐回巢了。”女子说道。
“可说了什么?”他问。
“应是王妃搬出拾翠苑之事。”
“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听府中老婢说,这两日老狐差人将早午晚膳送到书斋,菜色及分量都异于平常。”
“是吗?”邢天与沈吟片刻,“想是巢中有贵客临门吧?”
“奴婢未敢揣测。”
“做得很好,退下吧。”他说。
“是。”女子答应一声,身影便消失在窗框之中。
邢天与坐在原处,脸上波澜未兴,不久忽然一笑。
“终于还是动了……”他喃喃自语。
将邢天乐封到南方时,一开始虽言明不准他拥兵自重,但一年前,他却以南蛮部族屡犯为由,向皇上请求拥有千人卫队,皇上应允了他,他便开始征召帮地之内的男丁。
从皇上答应让邢天乐拥有卫队的那一天起,他便开始监控南方封地内的一切,也就是在那时,他纳范娇儿为妾以制衡范汉新。
早在邢天乐前往南方封地前,他便已在当地安排了探子,以便随时回报消息,据他所知,早在邢天乐求拥有卫队之前,便以屯垦名义练兵多时。
皇上认为他远在南方,不致造成威胁。可他却认为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不该拥有武器,更不该拥有军队,否则一旦其势力壮人,就有反噬之险。
邢天乐虽受封乐亲王,又拥有封地自治,但其实是带罪之人,若要离开封地,必须先向朝廷报备,一旦离开还得每日回报行纵,以便监控。
饼去三年来,邢天乐只离开过封地两回,每次都是在年节时回京参加年宴,以表忠诚。
如今在范府之中的贵客是谁,他还未能得知,不过肯定非寻常之人。
若那贵客正是不得随意离开封地的邢天乐的话,那代表他派驻在南方的探子已不能完全掌握邢天乐的行踪,他就得有全新的布局及布线以做回应了。
※※※※
硕亲王府,秋声苑。
一转眼,裴美乐搬到秋声苑已有两个月了,她虽然偶尔还是会因为想起邢天与而觉得忧鬰,但已慢慢能说服自己那只是她一时犯像而生的情愫。
午膳后,她带着梨儿跟小斌,准备到安乐苑去串门子,一踏出房门口,就看见天上飘着细细的、白白的东西,她还没弄清楚那是什么,只听身后的梨儿跟小斌叹了一声,“哎呀,是初雪。”
“咦!”她一怔,瞪大眼问:“妳们刚才说什么?初雪?这里会下雪?”
梨儿跟小斌困惑地望着她,“这里每年都下雪。”
“喔?”她眼睛发亮,难掩兴奋,“能打雪仗吗?”
“当然行。”
裴美乐一听,兴高采烈的冲向庭院,伸手接下从天上飘下来的雪,可那雪一落在她掌心便化了,但她还是很开心。在台湾想见到雪景得上山、碰运气就算了,还得忍受塞车之苦,可这儿却能在院子里看到雪、模到雪,真是太棒了。
“耶!耶!”兴奋得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蹦蹦跳跳,高兴得像是个孩子。
见状,梨儿跟小斌互看了一眼,都觉得奇怪,因为从前的岑语默是不喜欢雪的,每到这个时节,手脚冰冷的她总是窝在暖炉边,哪儿都不肯去。
“不妃不过是失忆,怎么连体质也变了吗?”梨儿小小声的问着。
小斌耸耸肩,“也许吧,我又没失忆过。”
“那倒是。”梨儿一笑。
“梨儿、小斌,妳们也来玩啊!”
裴美乐拉着她闪两人,三个人手拉手围在一个圈,绕啊绕的跳着。“雪霁天晴朗,腊梅处处香,骑驴把桥过,铃儿响叮当,响叮当,响叮当。”她胡乱的哼唱着歌曲,快乐得像是树头的小鸟。
这时,梨儿跟小斌发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秋声苑门口,两人吓了一跳,急忙挣开了主子的手,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