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总管骇得尖声唤道:“少爷!”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莫总管。
这……哪一个人才是少爷啊?
两张布满肿包与瘀青的脸,猛然一瞧着实分辨不出谁是谁,莫总管怔楞了好一会儿后才从他们的穿著分辨出来;原来,被压在地上的才是……
“少爷!”莫总管那颗不太强壮的心差点跳了出来,吓得他赶紧拉开仍坐在莫少爷背上的管福。
扶起趴在地上的莫少爷,莫总管激动地指着管福。
“管福!你……你好样啊!要你照顾少爷,你竟敢、竟敢……”莫总管气得说不下去了。
“是他先动手打人的。”管芙儿不服气地嚷道。
“你住口!”莫总管指向门口,“你滚!算我识人不清,莫府请不起你这号人物,滚!”莫总管喊得声嘶力竭。
“谁要他滚的?”
一声比莫总管喊得还大声的咆哮突然响起。
莫总管和管芙儿皆不敢相信地看向说话的人。
“少爷?”莫总管诧异地唤道。
莫少爷朝莫总管吼道:“谁敢要他滚,我就让谁先滚回家吃自己!”
第二章
唉——
避芙儿坐在梅林中,嘴里吃着待会儿要端去给莫少爷享用的佳肴,心中感慨油然而生,不禁又叹了一声。
“唉!”
自从被少爷指定为专属佣人后,她管芙儿就开始了黯淡的人生。
虽然少爷不再出手打她,但每回她伺候他时,他总是用那冰冷的目光看她,哦!这份工作真不是人干的。
思及此,她又大大地尝一口菜,唯有如此才能稍稍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伺候过少爷几回后,她发现莫少爷真可算是“不食人间烟火”。
早上起床时是他脾气最坏的时候,对早膳几乎瞧都不瞧一眼,多招呼两声少爷便掀盘吼人,所以聪明的她总是将早膳直接放在桌上,连招呼都懒得打,没想到这样反而对着他的脾胃;然而午膳和晚膳呢?少爷也仅是尝了几口菜喝进几口汤,便不再进食,所以善解人意的她总会在这片梅林先帮他解决一些菜肴,待少爷用完膳后再适时地以“哇!少爷今天的食量增加不少,一下子就吃光了。”或是“没想到少爷这么能吃,下回要厨娘多煮一些。”这样的话去哄他。
虽然少爷总是哼地一声别过脸,但她知道她又打着他的罩门了;啧啧啧!真是孩子气。
不过,也因为她一直和少爷相安无事,现在莫府的人只要遇上和少爷扯上边的事,都会推给她处理——
“管福,麻烦你把药端给少爷服下,记得!一定要全喝完哟。”
“这是今年刚缝制好的大氅,你先拿给少爷试试,不合身的话就赶紧告诉我,免得少爷今年没有新氅过冬,知道吗?管福!”
“管大哥,昨天我养的一只鸡不小心跑到少爷的房门口叫了一声,刚好被少爷听见,少爷只说了一声去死吧!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是叫鸡去死还是……叫我去死?”
“管公子,你能不能帮我去少爷房里找根针出来?那是早上清理少爷房间时掉的,如果不小心刺着少爷,老嬷嬷这条老命就不保了。”
为什么大家都不肯相信她和少爷的感情还没好到他们所想的那种地步?虽然她曾很勇敢地和少爷打过一架,但那股怒气一泄光,她也是很怕少爷的,时时刻刻都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避芙儿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推开房门;咦?少爷不在房里,一定又在后院的书房看书写字,这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
走过回廊来到后院,管芙儿推开书房的门;果然,少爷正埋首于书案中。
“少爷,用午膳了。”
她将托盘放在一旁的桌上,只见莫少爷仍专心地作画,那份专注令管芙儿好奇心大起。
大着胆子,凑了过去,管芙儿看清他画的是朵朵生意盎然、娇态尽现的出水芙蓉。
“是芙蓉耶!少爷好厉害,将这些芙蓉画得如此美!”她忘情地赞美着。
莫逸轩不以为然地抬头,睨了她一眼后才继续埋首作画。
“少爷,可不可以问你一个字?”
莫逸轩手中的笔梢停了一下,“什么字?”
见少爷没生气,管芙儿开心地问道:“芙蓉的芙字怎么写?”
莫逸轩抬头凝望着她,见管芙儿一脸渴盼的模样,便蘸墨在纸的上方写下芙蓉二字。
“头一个字便是芙蓉的芙。”莫逸轩头也不抬地继续作画。
避芙儿看着那两个似要飞腾而出的字,着迷地盯着二字不放。
“原来芙字是这样写的,没想到花美字也美!我娘曾说我小时候皮肤白细,睡着时就像一朵白芙蓉般惹人怜爱。”所以,娘才取芙蓉的芙字做为她的闺名。
避芙儿兀自沉醉在有娘陪伴的童年时光中,不料耳边却突地响起一阵大笑。
“哈哈哈……你娘一定是生你生得头壳坏掉了,大男生竟被形容成像娘们般地惹人怜爱?你娘不正常,你也跟着不正常,哈哈哈,笑死我了!”笑得停不下来,莫逸轩索性扔下毛笔倒在椅子上狂笑。
看莫逸轩抱着肚子笑得全身抖颤,管芙儿下定决心要尽早结束他的生命;而且要让他死得很痛苦、死得很难看,最好就像现在这样抱着肚子抖抖抖……抖死他!
就在管芙儿忍不住又想冲上前和他大打出手时,莫逸轩突然站起身子,拿起桌上那幅画。
“既然你喜欢芙蓉,这幅画就送你吧。”他将画递给他。
“你要送给我?”她有些受宠若惊。
“嗯!”他点点头后又说道:“如果你喜欢,我还可以教你认字。”
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仍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要教我认字?”
他再度点点头,态度认真地反问:“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不!”她连忙否认。“怎么会不愿意?只是少爷为何肯教奴才认字?”她又待他不好,甚至,他们还打过一架。
莫逸轩背着手转过身去,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他能说什么?说你一个小奴才正对自己的脾胃?说你不似其它仆人对自己总是十分畏惧?说自己自从父母双亡后,不曾如此开怀地笑过?这些肉麻的话他说不出口。
“你管我为何要教你认字,本少爷高兴就好!”
翟梅轩后院的书房里,不时传出可怕的咆哮声。
“你真的笨死了!教你这一笔要这样写会比较好看,你为什么总是学不会?你娘肯定是生你的时候把你的头壳生坏了。”
他死定了!少爷这回真的死定了!连她最爱的娘他也敢骂,他真的离死不远了。
“你是猪啊!这个字有一点,这个字没这一点,这么简单你也分辨不出来?你说!你是不是猪?”
“是,少爷!”
“这个『水』字左右要写得匀称才会漂亮,你长这么大,没喝过水吗?”
“嗯……少爷,您会泅水吗?”
“会一点……你干嘛废话这么多?快点认真写。”
“是的,少爷。”看来,推他下水淹死他这方法行不通,再想别的方法……
“管福,你在想什么?一直盯着纸发呆?”
“哦!没什么,我只是……只是……”她狡诈地转动眼珠。“我只是在想,少爷身子好好的,为何要喝那么多黑漆漆、苦涩涩的汤药?”够感动吧?对你这位坏脾气的少爷这么关心!
避芙儿此话一出,她立即感觉到站在她身后的莫逸轩身子一僵,抬头一望,见他一脸铁青黯然,管芙儿马上咒骂自己,没事说这些话干嘛?她已有心理准备接受他雷劈电殛般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