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大悟的三人震惊地看着彼此,从没想过路国至今能够偏安一喁的原因是什么。
彼醒一锤定论,“所以说,宗教不能除。”
路翔直皱着眉,“可如此一来,百姓们若是再迷信下去——”
“就让他们继续迷下去吧。”顾醒打断他的话,“只不过,该怎么迷,得教教他们规矩。”
“规矩?”
“要知道,打破迷信这一说,其实是不可能达成的,因这世上迷信存在的原因,就是世人有所求。”在天上替无数神仙办过差的他,早模清楚了这些下界的凡人,“而这所求,就在永不知足的人心,哪怕你是帝王还是神仙,你都不能阻止百姓心中有欲。”
“那该怎么办?”
他徐徐点亮一盏明灯,“很简单,改变宗教信仰的方式。”
“怎么改?”
“宗教岁贡。”
这世上的宗教之所以遍地都是,那是因为,宗教不但可使那些宗教的领头人地位高人一等,它还可敛财,只要有迷信无知又短见的百姓,他们便可柞出百姓的血肉来塞满银袋。长久以往下来,信徒们对宗教进贡巳成了常态,若无百姓的奉献,宗教何以屹立不摇?
但路国的问题就出在,百姓们忙着迷信都没空去工作了,举国上下无所事事,一人比一人穷,一教比一教虚,加之迷信多年,全国欲振乏力,毫无希望之际,就只能更堕落地迷信下去以麻痹心灵,没一人想睁开眼清醒地看看人世间残酷的现实。
倘若,今后他们信个教,所信的神仙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要进贡金银,不然你就是不诚呢?
“岁贡?”路露也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仙师的意思是课税?”
“不。”顾醒远远比他们所想的还要阴险,“宗教总要祭神吧?往后每年各宗教上供给天上诸神之事,将不再由各教各自筹办,而是全都统一由皇帝代办,各宗教则必须渤纳金银予皇帝上供。”
听得云里雾里的赤水头大地抓抓发。
“金银如何来?”
“跟信徒们要啊。”顾醒凉凉地道。
“可那些信徒都是百姓,百姓又哪来的金银?”
“他们没手没脚吗?去赚啊。”他们不就是要百姓认真过日子吗?
“就这样?”
“当宗教再无刹可图时,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教,即使你们不动手,到时它们也会自动消失。”
总算听明白话意的路翔两眼一亮,霍然站起身就要往御书房的方向走。
“朕即刻就下一道旨意!”
彼醒一句话就把他给拖回来,“先缓着吧,也得先让百姓信了你这代理人才行。”
“什么代理人?”路翔鱼鱼止住脚下的步伐。
“为天上诸神发言的代理人。”顾醒不疾不徐地在他头上戴了顶高高的帽子,“你得让百姓们相信,皇帝就是这凡人联系天上仙神们唯一的管道,不然他们何以信你听你,还将上供之事交自来代办?”
“可朕……”路翔听得完全怔住,“朕只是个普通凡人啊。”
彼醒挑挑眉,“凡人又如何?造神便是。”这有什么难的?
殿上众人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勉强地挤出一句饱含抖音的问句。
“这也行?”
“如何不行?”应环境要求而巳,提出个神仙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指着自己的鼻尖,“那……朕该是什么神?”
“嗯……”这点顾醒还真没想过,他沉思地抚着下颔,“路国自古以来,有没有什么神人神兽、或是开国英雄还是神仙什么的?”
“没有……”路翔呆呆地摇着头。
“那路国有什么特产是他国没有的?”
“有两样。”路露举手提供意见,“本国特有的圣兰,与守护圣兰的神龟。”
彼醒似笑非笑地瞅着某人瞧,“神龟?”
“仙师,什么仙什么神都行,就是不要叫朕当龟神或龟仙,朕求你了……”路翔当下什么颜面都不顾了,拉着他的衣袖皱着一张脸向他苦苦哀求。
他很不是滋味,“龟有什么不好?要知道龟代表的是智慧和长寿——”
众人敷衍似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没人跟你抢的……”
就在他们推之唯恐不及的这时,始终都坐着旁听的再莱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乌龟很可爱啊。”小时候她就养了好几只,都是爱护动物的五师兄送的。
那完全不是重点好吗?
“五师兄说过,乌龟很聪明又很有耐性的……”她的声音在他们鄙视的目光下愈缩愈小。
那也不是重点好吗?
彼醒轻抚着她的脸庞,“小莱有眼光。”
“是吧?”她的小脸蛋红扑扑的,笑起来的模样,就像是窗边那一抹羞涩的阳光。
指尖的触感令人流连不舍离去,顾醒在再莱的脸庞愈来愈红时,牵起她的手,边走向外头边对后头留下一句话。
“总之,这几日我会亲自帮你挑一个神仙,你等着学习就是了。”
路翔满心的纳闷,“朕要学什么?”
“当个神棍。”
彼醒一旦认真起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的办事速度与他平时慢吞吞的模样,完全不成正比。
次日顾醒便又再召来他们,开始了造神运动的第一步,为路翔这个诸神代言人安排个职称,而路翔的新身份即是……
创世真神帝俊之子,托生于路国皇室,肩负肃正天道与传达神言之职。
殿上众人皆愕然张大了嘴,瞬也不瞬地瞪着张口就随意颁了个神位,还一古脑在翔头顶上安了个重责大任的仙师大人。
“这……”路翔受宠若惊地撝着胸口,“会不会太伟大了?”
彼醒懒洋洋地瞥他一眼,“不然就龟神?”
“帝俊就帝俊,不必再挑了!”路翔随即神情一变,握着拳头说得铿锵有力。“是帝俊之子。”
“仙师,上头……”赤水不安地说出每个人的心声,“上头允许咱们这么随便冒充吗?”
彼醒说着说着两眼就往上一瞄,“那位帝俊之子还欠我赌倩黄金八十万两呢,你说他允是不允?他要敢不借名头让我用,那我就写栺去十三重天找他老爹告状,说那家伙欠了赌资五百年都不还!”
众人呐呐地看着上头,好半天也不见什么青天霹雷或是什么古怪异象,倒像极了是种默许。
路露还是觉得这计划有漏洞,“仙师,我有个问题……”
“说。”
“该如何让百姓们相信皇上能代传神言?”就算他们把嘴说破了,那些百姓也无人会相信吧?
他气定神闲地道:“眼见为凭。”
“可朕——”路翔张口才想反耻,未料顾醒巳一个冷冷的眼神丢过来。
“没人指望你。”
彻底被天上仙蔑视的路翔,受伤地躲到一边去挠墙。
彼醒振振衣袖,“自然是由服待神人之后的仙师我来代劳。”
“你?”就他这只懒龟?
明明众人已极力忍住,并识相地把话都给吞回月复里了,偏偏路翔就是学不会该怎么说话,还摆明了一脸的不信。
“仙师你有注力?诓人的吧?”
彼醒赏给了他一记如沐春风的微笑,接着抬指一扬,就见翔轻飘飘地浮了起来,开始像颗球似地在半空中卖力翻滚。
“朕信了朕信了,别再滚了……朕错了还不成吗?快放朕下来……哎哟,朕扭着腰了……”
再莱没理会犹在滚滚滚的路翔,乍见顾醒的手笔后,她反覆思来想去,就是想不通搁在心头的那个疑问。
“仙师,你是怎么死的?”既然他是天上的半仙,又拥有凡人没有的法力,那他怎么还会死?
殿上霎时陷入一片令人室息的死寂,连滚得正起劲的路翔也骤然掉了下来,一路滚到殿旁被赤水捞了起来然后掩上嘴。众人大气也不敢再坑一下地静立在原地,看着面色仍旧平静无波的顾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