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有多久不曾如此无忧无惧地踏着步子,不再有病痛的阴影存在?
正当莫逸轩愉悦地想哼唱娘亲以前教他的小曲时,他霍地顿住脚步,眼睛直视前方,“管福,你瞧!那是什么东西?”莫逸轩指着前方。
避芙儿疑惑地走到前头想看清楚。“哦!少爷,那不过是只小狈嘛!”
原来是只瘦弱的小狈瑟缩地蜷伏在街角;想必是天气太冷,它全身抖颤得睡不着,此刻正用着戒备的目光盯着他们。
“那你说,它身上那一片片灰灰的东西是什么?”莫逸轩的手仍没放下,并且开始颤抖了起来。
避芙儿拧眉一瞧。“哦!那是癣疥,一种皮肤病,这是相当普遍的狗毛病,少爷,有什么不对吗?”
莫逸轩连喘几口大气,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嘴角也微微抽搐着。“那……那你告诉我……狗、狗王有没有这种皮肤病?”
“哎哟!少爷,哪只在外流浪的狗没有癣疥?狗王自小便和各地的狗鬼混,身上的癣疥比这只还严重。”管芙儿比了比地上那只蜷缩成一团的小狈。
莫逸轩承受不住地扶住一旁的墙壁。
避芙儿没发现莫逸轩的异样,还盯着地上的小狈直说着:“在杀狗王的时候,它体外的癣疥还好处理,皮一撕就好了,体内的就麻烦了些。”
虽知不该问,但莫逸轩仍禁不住好奇地问道:“体内怎么麻烦?”那天吐得不是很干净,也许狗王身上的肉已经变成他身上的某一块肉,所以他有必要问清楚。
“少爷,你不知道,那些野狗吃的大多是馊食,所以体内的蛔虫特别多;把它们的肠肚剖开,哦——群虫蠕动,那情景才可怕呢!”管芙儿拼命搓着手臂,想搓掉泛起的鸡皮疙瘩,“还好,我不处理这个部分,那天都是我爹在处理的。”转过头,她察觉到莫逸轩脸色灰白。“少爷,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莫逸轩只觉喉头似有万虫蠕动,急欲由喉钻出;他再也受不了了!就着墙,刚刚在妙醉楼尝过纤纤亲手做的甜点,此刻全都“倾泻”而出,滋养了墙角那棵小榕树。
“少爷,我早就和您说过了,这种天气不适合散心!奴才的一片好心,少爷全当成了驴肝肺,现在着凉了才知道苦了;少爷是金枝玉叶,可不比奴才抵挡得住寒风吹袭……”
避芙儿一面拍着莫逸轩的背,一面指责他让她在这种鬼天气吹风受寒。
长夜将尽,寒冷的街道上有一个人不断地呕吐着,另一个人正努力地拍抚其背,全然没注意到大街的另一端,有个人的眸子正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们,而且已悄悄地接近他们了。
仅仅三步之距,那人停下脚步,目光仍盯着莫逸轩。
叨叨絮絮的管芙儿,眼角的余光终于瞥到那名神秘客,她骇然问道:“你是谁?干嘛站在那里?想吓死人啊?”
莫逸轩闻言亦转过头来看向他,只见神秘客白发飞扬,瘦削的脸庞上有双深沉的眸子;如此霜寒露重之际,他身上仅着一件单薄的灰衣,神态自若的他,恍若世外之人审视着莫逸轩及管芙儿。
避芙儿火大了;他怎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将目光放在少爷脸上?虽然少爷是美得有点过分,但她也不允许有人冒犯她的少爷。
“喂!你怎么这般无礼?再这么盯着人看,小心我揍人罗!”管芙儿掀起袖子、抡起拳头,想先虚张声势一下。
她的话说人莫逸轩的心坎里;被人如此盯着看,是男人都会受不了的!他铁青着脸,拳头亦握紧了,心里数着:一、二、三,揍!
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莫逸轩抬起拳头时,神秘客讲话了:“气充于外,死色藏于脏腑之中,沉痼胎种已十六载,离死不远矣。”神秘客气定神闲地说着。
莫逸轩震惊得停住饱势,满脸不可思议地打量着神秘客。
避芙儿听胡涂了,不过最后一句她可听得明白,而且她还知道那一句话是说她的少爷离死不远了:开玩笑!她虽然整天巴望着少爷早点“嗝屁”,可她不许别人如此诅咒她的少爷。
“你胡说什么!”她火大地街上前去,就要赏他一拳。
神秘客不以为意地笑道:“小女娃倒挺护主的。”
避芙儿杏眼圆睁,愕然地望着神秘客;他怎么会知道她是女的?
她猛地旋过身,而莫逸轩的脸上也充满着困惑茫然的神色;还好少爷似乎没听到那句话。
两人各自杵在原地,陷入自己的思绪。
莫逸轩回过神后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
神秘客答非所问:“看来你便是让我踏入中原的原因了。”
莫逸轩再度震愕;这神秘客到底是谁?净说些莫测高深的话,而且他似乎对自己很了解。
神秘客再道:“我已多年未入中原,但命中注定得再膛这一淌浑水,罢了!罢了!合该你我有缘;小子!我现在暂居于郊西的『普罗寺』,我只等你十日,要不要跟我走由你决定,我言尽于此。”
话甫落,神秘客立即转身离去,其身如一缕轻烟,行之缓慢,却在瞬间消失无踪。
避芙儿趋近莫逸轩。“少爷,您没事吧?”
莫逸轩依然看向神秘客消失的方向,满脸困惑地咀嚼他的话。
第五章
避芙儿心情大好地走在莫府偌大的庭园中,嘴里吹着口哨,目光四处乱瞟。
她现在的身分可是莫家少爷的当红跟班兼莫府的代理总管;嘿嘿!这名号够响亮吧?
昨晚莫总管跟她提到,他必须外出收租二天,莫府田产之多,近处的地方要收个三天左右,远一点的地方甚至要收个十天半个月才能收完;所以莫总管不在府里的时候,她这个莫总管积极栽培的实习总管就可以走路有风了,此刻在莫府里只要有人让她看不顺眼,她就可以把对方捉来痛责一番。
自从前天遇到那名神秘客后,少爷变得更加沉默了,经常一个人发呆、不发一语,她觉得少爷一定有心事,却捉模不出是何事在困扰着他,是和那名神秘客有关吗?
无聊透顶的她只好借着给莫逸轩端药之际顺便尽尽代理总管之责,看看莫府有谁正在偷懒打混。
正想着时,就见着前头有两个丫鬟趁着给少爷煎药的空间时间,坐在石阶上闲嗑牙。
避芙儿偷偷走近她们,想听听这两个丫鬟在聊些什么。
“唉!我好烦恼喔!”年纪较大的丫鬟小菊说着。
“小菊姐在烦恼什么?”年纪较小的丫鬟荷花问道。
“唉!还不是我的终身大事。”小菊又轻叹一声。
“小菊姐还没决定要嫁给谁吗?”
“怎么决定?两个向我求婚的人条件都这么好,教我怎么忍心伤害任何一人呢?唉!”
“说得也是,如果我是小菊姐,我也会不知如何决定。”
“唉——”小菊又叹了一口长气,“现在我更烦恼了。”
“小菊姐,你又遇到什么更令你心烦之事?”荷花关心地问道;这小菊姐虽然有点爱现,但在莫府里,她倒教会自己不少事。
“还不是我娘!没事爱四处宣传我在莫府做丫鬟,又说我是莫帐房的干女儿,如今连隔壁村的男子也跑到我家想探听我的生辰八字呢!”
“真的!?”荷花一脸欣羡地追问:“那隔壁村的人可否有人向你提亲?”
“这就是让我更加烦恼的事了!那人不仅来了,而且条件比前两个更好,这可怎么办才好呢?”小菊又叹气又摇头,好不忧愁。
“是什么样条件的人,让小菊姐这么烦恼?”荷花兴奋地问;赶明儿个,她也要娘回乡下宣传她在莫府做丫鬟!虽然她年纪尚小,但早做准备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