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们。”斯默用手指点了下额角招呼,桑玛则是直接无视她们。
蕗琪不会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大谈什么“人皆生而平等”的高调,所以桑玛的态度并不会让她感到困扰。
不过她饿了。她没好气地看著亚历。要买什么就快!
她一定肚子饿了!亚历愉快地想,看到她那种表情他就知道。可是不欺负她一下他会浑身不对劲。
他故意把眼光对准桌上的东西,吃定了她不会在客人面前翻脸。
“这是什么?”他拿起一个草药包查看。
“治口臭的。你需要吗?我送你,效果很好哦!连吃三天就见效。”她甜甜一笑。
“谢了。”亚历给她一个白眼,把药包扔回桌上。
她今天穿著一件淡蓝色的裙子,衬著她的肤光与黑发,更显得鲜女敕可人,连斯默都忍不住盯著她不放。
他突然很不喜欢斯默看她的眼光。
大黑马又探头过来。
每次在森林里,蕗琪都会给它红萝卜或糖果吃啊!为什么今天没有呢?大黑马非常焦急。
“哎呀,我今天没有东西吃。”她再拍马头一下。大黑马喷了一口气,黯然退开。
“那是侯爵公子的坐骑,你怎么随意拍打?”桑玛不悦地拧起细眉。
蕗琪只是看她一眼。
那个眼神跟桑玛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桑玛倒抽一口气。
亚历突然觉得很好笑。他都忘了她有多擅长用一个眼神就把人气死。
真是粗野的乡下人,连遇到贵族都不知道行礼!桑玛愠怒地想。
“亚历,我们走吧!这种地方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她转身对亚历说道。
蕗琪收东西时故意倾向他,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嗓音重复:“对啊,亚历,快走吧!这种小地方哪里买得到好东西。”
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糟糕!小红帽发火了!
虽然他不怕她发火,有时候甚至觉得她发火的样子很可爱,不过现在有朋友在,没时间好好欣赏。
桑玛撩高自己的裙摆,走回棕马旁,翻身上去。
“今天有朋友,改天再来找你。”亚历从黑马的鞍塞中翻出一包东西,放到她的桌上。
“喏,没见过像你这么不禁饿的?”
他轻笑一声,翻身上马,和两个朋友一起离开。
临走前,桑玛回头看蕗琪一眼。
她不喜欢他们之间那种若有似无的亲昵。
“他给你什么?”一直在旁边当隐形人的萝挪立刻过来。
蕗琪打开一看--面包、起司和干肉。
“这是上好的牛肉和皇家起司呢!”箩娜羡慕地惊呼。
这应该是他带出来当午餐的。
活该,谁教他的朋友那么没礼貌,罚他饿肚子也好。
“吃吧!”她抽出一柄小刀,把起司和干肉切好,与箩娜一人一半,高高兴兴地吃起来。
亚历安静无声地穿梭在林木之间,如一只潜行的兽。
一段枯枝在他的脚底下发出细微的声响,他立刻静止,直到全身的律动、呼吸重新融入空气中,与森林化为一体。没有动静,继续前进。
他手中的弓缓缓拨开面前的草丛,几个印在泥土上的脚印分外清晰,他露出一个狩猎者的笑容。
他猎这头野猪己经一阵子。
如果它的活动范围局限在山林里,和人类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可是过去几个月,它的行踪越来越逼近人类居住的地方。
一开始是旅人在森林里撞见它在溪边喝水,被它威吓攻击;后来有人在山道上目睹它的身影;最近,森林入口的树干上开始出现它獠牙摩擦的痕迹。
直到前几天,它冲进华洛镇外围,惊吓了不少镇民,然后又躲回森林里去。
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人会受伤,偏生它生性狡猾,镇上的猎人都猎不到它。亚历是个天生的猎人。
事实上,洛普一族都是天生的猎手。他们大半是骑射战场上打下来的天下。
他四岁就会骑马,六岁用弹弓猎下他的第一只猎物,八岁开始学箭之后,这十年来己经是王国内数一数二的神射手。
年幼时学这些功夫只觉得好玩,但年纪大了之后,这些年少时拿出来炫耀的功夫,真正有了发挥长才的机会。
今天他的任务,就是猎杀那头己经威胁到人类领地的野猪。
飘动的风捎来一丝淡淡的腥气。
他的鼻翼抽动,蓝色的眼眸一沉,弓握在手,缓慢无声地从背后抽出一支箭,架在弓上。
吭吭哺哧的声响越来越近,他在下风处,腥浓臭味迎风而来。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慢慢退到草丛的后面,结实的肌肉在皮肤下滑动收缩,完全融为背景的一部分。
“吭哧!嘿--”野猪隔著薄薄的一片草丛,在另一头的空地骚动。
“哧……哧……哧……”喷气及踱步的声音不断传来。
他极度缓慢地拨开一条缝、一头庞然大物赫然在目。
肥硕坚硬的身庞,巨大的獠牙,厚重的猪蹄,这头野猪起码有一千磅!
此刻它正背对他,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亚历从草丛中豁然起立,手中的弓拉满--“叽!”那头野猪突然转过身,看见他尖叫。
“该死!”他咒骂。
他咒骂的不是野猪在这时转身,他咒骂的是--
“呜伊!呜伊!呜伊--”两只小猪躲在它的背后尖叫。
“叽伊--”母猪对他厉声号叫。
护崽的本能让它低下头,冲过来攻击。
他的手顿了一秒,又一秒。“该死!”
亚历松开弓箭,一个跃身皋到最近的一株树上,抓著更高的树干,继续往上移,顷刻间皋到离地数十尺的高空。
砰!
砰!
砰!
母猪愤怒地撞击树干,要将威胁到自己幼崽的敌人歼灭。
不能杀带崽的母兽,这是猎人的基本哲学。杀了一只母兽,死的是全窝小兽,这样它们很快就灭绝了。
无论是多凶狠的猛兽,都不该有灭绝的命运,除非你自己的生命遇到威胁--这是当初教他猎术的师父要求他立下的誓言。
而现在,他的生命显然还没有即刻的威胁。
砰!砰!
母猪不屈不挠地继续撞树干。
“别撞了!你只会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他无奈地抓著树干喊。
当然,母猪夫人是不会听他的。
现在要怎么办?他不愿下手杀这头母猪,而它又不愿乖乖带著幼崽走开。
像猴子一样在树干与树干之间跳跃绝对不是个明智的做法,不是每根树干都强壮到可以支撑他的体重,他跌断脖子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砰!砰!砰!那头母猪非常的不屈不挠。
“够了!你的头都不晕吗?”
母猪终于发现自己是不可能把他从这株树上撞下来。于是它开始在树下绕来绕去,偏偏就是不肯走。
“呜伊--呜伊--”幼猪在后方哭号。
母猪回头看看它的孩子。
“对,看看你的小宝宝,多可爱!你不想抱抱它们吗?不想带它们回到温暖的家,燃个火炉,熬一锅肉汤,全家吃完一起上床睡觉吗?”他轻声诱哄。
“哧--”母猪用力喷气。
好吧!或许对著一头猪提“熬肉汤”的事不太明智。
这个高度可以眺望到其中一段较高的河岸,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去,猛然定住。
地上的一抹红影让他的心跳几乎停止。
再用力地看,那不是红色,是深咖啡色,他松了口气。
有人昏倒在河岸上!无论如何他必须过去看看,亚历迅速做出决定。
他小心翼翼地移动到尾端的枝干,树枝危险地晃了一晃。他站住不动,等树枝恢复平稳,迅速摘一段旁边那棵树的叶子。
这种树叶烧起来会发出很呛鼻的气味。他把树叶在自己的箭头绯好,拿出火石点燃,等树叶开始发出辛辣的气息时,对准母猪左边的地上射出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