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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樱舍 第13页

作者:沈玺

她非常受不了地翻了下白眼,躲在门外窥探房内景象的众人这才缓步前进。骥少纵在前,罗成和松爷贴在他背后;从他不太情愿的脚步看来,他是被两人推着进门的。

徐舞文仍觉反胃,不知充斥房内的臭味源自何处。仔细想想,她好像两三天,不,四五天没看到沈小姐进出了,可是,这是常有的事,她原已习以为常。

而方才门外听见的沙沙声,进入房内后,是清楚的哗哗水声,徐舞文望向水声来源时,听见松爷捏鼻呢喃:"好臭……"

的确,房内的味道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怎么也无法适应。那是以臭水沟的泥巴为主,混杂着腥臭,还有不知什么东西腐烂掉了的味道。薰得人脑部神经麻痹,无法思考。

徐舞文轻跛着脚,上前打开房内两个大窗户,窗帘因旋进的山风而半飞起。

徐舞文迥身走向众人,视线正落在房内正中央的木制矮桌上时,窗外一阵强烈的风刮进!

桌上纸张被吹飞起,众人惊叫:"啊——"

碰!碰!连着两声门板用力合上的声响,众人又是惊叫:"啊啊——"

惊魂甫定,骥少纵闪避徐舞文不可置信的视线,摘下被吹飞到松爷脸上的纸张,那是空白的原稿用纸。

而两下门板合上的声响,一是房门,一是浴室的门。后者即哗哗水声来源。

"松樱舍有套房?"这他刚刚就想问了。

她有没有听错?他语中竟有埋怨?"贵一千,你付得起?"

徐舞文不屑的口吻令罗成忍不住问:"骥先生,你来这这么久了,还没付房租?"

骥少纵瞪向多话的下属,发现少一个人。"他人呢?"他不是刻意不付房租,是他们一直没向他要,而他也忘了自己现在住的地方得按月付钱这回事!

罗成晓得他问的是魏老板。"刚刚上楼时说要去上厕所。"然后便不见人影。

"那是……"

听水声,浴室早该闹水灾,不过,现在只隐约看得到浴室门板下闪着快要溢出来的水影;那水,不是透明,而是带着让人心惊的颜色……

"你……你……"徐舞文指着骥少纵,却说不出去把浴室门打开的话。刚才那几声惊叫,她不只听得清楚,还看得很清楚,两个大男人加爷爷一个老男人,三个人都有份。其中骥少纵还有被沈小姐吓得昏倒的纪录。

"唉,算了。"她只能自己上前,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握住浴室门把,一鼓作气地拉开门!

"哇——"

在看清楚浴室内的情景前,徐舞文恐怕会先被后头的人吓得心跳停止。

已……好多血……"松爷指着溢出浴室的红水嗫嚅道。

"骥先生,她……她割腕自杀了?"罗成问。没有得到回答,转头一瞧,和自己紧抱在一起的是松爷。骥先生?

骥少纵在他们身后,怕是在她拉开门的那一瞬间吓得后退一大步。

唉!摇摇头,她不知该说什么。由于其他人的反应太夸张,她反而能冷静面对眼前的景象。

女房客在浴室里,靠着浴白侧坐在地板上,头枕着浴白边缘,一手伸在浴白内。浴白前的水龙头不断流出透明干净的水,浴白内却是一片红水,红水溢出浴白,女房客又刚巧坐在排水孔上,浴室地板跟着被红水淹没,逐渐往外流出。

女房客真的……徐舞文踏入浴室,想要一探究竟,地上看似昏迷不醒的女房客却有了动静——

"啊!"徐舞文忍不住惊呼:"沈……沈小姐?"

沈绘里直起头,转转脖子:"我怎么睡着了……"两手随着低沉的自言自语往上伸展,嘴巴大张打了个呵欠。

她扶着浴白边缘站起,顺手关掉水龙头。持续不断的哗哗水声戛然而止,房里变得静寂无声。她因为腿麻而曲膝、弯腰,停在浴室门前,低头想着什么,似乎没有发觉房内有人,也没有发觉全身带着血红的湿的自己引来一阵抽气声。

"本来只是想洗把脸,居然睡着了。"又是低沉的自言自语,她往前走,去路受到阻拦,抬起头。"哇!"两……两个大男人、一个老男人……"你们干什么?"

情况由浴室门旁的徐舞文看来像鬼撞鬼,双方惊吓程度不相上下。

松爷看着沈绘里,沈绘里脸上的玻璃镜片闪过一道光,渗着血红的光。

"血……血……"

沈绘里抹抹脸,看着自己的手。"这不是血,是红墨水,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用红墨水写稿,哈啾!"她打个喷嚏,面前众人肩膀都跳动一下,她无动于衷地抹抹鼻子。"啊,刚刚又顺手把整瓶红墨水带进浴室,本来只是想洗把脸,想想,很多天没洗澡了,洗个澡好了,结果居然睡着了。我的笔,大概也掉到浴白里头了。"语调平板,仍是自言自语。她面向三人,又问了一次:"你们干什么?"

"这股味道是……"徐舞文走到她身旁。

她动鼻闻了闻。"是我们家祖传的腌酱菜。"她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拉出两瓮看似十分古老的旧瓮。"我刚才吃了忘记把盖子盖上,你们闻到香味才来的?你们要吃?"

香味?吃?不不不——这回所有人一起摇头,包括徐舞文。

"喔。"她盖上盖子,将旧瓮放回床底下,站起身,推了下脸上眼镜,玻璃镜片上的闪光一闪。"你们可以出去了?"

众人退出房外,沈绘里推上房门,"碰"地关上。

"爷爷!"徐舞文无奈看着松爷。都是他紧张兮兮,害他们跟着大惊小敝,还擅自闯入房客的房间,非常失礼。

"美美……美美它们不动……又很臭……"真的很臭嘛,哪知道所有一切在房客自己眼里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茶饭事!

"阿弟、大卫、小米。"

被点到名的三只动物纷纷低着头,慢步走开。它们闻到异味来此,却被从未闻过的臭味定住、无法动弹,而后引来松爷,松爷的女房客已死的推论又引发这场骚动。

"发生什么事?"魏摩纪来到众人之间,拍拍肚子,一副解放过后神清气爽的样子。"我错过什么好戏吗?"

徐舞文和骥少纵一起望向他和罗成:"你们可以走了。"异口同声地下逐客令。

"吃完晚饭,我有话跟你说。"骥少纵放下碗筷,头轻轻往外头一撇,先行离席。

徐舞文不理松爷及其他动物们探量的眼神,低着头慢慢扒饭;用餐后,不慌不忙地整理桌面、洗碗盘。

他想跟她说什么?

拭干双手,徐舞文走出后门,看到坐在迥廊下的他的背影,情绪蓦然有些复杂。严格说起来,她和他还在冷战中,但不可否认,下午他英雄式出现的那一刻,她有点小动心。

"什么事?"事后那奇怪的感觉很快平复,却令她莫名懊恼且别扭。他是个房客,而且是她颇为反感的房客!脑中"啪"地闪过一个画面,而后像打结似的疼,她恨他那个吻。"快点说。"

骥少纵仰头看她一眼。"坐下。"声音低沉平稳。

徐舞文往前走两步,曲膝在他左侧坐下,廊檐下,两人的距离约一个人身。不知道对方打什么主意时,若无其事是很好的策略。

"脚还疼?"骥少纵问。

徐舞文伸直轻松垂放在廊边的左脚,转转脚踝,侧着头。"好像好了。"

身后"踏踏踏"的脚步声走近,是阿弟。阿弟不客气地介入两人之间,且着地,坐得十分自在。

"嗯。"骥少纵本来打算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既然没事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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