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真的将管福押在这儿吧?”莫总管望着莫行冲,“再说,这一万两金子虽不是小数目,但对莫府来说还不算什么难题,不能为了这一万两金子扫了莫府的名声;只要是用在少爷身上,这些都是值得的。”
“哎哟!还是大门大户的大总管有气魄!真是令人佩服,嬷嬷我这就先谢过了。”厉嬷嬷深深一福,态度马上有了大转变。
遣走莫行冲,莫总管对着厉嬷嬷说道:“请嬷嬷再等片刻,我们一定将黄金万两送进妙醉楼,一分也不会少;如果嬷嬷没事,可否先行入内?老朽有些话想同管福说。”
厉嬷嬷笑弯了眼。“呵呵!这是当然、这是当然!那嬷嬷不打扰你们了。”她愉悦至极地扭着宽臀往门内走去,心里想着:一万两黄澄澄的金子堆起来有多高?
看着厉嬷嬷走入妙醉楼,管芙儿猜想着莫总管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突然,莫总管握住了他的手,激动地道:“管福!真感谢你为少爷所做的一切,若不是你提醒我少爷真的长大成人了,我现在还会一直胡涂地以为少爷是个只需三餐温饱的孩子。真的!真的谢谢你告诉我少爷已经长大了,莫府唯一的希望终于……终于……”他太过激动也有着深深的自责,这位一生为莫府奔波劳碌、鞠躬尽瘁的硬汉竟流下两行老泪,他挽起袖子,低下头想偷偷拭泪,无奈泪水一流出便难以停止。
愕然地望着莫总管弯拭泪的模样,头一回管芙儿起了一丝不忍,也为自己的欺骗行为感到有些不安。
她蓄意的欺骗竟换得莫总管真心的感激,她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让你见笑了!”莫总管又挺起身子道:“人老了就是这般不中用,连感情也变得喜怒不由人;管福,你好好做,说不定我这个总管的位置得由你来接替,如果能找个忠心的人继续守着莫府,将来我到了地下,也有脸见老爷夫人了。”说完,他又用袖子拭了一下眼角。
“莫总管……”
“好了!不说那么伤感的话了,我得先回府里看看,你待在这儿继续照顾少爷,好好做!我会提拔你的。”莫总管轻拍管福的肩表示鼓励。
大清早的街道寒意沁人,望着莫总管缩着肩佝偻地走入人群,管芙儿的心情再也轻松不起来,即便此刻她已是个拥有三千两黄金的大富婆,心里却罩上了沉重的阴影,犹如三千两黄金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再无得意。
美人窝,英雄冢。
对初识云雨的莫逸轩和纤纤而言,鱼水之欢的悦与欲,将两人陷在纤纤的香闺中,缱绻缠绵不忍有片刻分离。
好不容易,在来到妙醉楼的第三天,莫逸轩决定先回莫府一趟,纤纤温柔地为他穿衣整冠。
“莫公子,外头甚凉,回府的路上,小心别染上风寒。”纤纤柔声关怀,心中万分不舍。
“我知道。”莫逸轩的目光亦舍不得离开她的丽颜;张开双臂,莫逸轩将纤纤圈入他的怀中,“我会再来看你的。”
纤纤环抱着他的腰,依在他的胸前,羞怯地道:“我等莫公子。”
门外响起叩叩两声。
纤纤微拾螓首。“莫公子,您的小厮候着您呢!”
“唉!他永远这么不识相。”臭管福!有必要这么急着催他回去吗?
纤纤浅笑道:“我倒觉得他挺机伶的。”
莫逸轩低咒:“简直跟狗王一样鬼!”
纤纤听得一头雾水:他说的是什么形容词啊?
门外的管芙儿敲了半天门却得不到回应,便自动推门而入;一见相拥的两人忽地分开,管芙儿马上掩住双眸,大声嚷道:“对不起!少爷,奴才不知道你们正在『那个』,奴才只是习惯听不到少爷应声时便推门而入;奴才真的不是故意要破坏你们『那个』的,如果你们还要继续『那个』,奴才马上退下。”她躬身退下时,嘴里还嚷着:“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纤纤被说得羞红了脸,莫逸轩则火大了;嚷那么大声,此刻只怕外头的人都竖起耳朵想听仔细。
莫逸轩虽气恼管芙儿的大声嚷嚷,自己却也控制不住地吼了回去:“我们并没有在『那个』,你嚷得那么大声,外头的人还真以为我们正在『那个』。”
听明白他们没有在“那个”,管芙儿直起身子,放下掩住双眼的手,皮皮的笑着。“嘿嘿!少爷,这不能怪奴才,奴才年纪轻,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画面,难免会有些惊慌失措,下次奴才会注意的,绝不再犯。”
莫逸轩抡起拳赏他一记爆栗。“你还想有下一次吗?”
避芙儿痛得抚着脑袋,暗咒:臭少爷,有了新美人就忘了旧奴才,小心你的新美人背着你找男人,让你戴绿帽,怀了别人的骨肉硬栽成是你的种!
莫逸轩搂着纤纤往外走去,低声向她交代:“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你,有什么事可派人去找我。”
“是的,莫公子。”
随着莫逸轩的脚步,管芙儿跟在他的身后,只留纤纤倚门而望,款款深情,目光久久不移。
莫逸轩履行对纤纤的承诺,经常往妙醉楼跑,而管芙儿也乐得当个小苞班。
或许是因为他对纤纤的依恋,莫逸轩不再对外界有莫名的排斥,经常夜宿妙醉楼。
时序由冬至春,正月的空气中犹带着寒霜的清冷,天际正由黑暗缓缓转为鱼肚白;此时,人们大都还躲在暖暖的被窝中不肯起身,这样的街,天色朦胧、寒风刺骨、无人……
不!有两个人正漫步在这条街上,在这凌晨时分。
“少爷,好端端的马车不坐,你偏要选在这冻死人的时刻走路散心,再给少爷多折腾几回,奴才恐怕没命再服侍少爷罗!”
避芙儿不断搓揉着双手,弯身缩肩地跟在莫逸轩身后,嘴里不断地抱怨着,也不时地呼出缕缕白雾温暖冻僵的手。
莫逸轩并不理会她的抱怨,迳自享受这难得的寂静。
避福怎能体会这样迷蒙的美、这样宁静的感动?空气中没有污浊的人息,世间万物仿佛回到了起点,单纯得犹如婴儿沉睡的脸,又如万物皆已毁灭,除了……后头那聒噪的小苞班。
或许管福说对了,当自己对外界有了眷恋,就不会再对外界有所排斥,但他心里明白,他眷恋的是纤纤的、纤纤的柔情,对人群……他依然不喜欢;所以他总爱挑这安静无人之时往返妙醉楼,今天他更突发奇想地想走回莫府,让思绪和这片宁静交融,呈现一片空……
然而后头那聒噪的小苞班却不断地提醒他,他依然身在人间……
“少爷,下回您要散心请先告知奴才,让奴才多穿些衣裳;否则奴才若不幸冻死在您身后,您可能还会不知情地一直往前走,完全忘了奴才的存在。”
“管福,你瞧!天上的星,正一颗一颗地消失掉。”莫逸轩忘情地指着天空,要管福和他分享这份惊喜。
“少爷,奴才的生命也正一点一点的消失掉。”冷啊!管芙儿冷得直发颤。
“管福,天边是不是发出一丝白光?”莫逸轩心情大好。
“少爷,奴才的脸色也正在发白。”而且是一大片!管芙儿觉得她快冻晕了。
心情迥异的两人,完全不理对方地聊着天;感受到冷风的吹拂,莫逸轩神清气爽地踏着回莫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